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呸”了唐覆白,但蔚饮还是多了一个心眼。 相处的时候,她没看出婵西有什么问题。婵西自觉地守着她身份的秘密,也告诉她,自己本是羌族人,原是一个部落首领之女,五年前来了一群鞑靼人,烧杀抢掠,她家人都被杀了,她被带到北方。而她的汉话,是跟被俘的汉人学的。 至于那天到底是谁把她掳走的,她还是说不知道,只知道醒来时就在医馆里了。 在病床上又躺了大半月,婵西终于可以下床走了,她吵着要到街市上看,但蔚饮碍于不好以自己的身份跟她出游,每次都拒绝了这个提议。 过几日,蔚饮又到庵中看望婵西,还没到寮房,平日里照顾婵西的沙弥尼将她叫住,神神秘秘的样子。 “公公,昨夜有个怪事,我路过婵西的房门时听到里边有说话声,像是婵西在和一个男人对话。于是我敲了敲房门,不等她请就立刻推门进去。就这一会儿的工夫,那男人就不见了,只有婵西姑娘一人在床上。” “他们说的什么?” 沙弥尼摇摇头:“说的好像是蒙语,我听不懂。” “你确定你进去的时候只有婵西一个人?” “公公您也知道庵中的寮房,并无藏身之地,且三面都是墙,他只能从门窗逃走,但我并没有看到。” 蔚饮心中生疑,面上却不露声色。 婵西正在院子中散步,远远见了她便笑逐颜开,款款地迎了上来。 两人说了一会话,在看到婵西第三次愣神的时候,蔚饮下意识地问了一句:“你没什么事吧?” 婵西正色起来,抓着蔚饮的手腕道:“我怕连累你。” 她还以为对方会敷衍她,谁知还交代得这么快,让人有些意外。按理说她们还没有到生死之交的地步,加上她既不是那种奋不顾身为弱小出头的人,也不是那种大仁大义的人。她打量了婵西的面容,据实道:“你不一定会连累到我。” 蔚饮的弦外之音是我不一定会帮你,但婵西很显然以为蔚饮想说自己还是有些能耐的,普通的祸害连累不到她。 婵西左右看了看,牵起蔚饮进了房。 门关好后,婵西挽起衣袖,蔚饮看到她的手臂上都是蛇皮一样的花斑。 看到蔚饮脸色大变,婵西将衣袖放下,道:“我夜里总做梦,梦到一个男子跟我说话,前天早上,我发现了手臂变成了这样。” 蔚饮想起了胖公公,便问:“那男子跟你说什么?” “他说自己是蛇妖,想……想让我与他……”婵西咬着牙,难以启齿,“但我拼死抵抗,他就在我手上咬了一口!第二天我觉得手上有些痒,一看才发现竟然是真的。” 蔚饮觉得这件事情有些超出自己的能力范围了,第一反应就是要告诉唐覆白,谁知婵西立刻说:“姐姐你千万不要把这件事情告诉别人,你们汉人女子最重名节,如果传了出去,我一定会被当成异类打死的。” 蔚饮有些为难道:“我不是要把事情传出去,而是这件事情凭我是没有办法解决的,我们是不是要找人来帮帮忙呢?” 婵西摇摇头,凄凄惨惨地道:“这手虽然变了样子,但不痛也不痒。我想这或许是对我的惩罚吧,许是我梦中做了些……不守妇道的梦,故而有此下场。” 蔚饮眨巴着眼,一下子还没听清楚,反应过来时,才支支吾吾地说:“这等怪事,我还是闻所未闻。” 婵西自我开解地笑了起来:“不知姐姐可有心上人,我想你更能体会我这种心情。求而不得,近在咫尺却不能厮守,到了梦中,望对方入梦缠绵也是正常的吧?” “好好好。”蔚饮连忙制止住婵西,别扭得周身不自在,“先别说什么缘由,就说你手上这个伤,总还是要治的吧?看看大夫吧?” “大夫能看?” 蔚饮想到胖公公,有些泄了气:“怕是不能。” “我们羌族里有一种草药,或许可以治此病。” “那你怎么不早说?” “姐姐莫急,只因这种病是治蛇毒的,我这似乎也不算蛇毒,所以自己也不确定。” “若是有法子,还是应该试一试。” 一开始,婵西执意要自己去找,但蔚饮总觉得,让婵西出门还是不妥,最后也不知怎么争论的,变成了她去给婵西找药。 她虽然答应了婵西要进山找草药,可转念一想,何必白费那功夫,直接去药铺买就好了。谁知出得明镜庵,就遇上了姜俊晤。 两人聊了两句,姜俊晤终于道:“婵西姑娘甚是信任公公,此等魅力,真叫我等眼红。” 蔚饮干笑了两声:“她是差遣我跑腿干活呢,姜大人终日繁忙,不好相求啊。” “公公真是过谦了,婵西不知公公的地位,才会使些小性子吧?” 姜俊晤喜欢跟她斗嘴,她也不当回事,便说:“大概是怕姜大人做不来,所以不敢开口。” 蔚饮奚落完,那取笑的意味漾在嘴边久久不散。 姜俊晤果然中计:“呿,到底是什么事,我跟你一同去办。” 姜俊晤当真遣了手下人,跟着她进了山。 当下已是入秋,中午的太阳却不减盛夏。姜俊晤没走几步便道:“公公,到底我们要去哪儿?” 蔚饮从怀中取出一张纸,上边画了一株草,锯齿状的叶子,细长茂密。姜俊晤凑过来看了看,说:“这种草到处都是吧!” 说完他在附近的草丛中看了看,伸手摘下一片递过来。 蔚饮在纸上比划了一会儿:“你拿的很明显是另外一种啊。” 将手中的草胡乱一扔,姜俊晤有些泄气:“为何不去药店抓药?” 蔚饮心想,我是要去呢,不摆你一道,只知道我是公公不知道我是爷爷。于是便说:“我就说嘛,婵西怕姜大人做不来,所以不敢开口。” 姜俊晤是真的累了,对蔚饮的冷嘲热讽也无力还击。换做别人,他可能真的一走了之了,但是对着这个玉全胜,他总是有些气又拿不出什么架子。 埋着头跟在她身后爬了好久,姜俊晤终于叹了一口气:“我认输,先前是我不应该对公公不敬,我们回去吧,这样找是找不到的。” 蔚饮看他说着说着索性就在地上坐着了,便也找了一块石头坐下来,两人这才发现,从此处可眺望西京,繁华集市里攒动的人头,尽收眼底。 “原来我们已经爬了这么高了啊。”姜俊晤感叹道。 蔚饮也觉得这开阔的风景令人心旷神怡,数了数日子,道:“再过几天就是重阳节了。” “到时候还来这里登高吧?”姜俊晤来了兴致。 蔚饮不答,他便说:“公公,我说句话你不要见怪,你常常让我想起王妹妹,不知道她此刻可好。又或者,公公家中可有合适的女眷……” 他说着说着就转回头去看她,可是再一看,哪里还见到蔚饮。 “公公?你在哪儿?”姜俊晤站起来往四周围看,有些生气,“这么大的人了,躲躲藏藏的作何?” 附近并无藏身之地,就说话的这一会儿功夫,她能跑多远呢?还一点动静也没有。姜俊晤找了一会儿,开始有些慌神了。 一个大活人,就在这两三句话之间,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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