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辆车内,白景轩快速拿出放在后备箱的急救箱,拿起剪子直接剪开白茶的衣袖。 因为冰冷的剪子不小心碰到了皮肤,白茶倒吸一口冷气,玩笑道:“你这一剪,几十万的衣服就毁了。” “比你没了好。”白景轩冷声道。 “行行行,我知道了。让芃芃出来吧。”白景轩看了她一眼,开始给她止血,白茶却没看他,只是看着血淋淋的伤口,“子弹里有大剂量麻药。” “我还是觉着你疯了。”白景轩手上动作不停,直接换了手术钳,准备挖出子弹。 “给忘瑕传话,让芃芃出来。”明明麻药已经开始生效,但白茶却仍神志清醒,甚至,就连对白景轩挖子弹时带来的疼痛都仿若未觉。 “原因?”白景轩神色冷峻,挖出子弹后利索的装进了密封袋,随后给伤口止血。 “昨晚,水榭花都走水了。再者,他们此举,不就是想试探我有没有影子吗?”白茶轻叹一口气之际,眉间一点朱砂痣时隐时现,左眸隐隐蓝光流动,右眸却早已热烈如火。 子弹里特意灌入大剂量麻药。正常人谁能承受得住? 白景轩微微抿唇,“杨家不除,后患无穷。忘萧,通知少絮,让忘瑕开地牢。” “最后一张网不是在撒了吗?”白茶无奈一笑,“芃芃会告诉我一切的。” 身为家主,白茶手中的权利大到无边,却唯独,没有打开地牢门的权利,还必须,在族老会核心成员同意的前提下打开地牢门。 此举,限制的不是家主权利滥用,而是历代白氏女无法逃脱的梦魇。 到达老宅后,白茶在白景轩的搀扶下进了宅门。杨祈臻在后面看着,仍是紧紧抿唇。白家族人都需要各自回院落换下族服,男人穿上中山装,家眷穿旗袍出席宴会。 白茶从忘川院出来,换上了一件粉白兰花式样的长袖旗袍。 这是杨祈臻第一次见她穿旗袍。 眼前这姑娘,身材姣好,虽脸色苍白,却在妆容的修饰下姿容灿烂,让他为之驻目。 见杨祈臻失神,白茶浅笑着问:“好看吗?” 听她这么问,杨祁臻心里有一抹古怪的异样感闪过。但碍于当前情势,他微微点头,上前与她并肩而行。 白茶婀娜莲步,虽靥态生姿,也依旧难掩清冷孤傲的气质。可是,杨祈臻的心里又无端的生出一股怪异之感。 “伤口处理好了?”他问。 白茶微微点头,“好了。” 是她平常的语气,是她平时的态度。 杨祁臻暗道自己多想。 按照规矩,前院本该由杨祈臻负责,后院由白茶负责。但白茶如今是族长了,前后两院都需顾及。 杨祈臻有些担心。 白茶知道他的顾虑,道:“做戏要做全套。”杨祈臻无法反驳,因为他看见白竞轩和白竞轩神色如常,还笑着来向白茶敬酒,“小姑姑,生辰快乐。” 白茶笑语吟吟,因为左手受伤,只能右手单手拿起酒杯,爽快的喝下。之后是旁支小辈,她也依礼照受。 本族受完,便是与外族见礼。最先的自然是崔家。 见白茶笑语吟吟、没心没肺的来敬酒,崔老爷子气哼一声,“小丫头喝这么多酒干什么?” 杨祁臻笑了笑,主动连喝两杯,“那我替少容敬了。” “哼,小子还算识相。”崔老爷子又是气哼哼,让崔庭生一阵轻笑,举杯起身与杨祁臻、白茶对敬,“生辰快乐。” “小舅舅折煞我了。”虽然被长辈敬酒了,白茶却没有诚惶诚恐,反而异常淡然,和他玩笑道。 随后是华家、杨家、陆家,以及其他世家。 轮到杨松山时,白茶似笑非笑道:“论理,该叫您一声大伯才对。” 杨松山笑而不语,先干为敬。见他喝得痛快,白茶也喝了,轻笑道:“大伯,小辈这厢有礼了。” 杨祈臻微微皱眉。 这寒暄让他摸不着头脑。 待轮到他敬酒时,他没说什么,只是双手捧杯,对杨松山相敬。按礼数,他说不出错。但这态度,却甚是微妙。 轮到杨祁远时,杨祈远眉眼淡淡,目光在白茶和杨祈臻身上各自停留了不到四秒,随后双手捧杯相敬,“第一杯,生辰快乐。”又倒了一杯,喝下,“第二杯,健康平安。”,再倒一杯,喝下,“第三杯,百年好合。” 白茶垂眸,想喝下,却被杨祈臻阻拦。他亲自斟酒,也是倒了三杯,喝下第一杯,“多谢。”喝下第二杯,“成真。”喝下第三杯,“祝福。” 杨祈远轻笑出声,眉宇间俱是洒脱的风采,又与他对饮一杯。 这哑谜打得……就连白茶也摸不着头脑,在敬酒后疑惑的看了他一眼。 杨祁臻以拳掩笑,眉眼因由衷而生的高兴而变得鲜活生动,“退之是想告诉我,大伯已经答应他和缘缘的婚事了。缘缘是……” “杨安愿,是吗?”白茶微微垂眸,片刻后又抬眸,笑着问道。 “对。” 白茶在与各大世家家主敬酒后就去了后院。 后院虽有白少絮作陪,白忘琦、荣合、荣华辅之,但有杨老太君这样高辈分的老人在前,加之白少絮怀着身孕,白茶免不了要去一趟,打个眼缘。 午宴过后,白忘笙诸人有条不紊的安排客人或休息,或去未名湖畔听曲唱戏。又有年轻一辈的不爱这些,便安排他们打牌聊天。 有一些世家并不与白家亲近,在午宴结束后就返程回去。这些世家地位不高,并不需要杨祈臻,更不需要白茶送行。 如此,竟是忙碌到了晚宴。 晚宴上的宾客只剩下白氏族人及其姻亲。因此,较之于午宴,晚宴更添了几分热切随意,也没了午宴时男女不同席的规矩。 于是,晚宴的座次安排很奇异的泾渭分明了——老一辈人聚在一起,年轻人又聚成了另外一堆。 杨祁臻看了看崔庭生和华灼,杨祁远和杨安愿,陆北辰和白忘琦这三对莫名的同在一桌吃饭,怪。 又看杨松山和华老爷子、崔老爷子、白芾等相谈甚欢,华懿行侧耳听着,不时说出自己的见解,又怪。 再看白少絮和杜白在一起,白竞轩、白景轩这对双胎不时低声交谈,又不时与旁边的杜白、白廷轩等人说着什么,杨祁臻终于明白心里的怪异感来自何处了。 他居然感觉如今和乐融融的景象都是假象。 沉沉的黑幕好像一只张开血盆大口的妖魔要将他们吞噬殆尽。 兴许,连天地都在感到不满?杨祁臻为自己的这个想法感到好笑。 “看什么呢?”换了一套浅红色的牡丹花开描金旗袍的白茶站在他身后问。 虽不知她是何时在自己背后的,但杨祁臻显然没被吓到,语气依旧淡然如斯,“觉着浮夸。” “哪能撕破脸面呢?”白茶摇头失笑,“出去吗?快到用膳时间了。” “换好药了?”杨祁臻不答反问。 “换好了。”白茶点头,刚想迈步前行,却被杨祁臻突兀阻止,“等下,我去给你拿披肩。” 白茶稍显惊讶。但在杨祁臻的身形消失在暗间后,她又神色凝重,一会儿纠结一会儿不解的,最后在听到推门声后立刻调整为平时清冷孤寂的神态。 杨祁臻给她披上披肩,解释道:“晚间气温低,小心着凉。” 白茶点了点头,说了声谢谢,这才拢着披肩和杨祁臻一起出去了。 觥筹交错,主宾皆欢,晚宴在十点左右才结束。 杨祈臻亲自送几位长辈回客房休息。余下宾客便由白竞轩等人作陪,老白和白忘笙辅之。 做完这些已经快十一点多了,杨祈臻回到浮沉居,见忘川院还亮着灯,就走了进去。 荣合见他来,有些意外,赶紧福了一身后道:“姑爷,大小姐睡下了。” 杨祈臻微微拧眉,觉着她现在就睡了多有不妥。但转念一想,她受了伤,身体不抵乏,也是应当的。 想了想,他问:“她的伤?” “睡前又换了一次药。幸好云阶有磁场干扰,大小姐只伤到手臂。但大小姐自幼体弱,这次受伤后,恐怕又要卧床休养了。”荣合忧心道。 杨祁臻垂眸,半晌才问,“那次车队自燃事件和此次事件……” “估计幕后黑手是一样的。”荣合面露担忧,“大小姐这次倒真是以身试险了。” 荣合这意思再明显不过:白茶对此早有所料。 杨祁臻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他是真的看不透白茶,也看不懂现在的情势了。 历来,只有最没用的棋子才看不懂局势。如今,他也是没用的棋子吗?还是说,不止他,其他人也看不懂白茶下的这盘大棋? 杨祁臻内心复杂,连带着对白茶的关心也减弱了几分,只道:“多行不义必自毙,合嬷嬷您不必担心,早点休息。我明天来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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