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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我没有看错。”唐覆白笃定地说道,接着话锋一转,便说:“搜救的人手不够,大家主要在厅室的位置找,你是在后院伙房里发现的,如果不是十成十,我想不到你会在那里。”    蔚饮打了一个寒颤,她想起那夜整个人一下子被碎砺残垣掩埋的惊恐时刻,那种“天塌下来了”的感觉,她一辈子也忘不了。    唐覆白察觉到了她的呆滞,往她的茶杯里加了一点热茶,道:“后来我就找到了那家人,他们说原来你说的都是真的,还说实在不应该让你睡在伙房里。”    蔚饮捧起茶杯,手心一暖,身子也舒服多了:“之前我想让他们收留我,才谎称自己是将军府的人,都是托了你的福,若我说是别个谁,他们不敢留我。”    “这不算说谎,你是将军府的人。”    蔚饮听了这话,先是心头一热,继而便因为唐覆白总是无视二人的处境而有些动怒:“大人,我走之后,咱们也不会有多少机会相见了。为何你还是不愿意认清这一点呢?”    “你的意思是,一切是我一厢情愿?你对我不似我对你一般?”这话从唐覆白嘴里说出来,倒一点狠劲也没有,她有时候真真佩服这个人,或许心里已经怒气冲天了,还能如此平和。    蔚饮别过头去,只觉得心上有火烧着,浓烟灌满了她整个身子,她缓过一口气,才道:“是我没有这个福气。”    说罢她捋了捋鬓角,转过头来看着他又说:“一个一等一的好男儿,却得不到,你以为我就不恼么?”    她说着这话时,一双翦水秋瞳泛起涟漪,惹得唐覆白就想起身去抱她,她却自己站起来,走进帘子里,不再说话了。    这一回合下来,两个人终于收手,一个再不说些乱人心意的体己话,一个也不再将那血淋淋的现实来来回回地撕碎。    几天后,蔚饮也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这天,蔚饮正要出门回自己的宅子换行头,刚走到前院,就听到唐覆白和一个男子的说话声。    她刚想转身回去,却不料来人已经看到了她。    跟唐覆白说话的那个人忽然住了口,问道:“唐兄,我听那几个小婢说你金屋藏娇啊。”    是世子的声音。    蔚饮当时戴了一顶帷帽,想必世子认不出来是她,她矮身行了一个端肃拜,捏着嗓子弱弱地说道:“奴家见过世子。”    岂料世子听了大喜,急忙上前来虚扶了一把,一双眼睛左左右右地瞧着蔚饮,似要看穿她的真实面目一般:“你竟认得我?唐兄是不是常常在你面前提起我?”    蔚饮却没想到自己说错话,连忙避开他的搀扶,躲到唐覆白的身旁求救似地娇嗔道:“哥哥。”    这句话叫出去,她恨不得掐自己一把。    “舍堂妹冲撞了世子,还请世子见谅。”唐覆白用礼节性的语气,不痛不痒地说完,转过身子佯装教训她,“外边风大,莫乱走,回屋休息吧。”    世子在他身后探头探脑地又想瞧她,唐覆白便转过去伸手引着世子往书房走去,一边走一边说:“舍堂妹身子抱恙,不常见客,世子这边请。”    蔚饮再行了个小礼,送走了二人,急急赶回房先避一下风头。    等到她在房中等了一阵,觉得时机差不多了,又戴上帷帽打算从后门溜走。    谁知蹑手蹑脚地到了后门,居然又听到世子的声音:“唐家小姐,你堂兄不是叮嘱要你好好休息么,你这么着急地又要上哪去啊?”    蔚饮暗叫一声此人简直是阴魂不散,转过身来清了清嗓子说:“奴家想去庙里求个签。”    话说着,世子已经走到跟前:“怕不是与谁私会吧?不然为何打发了下人,自己一个人去呢?”    她这才真正见识到轻薄狂徒是什么样。对世子的鄙夷让她放弃了装相,她站直了身板,没好气地道:“我是要去求个签,看看身边是不是还要有小人出现。”    说完她转身就要走,世子抓起她的手臂将她扯回来:“辣椒似的千金小姐,本爷还没有见过呢。”    没等蔚饮反应过来,他就将她的帷帽扯了下来,幸好她回房又在面上戴了一条面巾,这才没让世子得逞。    却不知世子是被她吓到了还是怎么回事,被她一瞪,倒知趣地收了手,那眼神如中了魔怔一般。    蔚饮不再与他纠缠,重新戴上帷帽,头也不回地从后门离开了。    等她回到家,换回太监的行头,梳妆打扮一下后,直奔布政使司府找到饶公公。    饶公公见了她,第一眼也甚是意外,很快他就镇定下来了,尖着嗓子说:“我就知道你没事,在秦州府找了你的尸体一个月,连根头发丝儿都没找到,还能出什么事儿呢。”    蔚饮又露出恬不知耻的笑容道:“先前有好心人救了我,我昏迷了大半个月,这两天才好起来。”    饶公公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好心人这个我不敢说,心上人恐怕是板上钉钉的。”    蔚饮有些慌乱,忙说:“此人的确是救了我,还想捞点好处,被我义正言辞地拒绝了,还望公公不再追究。”    饶公公噗嗤一声,讽刺道:“你这么编排他,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吗?”    蔚饮猜测饶公公许是听到了什么风声,便讪笑了一下,极力想要撇清这个话题。    谁知饶公公咬着不放,不知是试探,抑或是真的好奇,又问:“为何还回来?”    蔚饮往虚空处抱了个拳,又开始表忠心:“圣上派我来陕,是希望我能够尽一己绵薄之力,效忠国家。蔚饮,不敢有负圣意。”    饶公公笑起来,那笑声异常爽朗洪亮,像是笑她不知死活一般。笑够了,他才停下来说:“之前我问你,可知皇上为何要派你来此,你也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他顺了顺气,道:“你以女子的身份假扮太监,最初的确只是皇上的一个玩笑,但事实证明,你做得还挺好。首先,你身份不便,无法大展拳脚,更不能结党营私,你能仰仗的只有皇上;第二,你为了蔚家能做此牺牲,足以可见你是有担当之人,也能审时度势,对圣意只会言听计从;第三,你跟着唐覆白出征未死,还打了一场大胜利,可见你是可塑之才;第四……”    饶公公滔滔不绝地说了七八个点,忽然停下来,神神秘秘地说:“最后一点,过不久你就会知道了。”    这些明褒实贬的话,听得蔚饮五味杂陈,这就是变相地说明,皇上不会轻易放过她了。    看她在自己的高谈阔论下再没有那奉承的样子,饶公公便又变了一副面孔,说:“如果我是你,我就跟了他去。”    蔚饮知道饶公公指的是唐覆白,也知道他喜欢无事生非,就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主。    于是她再不躲躲藏藏,直面饶公公道:“跟着他,一起送死么?公公您才是那个没良心的人吧。”    饶公公定睛看着她,掂量了一番,才说:“方法不是没有。”    蔚饮猜他提不出什么好点子,不接他的话头,当下两人不再多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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