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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秋阑呆住了:“原来晏王征此时还未立世子。”她似乎隐约间摸到了一点思路。  “是啊。”霏霏又感慨:“原来那男孩就是晏王之子。果然是高昌公主所生,他身上的高昌血脉,表现得可真明显。”  容秋阑却在琢磨旁的问题:“晏王究竟是何时立的世子呢?”  “这可就没人能说准了。”霏霏以为容秋阑在问她,于是也皱眉认真分析起来:“在与高昌公主联姻之前,晏王妃就已经为晏王征诞下了长子晏玄、次子晏朱。虽然后来晏王妃因病暴毙,但晏玄毕竟是晏王嫡长子,并且晏玄深得晏王真传,不但见识犀利,且进退有度,见者无不赞誉,于礼于法,晏王世子之位,除了晏玄,都不作二人之想。只是……”  霏霏没有把话说完,容秋阑也明白了。  只是晏王的续弦,却是高昌公主。    据说晏王自幼入京为质,养在宫中,与皇帝一同长大,二人少年时也曾情深意笃,宛若手足。所以后来高昌国欲献公主和亲,皇帝便想起了昔日的玩伴,他将晏王从封地召回京中,问晏征说:“据说那高昌公主阚明辉年方二八,是高昌国第一美人。”  彼时晏征不解其意,以为皇帝只是在讲正事之前说说闲话,于是答说:“陛下正当盛年,后宫却只得皇后一人,嫔妃四人,六宫形同虚设。若能借此机会扩充宫闱,自然是极好的。”  皇帝笑了笑,玩味地说:“皇后善妒,只怕容不下呢。”  晏征到底不能跟着皇帝编排皇后的不是,只得恭谨道:“陛下毕竟是天子。”  这就是要皇帝拿皇权来压了。皇帝听了微微一呻,也不再说这个话题,拉着晏征下了盘围棋,就放他回去了。  等到晏征千里迢迢赶回晏王府,迎接他的,却不再是娇妻稚子,而是披麻戴孝的玄、朱二子,以及停灵的棺椁。原来晏王妃已在他归来三日前急病而亡,死时腹中尚有胎儿,端的是一尸两命。  若说晏王妃死因,诸位医正却又都莫衷一是,没有一个统一的意见,猜测许是晏王妃酷暑贪凉,吃多了瓜果,这才引发的急性泄症。总而言之,蹊跷得很。  晏王妃素柔是京中贵女,也是自幼就在宫廷走动的,与晏征堪称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二人婚后举案齐眉,琴瑟和鸣,端的是羡煞旁人。没想到这么快就天人永隔,晏征自是大恸。不料三个月后,皇帝旨意从京中送来,高昌公主和亲之行,迎亲使是晏征,新郎官……也是晏征。  晏王妃暴毙的幕后主使人是谁,至此昭然欲揭。  然而就算人尽皆知,晏征亦不能反抗什么。  不过,也是经由此事,人们忽然明白,在皇帝面前,无论原晏王妃素柔与晏征是如何的心心相印、鹣鲽情深,若是为了给高昌公主让道的缘故,素柔也只是一枚随手可弃的棋子而已。  所以晏王世子之位,究竟会落在谁的头上,并不是他们这些外人凭礼法或习俗,就能推断得了的。    不过容秋阑知道的,却比现在的霏霏要多一点。  承平十三年,也就是四年之后,皇帝会命晏王领骠骑大将军之职,领兵直捣高昌。  皇帝之所以随手杀掉原晏王妃素柔给高昌公主让路,只不过是因为晏王手握与高昌接壤的雍州兵力,令晏征与阚明辉联姻,可以麻痹高昌国主,令其认为晏王与自己既成姻亲,更无出兵之理,从而松懈军务而已。  而为了防止晏征与高昌公主阚明辉结为夫妻之后,碍于夫妻情分,不忍对高昌下手,皇帝甚至还伪造了高昌公主的文书信笺,从而令晏征相信,当初素柔之所以会暴毙,其实是因为高昌公主扬言非晏征不嫁,且不能接受一夫二妻的缘故。  此计不可谓不毒。就容秋阑的推断,晏征与高昌公主彼此之间相敬如冰,且高昌公主除晏紫之外,再无别的子嗣,恐怕都是因为皇帝的离间。  皇帝的心机深沉,冷酷无情,至此可见一斑。  不过皇帝计划虽然周全,却独独忘了揣测晏征的心。先丧元妻,已是悲痛,后又被迫手刃妻族,即使高昌公主算得上是他的仇人,但他们二人同住屋檐下、共育一子的十多年的情分,又怎么会是简单的恩怨情仇就能概括的。  晏王由此对皇帝心生恨意,再生反意,倒是再正常不过了。  所以,无论郑姨娘有无引诱太子文湛私会容春意,这天下,未来终将有一场浩劫。    但是现在,皇帝毕竟还没有与高昌撕破脸。  所以,究竟是哪一方的势力,竟然敢对高昌公主唯一的儿子下手?    容秋阑摇摇头,觉得自己越想越远,于眼下并无益处:“走,先出门给那小子抓药去。”  张铁毅果然将他们看得极紧,就算只是去对过的药铺抓药,也派了三个人跟随。让容秋阑喜上眉梢的是,她在对过的当铺墙面上见到了悬挂的青色傩面,令她愁眉不展的,则是药铺伙计委婉表示她需要的药材里,有三味都因太过贵重,全镇的药铺都没有货。若要从最近的大药铺里调货,只怕要拖延十日之久。  那时晏紫早已凉透了。  容秋阑问清那伙计,最近的会有那三味药材的大药铺都位于何地,转身就回去将情况与张铁毅说了。  张铁毅眉头一跳:“若缺了那三味药材,就治不了了么?”  容秋阑道:“其中有一味,是第一日的方子里必须的;剩余两味,则是解娥眉月与朔月时必须的。之前我已经说过,云散烟流,需要依着月相,一日一日地解下去。现在第一日的方子就凑不齐全,解毒开始的时间,就只能往后顺延。”又问:“你的人去附近取药的话,最快何时能将药带过来?”  张铁毅凝神想了想,说:“一来一回,总要两天吧。”  “两天,倒也还来得及。”容秋阑说:“那时你们少主应该是下弦月,就算再拖延上一天,也就是残月而已。虽然会瞎上几天,但还不至于会死。”  张铁毅深深看容秋阑一眼,立刻唤了人进来,如此这般叮嘱了一番,让他们取马去了。    一直沉睡不醒的晏紫,在此刻幽幽转醒,试探着唤道:“铁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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