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毛病?叶溪觉得不妙,扭头寻找会所待命的医护人员,连王元珊都紧张起来:“晋辰,你怎么了?” 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庄晋辰慌忙道:“没,没事。” 叶溪关切问道:“庄先生,你确定你没事?” “我喝多了。” “那庄先生休息一会儿。”见他没病,叶溪告辞,微微颔首:“我不妨碍二位,有什么需要请尽管叫我。” 她转身离开,越走越远,庄晋辰慌了,准备去追,被王元珊拽了一把。这才发现王元珊还挽着他的胳膊,他后知后觉发现不妙。 这搞的是些什么事? 你跟王元珊牵扯不清,又对叶溪说要包养她? 庄晋辰,你蠢透了!你现在在她眼里就是一个四处沾花惹草的混蛋! 没关系,他安慰自己,再混蛋也混不过从前,浪子回头金不换,还不许花花公子转性么? 离开会所时,王元珊跟在他身后。 花园里人不多,庄晋辰停步:“我们结束了。” 他很早之前就把话说清楚,他不会娶王元珊,如果娶不到自己喜欢的人,那他就会去娶对自己有帮助的人。而王元珊,不属于这两类。 王元珊愕然,“你有新欢了?”她咬着唇,摆出幽怨又识趣的表情:“我不会坏你事情。” 不,不是这个意思,庄晋辰摇头:“我不能再这样。” 他想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一辈子。 第二天,她的资料被摆在了面前。 翻开档案,看到她的名字:叶溪。曾用名:何孜文。 庄晋辰抚摸着那一行字,心潮涌动。 那年的夏天结束后,她就改了名。本该上高三的她因病休学,于次年春天转校,在清水市重新念高二下半学期,饶是如此,高考成绩仍不理想,只有两百多分。 复习一年,勉强达到了三本线,随后去了一所三流学校,念一个三流专业。 要知道,那年夏天她做当年的高考模拟试题,都拿到了六百多分,老师笑着说,也许何孜文可以保送进北大。 如果庄晋辰没有猜错,她应该是脑袋受到外力重创,导致失忆。 这根本不像电视上演的那般浪漫,不仅仅是把痛苦忘却,被忘掉的,还有三角函数,苏轼与柳宗元,钾钠钙镁化学方程式……大脑受损,记忆力变差,她最终没能去北大。 毕业后在某家小公司做文员,一年前来到上金市,因为英语口语不错,被“长安汇”录用。 晚上,有个饭局,地点就在“长安汇”,他本不想去的,仍应了下来。进门就在寻找她的影子,她不在这里,对了,她负责客房那边的工作。 “帮我把房间订下。”庄晋辰吩咐助理。 草草吃了几口饭,他走向客房,叶溪朝他笑得十分甜美:“庄先生,晚上好。” “晚上好。”他说。 叶溪把他带进房间,询问他是否需要一杯安神茶。庄晋辰点头,叶溪开始煮茶,他看着她忙碌,心里一阵微酸的涩意,她就在他面前,庄晋辰多想伸手,把她揽进怀中,可他不能:“这些年,你过得好吗?” 十分私人化的问题,叶溪略略诧异,笑着回答:“挺好。” “真的?” 叶溪眼有迷惑:“庄先生为什么关心这个?通常情况下,老朋友才会问这样的问题。” 对,他们不认识,这问题逾越了。庄晋辰遮掩道:“昨天看到你背后有道疤,以为你遭受了什么不幸的事情。” 叶溪一边泡茶,一边道:“庄先生多虑了,是小时候贪玩留下的。” “贪玩?” “我妈说我小时候像男孩子一样,有次被铁钎戳到。” 她真的忘了。那是广告牌跌下来,划伤了她的后背,她本不该受伤,事情发生在他们第二次见面的那天,听完讲座,他带她参观学校,晚上在一起吃饭。她该回去了,庄晋辰故意磨蹭,站在路边,有一句没一句地聊天,风很大,她忽然叫了一声,把他扑在身下。 广告牌掉了下来,幸好旁边有个石墩,重量没有全部压在她身上。广告牌上锐利的铁截面戳在她后背,路人把广告牌抬开,鲜红的血染红她的校服,庄晋辰被吓坏了,手足无措。后来陪她去医院,整整缝了八针,缝针的时候她眼里全是泪水,努力忍住没哭出声,但还是带着哭腔喊他:“庄晋辰,我好痛……” 他一面心疼,一面责怪她:“谁叫你扑过来?” “我不想你再受伤嘛。” 那一刻,心底有什么东西汹涌而出,酸涩的,甜蜜的,他一辈子都记得那种感觉。 那天晚上他送她回家,很自私地希望道路永远没有终点,可看她痛得皱起眉头,心又揪紧,多希望,承担痛苦的人是自己。 她母亲是知道这事的,却没告诉她真相,遗忘也是一种幸福,就像她现在,简单的工作。 叶溪已经把茶泡好,沏上一杯,递给庄晋辰:“茶有点烫,庄先生请慢用。” 庄晋辰点了点头。 “庄先生,还有其他需要吗?” 他摇了摇头。 “那庄先生是希望我留在屋内随时待命,还是在屋外静候?” “留下来。” 叶溪退到一隅。 庄晋辰打开了电脑,躲在电脑后悄悄瞄她,他就喜欢看她,仿佛怎么看都看不够。那时候也这样,她替他补习,庄晋辰就偏着头瞧她,瞧她的眉,瞧她的眼,瞧她握着笔的手指头,她的手很漂亮,写出来的字也漂亮…… “你听懂了吗?” “啊?”他茫然,完全没在听啊。 “你怎么这么笨?我讲得这么细致,你都不明白?” 让她来补习绝对不是个好主意,他根本无法集中精力,心里有一匹脱缰野马在狂奔。他装作他在学习,就像现在一样,他装作他在工作,手指不时在键盘上敲几下,文档里却是一堆乱码。 叶溪起初站得笔直,久了,开始不自在。 “叶溪,”庄晋辰喊她。 “需要换一杯热茶吗?”叶溪问。 “不用。”庄晋辰说,他们之间是客户和服务人员的关系,他把她留在这里,于她而言,是一种困扰。他朝她挥了挥手:“你出去吧,我准备睡了。” “那庄先生明早需要起床服务吗?” “六点半叫我。” “好的。”叶溪准备退出去,“庄先生,晚安。” “晚安。” 庄晋辰哪里睡得着?终于把落下的公事忙完,已经快到十二点,不知道叶溪下班了没。推开门瞧了一眼,原来她还没下班,站在服务台打哈欠。 “来个人帮忙。”电梯口有人在喊。 有人喝多了,三四个男人,起初还能自己走路,出了电梯就变得脚步踉跄。几名侍应生慌忙搀扶住对方,其中一位顾客太胖,侍应生扶不住,叶溪赶紧跑过去,扶顾客的另一只胳膊,顾客睁着迷离的眼瞧她,见是个女服务生,毫不客气地把脑袋凑了过去。 叶溪想躲,却躲不开,半扶半抱地,总算把客人送进了房间。叶溪退出来,走廊里,残留着某位客人呕吐物,叶溪戴上手套,快速地把整张地毯卷起来,酸臭的气味扑来,她发出干呕……这种事本有保洁人员做,但深更半夜,值夜的保洁人员不多,此时大概在其他地方忙碌,人来人往的地方,若是被领导看见,整个小组都要被罚款。 庄晋辰看她干活,心上一阵酸楚,她值得更好的,却来干这样的活,与他想象中相去甚远。 翌日早上没看到她,该是下班了。早餐时,庄晋辰把老板叫了过来:“叶溪工作得挺好,但我觉得,夜班大概不适合她。” 他不想让她上夜班,睡不好觉,而且夜间多醉酒的顾客,喝多了,动作也大胆。 老板赔笑着:“我知道了。” 下午,叶溪穿戴整齐,经理开始今天的例行训话:“我想说一件事。”他顿了顿,喊:“叶溪。” “在。” “你又被客户投诉了,而且是被星级客户投诉,直接投诉到了老板那里。”经理面色严肃,“本月第二次,很抱歉,你被解雇了。” 像是一盆水兜头浇下,叶溪浑身冰凉。 回到公寓,叶溪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闷闷地坐在床沿。 “你被谁投诉?”小禾过来碰了碰她的肩膀。 “第一次被王元珊,这回是被庄晋辰。”叶溪委屈,她干什么了?昨晚还处处小心,他叫她呆在屋里,叶溪想去洗手间都忍了半天,结果倒好,他去投诉她! 她委屈得哭了起来,小禾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只能坐在她旁边替她抱不平:“鸡蛋里面挑骨头,狗男女一对!” 工作没了,公司的公寓楼也不能再住,叶溪整理自己的物品,偌大的城市,她又该去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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