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 这两个字，如同狠狠一刀刺在丽嫔心上。 双手一时猛然收拢，连指甲刺破了手心，她都没有感觉。 丽嫔扭过头，声音有些暗哑，“对不起，十九，对不起。”眼中的泪水，如串珠般落下。 都是，都是因为她的缘故，…… 是她，害了自己的儿子！ 如果十九的眼睛是正常人的颜色，那么，哪么，依着陛下对他的宠爱，他是不是以后的路，就会完全与现在不一样了？ 只要一想到这一点儿，丽嫔就心如刀割。 只是她却没有想过，若不是因为她们母子那与众迥异的眸色，他们能不能活到现在，还是个未知数。 十九反倒松了一口气，“没事儿，母妃，我放心了，至少，这样，我们就都安全了；至少，目前是安全的。”他拍着丽嫔的背，喃喃的安慰到。 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 人活在这个世上，谁没有点野心。 不想当元帅的士兵不是好士兵，不想当皇帝的皇子不是好皇子，不想当皇后的嫔妃，绝对算不上‘好’的嫔妃。 但凡是正常的人，怎么可能会没有野心？ 更何况是在这物欲横流的皇宫？！ 像丽嫔这样有子的嫔妃，胸中谁没有点儿野望？ 当日丽嫔流产一次后，小心翼翼，随分低调，方才保下十九。 只是，十九的眼睛，绝了她所有的念想。 顾寒反倒觉得，事情向来都是双刃剑。固然这双眼睛绝了他登顶的希望，可是同时也给他带来了安全，不然的话，估计他早就跟他那个哥哥一样，去阎王面前报到了。即便如此，小十九也没有活过三岁，折在了那场人为落水里。 不然，现如今还会有他顾寒的事？ 就因为他们母子的这双眼睛，在这个排斥异类的国度，也就绝了他登上那个位置的可能。 这也才是他们母子能在这波谲云诡的宫廷里生存下来的原因，他们只不过就是一双玩物而已。 元朔帝再宠爱他们，也不可能真给他们那东西，除非元朔帝的脑子不清楚了。既然如此，有这样一对母子吸引元朔帝的眼睛，总比那些有名分，能够问鼎高位的新鲜血液进来好罢。 一旦这里换了主子，哪里用得着那些人出手，只怕新帝就会发落他们。 她们懒得对付他们，是怕他们母子的血，脏了她们的手。 反正他们都无法对她们构成什么实际性的威胁，她们又何必多此一举，引来元朔帝的愤怒，那才是得不偿失。 十九握住丽嫔的手，喃喃道：“这样也不错，至少，我还有时间。”元朔帝现在还不算太老，他应该有成长起来的时间。 如果元朔帝死了，他还可以让丽嫔自请出家，一个年老色衰的妃子，谁会惦记着。 拍了拍丽嫔的手，这个可怜的女人正因为害怕儿子责难自己而惶惶不安。“没事的，妈妈，我不喜欢那些，也不想坐上那个位置，你不用觉得对不起我，这样很好，我们就不用卷到那个漩涡去了。”反正，他的目标不会是大晋国土。 这里的文明已经成熟，它拒绝外来的可以更改它的一切东西。 丽嫔惊讶于儿子的早熟，居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当然，也正因为如此，她更觉得儿子委屈，十九才多大，就懂这么多，那么他在外面，受了多少委屈？ “十九，我只是害怕，害怕他们以后，会对你不好，我不该把你生到这个世间来的，让你小小年纪，就因为我的缘故，吃这样多的苦。”握住儿子的小手，丽嫔心里满是内疚。 十九笑了笑，“娘，你不用这样想，我还要感激你呢，没有你，哪儿来的我。”没有你生下十九，我还不知道在哪儿飘着呢。 罢了，人活在世上，就是为了吃苦来的，谁又能享一辈子的福呢？便是他那号称天纵英姿的皇帝爹，不也在少年时期吃够了苦头，险些儿连小命儿都保不住，上辈子吃惯了苦头的顾寒如是安慰自己。 不过，小十九的仇，等他有了能力，是必须为他报的，不然，他的良心不安。 第一个给十九带来书籍的，是小德子，那是个十七八岁的小太监，身材不高，但人很是灵活，“殿下，殿下，您看，是不是您要的？”宫廷里是禁止私相授受的，不过于他们来说，还是有自己的办法的，当然，那东西就别想那么体面了。 没有精美的包装，他直接就将书揣在怀里，带了进来。 十九皇子拿过一看，是本印刷还算精美的《千字文》，小德子笑道：“奴婢想着，这本书薄些，就先带了这本。”其实是他听到丽嫔在教十九皇子《三字经》，《百家姓》，想着带东西艰难，他就没重复，拣了这本丽嫔还没有来得及教的《千字文》带进来。 十九笑道：“看把你伶俐的，很好，就这样。对了，外面有什么新鲜事。” “新鲜事啊，可还真有一桩。”小德子眉飞色舞的道：“现在市面上啊，都在传，说那荣国府的二太太，生了个儿子。” 丽嫔本歪在湘妃榻上看着，听了这话忍不住笑了起来，“这生了个儿子有什么稀奇的，也拿来这样传？”这长安城，哪天不生几个小孩子？ 十九听了那‘荣国府’三个字，心中已然有些觉得不妙，可是想着这样的嘉号，说不得就重了呢，也就放到脑后，笑问，“既然如此大肆宣扬，必然有古怪，难不成，这个儿子还是天王老子下凡不成？” 小德子笑道：“瞧爷说的，他哪儿有那样的福气，不过啊，也差不多了。据说啊，是因为那娃儿嘴里啊，人家居然衔了块玉出来。” 荣国府，衔玉而诞？！ 多么熟悉的桥段！ 噗 可怜十九皇子喝到口中的茶顿时就喷了出来，他也顾不得这些，跳了起来，“这，这怎么……？” 他的话都还没有说完，他妈给他补全了。被这消息一惊，已然从湘妃榻上微微坐直了身子的丽嫔惊道：“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事？小孩儿的嘴才多大？怎么能含着东西出来，那还不，还不给……噎着了。” 丽嫔想了半天，才找了个合适的字出来。 “哇，妈，你好聪明。不过，噎不噎的，那是人家的家事，与我们很不相关。”十九一口打断丽嫔的话，转头问小德子，“那荣国公姓什么？” 不会，不会是真的吧？！ 自己竟然被炸到红楼里来了，那可是一本书啊？！ 十九狠狠的掐了自己一把，嘶，好疼，疼的他眉毛鼻子都歪了。 特么的，自己可是活生生的人啊，怎么，怎么跑到红楼里面来了？看着自己怎么也不像是纸片人啊。 他现在真的心肝五脏都是疼的，娘的，作为一个科研狗外加黑道雇佣兵，他对红楼这种娘儿们唧唧的玩意儿素来不上心，除了实在是科研卡壳的时候转换下方向，他是不会摸这种书的。 一帮子女人算来算去，有什么好看的？ 他就是想轻松要看也看三国、水浒啊。 早知道，早知道，他就该把那红楼研究个十遍八遍的。 啊呸，他研究红楼干什么？他又不是女人，难道跟那个贾宝玉一样，一天到晚只往女人堆里钻，自己不干事么？ 小德子可没注意到十九的反应，他还在尽职尽责的回答：“荣国公姓贾，叫贾代善，不过都死了许多年了。” 丽嫔也颔首，“不错，这荣国公当初护驾有功，陛下一直都记挂着他。” 哦，原来贾家一个走下坡路的家族，却仍然能有那样大的势力，原来如此啊。 不过这老天也是，把自己踹到红楼来做什么？ 端张小板凳围观绛珠仙子怎么还泪？ 不对，这个红楼的世界，可是很有几个有本事的，可别被他们发现自己的蹊跷吧。他一下想起那神神秘秘的僧道二人组。 盖因通篇红楼，他记得最清楚的不是那些风花雪月的诗词，偏偏就是这两货的《好了歌》，饱受沧桑的顾寒觉得，这诗说的太好了，简直就是他和萧家的翻版。 一时之间，十九心里也是七上八下，整个人都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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