陆北辰在圈内有个美名,千杯不倒。 杨祁臻知道这美名是怎么来的,喝酒喝出来的。 圈内人多矜贵,喝的酒多是酿酒世家杜家所酿的。其中一味女儿红,是圈内传承百年的经典。杨祁臻从未想过能喝赢他,但今日,似乎是他先醉了。 陆北辰歪倒在石桌上,哪还有平日里矜贵淡然的模样? 都说酒不自醉人自醉,这人醉酒后就是一个疯子。偏生,这个疯子不发酒疯,不说胡话,就是要喝酒,不给酒就打人。 只是,如今,陆北辰醉酒后居然开始结巴的说胡话了,让微醺的杨祁臻不由得仔细聆听,“我前些天去白家见阿琦。我知道她不愿见我,这几年都避着我,所以,迟迟没有把联姻,提上日程,就这么,耗着。但我,就是想,看看她,不然,不放心。少容来了,告诉我,阿琦去巴黎了,参加时装周。我不知道,她没告诉我。乌衡,你说对了,一厢情愿,抵不过,两厢情愿。” “卫浅,你醉了。”听着他这些吐露心声的醉话,杨祁臻无奈,担心他清醒后会把他灭口,于是赶忙提醒他。 “我知道我醉了。我就是想和你说,我之前打算去巴黎找她,告诉她,不和她联姻了。”陆北辰强撑着精神整理思路,虽然逻辑清晰,但终究是醉了,说话断断续续的,“少容问我,要不要放弃。她说,她既然选了你,我放弃,影响不大。整个圈子,都认为,你杨乌衡,在杨家没地位,是我,陆卫浅的人,但他们不知道,你帮我做事,我也帮你做事。少容说,她当初就想选你,杨祈远是障眼法。你,和陆家亲近,不让阿琦为难。” 杨祈臻听懂了陆北辰说的这些话。 他得收回之前的想法。 白茶好像从不做亏本买卖。就比如现在,她让杨家吃了亏,给阿远找了一个可以出手的理由,顺便帮了他,还让陆北辰欠她一个人情。 所谓赢家,便是如此。 “我,对不起你。”陆北辰低头,轻声道。 “没事。” “不,两回事。我要给你道歉。我欠你一个人情。”陆北辰撑不住头了,趴在石桌上喃喃道。 “随你。”杨祁臻无可奈何。和醉鬼说话,哪怕是和陆北辰这个有理智的醉鬼说话,其实都没什么好说的。 “好了。我说完了。你扶我去休息。”陆北辰的声音越发的小了,却仍是强撑着精神在说话,“白家,回归故土,崔庭生,很积极。你,要不要见一见,白少亭?他也在,北京……” “等你酒醒后再说吧。”杨祁臻十分无奈,起身扶着他去房间。 他最讨厌的就是这种古建筑院落,因为占地太宽阔,供人赏玩的亭台水榭蜿蜒曲折,导致凉亭到卧室的距离十分远。而他还扶着陆北辰这个死沉死沉的醉鬼,简直是……让他很不爽。 好不容易到了卧室,把醉得不省人事的陆北辰丢在床上后,杨祁臻微微喘气,给他脱了鞋后,又去卫生间拧了一块手帕给他擦脸,随后给他盖上薄被子。 做完这些,他看了眼手表,已经六点多了。沉吟片刻,他打电话给陆叔,让他派人来这里照顾陆北辰。 陆叔派人来的速度很快。七点左右,一位中年妇女来敲门,见到杨祁臻后福了一礼,温声解释自己是陆大管家派来照顾家主的。 杨祁臻打量了妇女几眼,在交待她几句后才离开。 他并没有立即开车回家,而是先去附近的超市买了些新鲜肉菜才回家做饭。 他的厨艺是贺伯母教出来的。 当初两个大人四个小孩儿,贺伯母和贺伯父还要教书,应付不过来,常让贺己思做饭。但贺己思手艺太差,杨祁臻看不惯,便自己学着做。大抵天赋使然,几年下来,家里人吃饭都仰仗他了。 贺伯母说,他天生适合当厨师。 只是,他这位天生的厨师只会做川菜和浙菜。 会做川菜是在情理之中,但会做浙菜是在意料之外,就好像是他天生的bug一样,无师自通的就学会了浙菜,除此之外,别的菜系都学成了四不像。 吃了晚饭,洗好碗筷后,杨祈臻去书房。书桌上放着那沓厚厚的资料。杨祁臻拆开牛皮纸,随意翻看,发现一共有三份资料。 第一份是白家历代家主及其主要族人的生平纪事,一千五多页。第二份是白家族规,六页,第三份是当代白家主要成员资料,一百多页。总共加起来有一千七百多页,也难怪白茶会让他“不想看,扔掉就是”了。 杨祁臻觉着,在这个圈子里,最奇特的就是白家这群人了。在他们眼里,似乎只有“你有恩于我,我要报恩”、“我和你有仇,我要报仇”、“我们不熟,就这样吧”、“我们是朋友,友好相处真开心”这四种态度。 简单于对朋友的划分,复杂于态度的确认,怪不得“矛盾相驳”。 想到这里,杨祁臻突然想到陆北辰醉酒后对他说的话。他说,他欠他一个人情,他还说,白家回归故土,崔庭生很积极,问他要不要去见白少亭。 杨祁臻突然觉着被打脸——他得收回和醉鬼没什么话可说的话。 以他现在的尴尬身份,加之他和北方世家毫无交际,他无法帮助白少亭。陆北辰正是想到这点,才会亲自来北京帮白家从中斡旋吧? 杨祁臻思绪发散了这么会儿,又很快将思绪集中在这几份资料上。 看了看日历,旧历六月初一是新历六月二十七号这天,也就是说,他需要在四天内看完这三份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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