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大婚还有三天,任紫每天都忙得不亦乐乎,至于那一身喜服,更是不厌其烦地试穿和修改了许多次,她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高兴过,似乎是把全身所有的热情就这么一次性地全部都拿来挥霍了。 到半下午的时候,她又试过一次喜服,并提出再将腰身那里收一点点的意见来,然后对着海儿说道:“海儿帮我去取些些酥饼和点心过来,我好饿,又好累,哦对了,海儿你这几天看到姜震没?你若是看到他,叫他来见见我罢,怎么好象这两天都没怎么见到他。” 海儿应声下去,不一会儿,听到细微的脚步声响,任紫不用抬头都知道是姜震进来了,以他的武功,本来可以做到落地无声,只是他每次出现在她面前时,总是将脚步声放重,让她知道是他来了。 任紫看到姜震,便赶忙问道:“姜震,你这么多天都在干嘛呀,怎么老是对我避而不见的。” 姜震淡淡地说道:“在练功。”满屋子里触目惊心的一片红色,令到他的眸光黯了一黯,心尖尖上蓦地疼了一下,象是被针扎了一般。 任紫“唔”了一声,有力无力地趴在桌子上说道:“那现在怎么有功夫了?不用练功了么?唉,也不知道你成天到晚地练功做什么?练功能给你赚银子么?练功能给你娶老婆么?” “功夫练好了可以保护你。”姜震说道。 “唔,倒也是。”任紫点头道,“我就知道姜震你最好了,有什么事都会在我身边的,有你在,我一点顾虑都没有,那姜震,你就一辈子保护我好了。” 姜震闻言先是一喜,继而脸上的神情渐渐地黯淡了下来,他摇了摇头道:“不,以后你就是义王妃了,会有许许多多的人保护你,你不需要我了。” “谁说的?需要,我需要你的,姜震,你我两个从小玩到大,再没人比你更了解我了,我人又懒,又好吃,嘴又快动不动得罪人了自己还不知道,嗯,反正你和海儿两个都是跟我的,到时候就跟我一起去义王府吧。”任紫说道。 姜震摇了摇头,“小姐,我不去。” “去嘛去嘛,为什么不去?”任紫撒娇道。 这本是她的杀手锏,每回用这招的时候姜震都会听她的,但这回,这杀手锏却失去了效用,“不想去,所以不去。”姜震丢下这样没头没尾的一句话便走了,留下任紫愣在当场。 海儿端了些酥饼进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任紫愕然的一幕,任紫望了望海儿,问道:“姜震居然说不跟我去义王府,怎么会这样?” 海儿的心蓦地一沉,姜震对小姐,从来都不一般,现在小姐嫁人,他竟不愿跟去,是不想看到小姐和别的男人相偎相依、成双成对么?想到这里,她只觉得胸口苦涩难言。 任紫却只为了此事难过了一下便丢开了,兴致极好地吃了两块酥饼,然后净了手,又兴高采烈地去绣她的荷包去了。 任家书房里,管家吴伯正对任学汉说道:“老爷,您小心谨慎了一辈子,可是这回为了小姐,家底全暴露了,这以后,要是有个什么可怎么办?” 任学汉苦笑了一声,“能怎么办?走一步看一步吧,紫儿是我的心头肉,她一心要嫁赵弘志,哎,我也拿她没办法,想来她那执拗的脾气啊,还都是我传给她的。” 吴伯点头,“老爷一片拳拳爱女之心,还真的是让人没话说,可是老爷,人都说树大招风,老爷你家财万贯,却一向韬光养晦不为人知,但只怕经过嫁女这一事,朝中那些有心人都瞒不过,以后待如何,老爷您得早做决断才是。” 任学汉于是道:“是呵,为了紫儿,我怎么也得好好筹谋筹谋,我本想着吧,日后我的家财一分为二,紫儿一份,见深一份,可这些年看来,紫儿虽然有时候任性了些、刁蛮了些,大是大非上却还是清明,至于见深,我虽是竭力想好好培养他,他的私心却是极重的,私下还有些小动作,我想,他大约是怕我把家产都留给紫儿,没有他的份吧。” “老爷对见深少爷的好,那是没话说的。”吴伯道。 “只怕他心里到底是对我还有恨呐,要不是当年我把他爹撵出任家,想来他爹娘也不至于死得那样早。”任学汉说到此处,不由得长长叹了口气。 吴伯说起公道话来,“要怪那也只能怪二爷他们素性不端,要不是他们暗害夫人,夫人也不至于去得那么早,老爷也不至于……”吴伯想说“至今无子”,但知这是任学汉心头难言的痛,于是便住了口。 任学汉也被他的话勾起满怀心事,想起他的弟弟弟妹为了任家的家财,竟然不惜下药来暗害紫儿的娘,被他发现后怒不可遏,于是将他二人赶出了任家,可是,夫人的身体究竟是衰败了,早早便抛下他去了,而他的弟弟沉迷于赌博,将手上一点钱财耗尽,夫妻二人也在饥寒交迫中过世,只留下任见深这一根任家的独苗,他只想着,不管是一辈子有什么恩怨,但罪不及孩子,于是便将他抱了回来,悉心抚养长大。 想到此处,任学汉长长地吁了一口气道:“算了,不说这些了,二弟和弟妹他们纵有千般不是,现在也是尘归尘土归土了,总不能怪到见深的头上,我现在只望见深能学好,以后我走了的话,他就是紫儿除了她夫婿以外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我盼着他们互亲互爱,不要手足相残的好。” 吴伯却惊了一惊,“老爷,不要说这样的话,老爷如今身体康健,以后还要给小姐带小少爷的呢,怎么能作此悲音?” 任学汉却极是豁达,拍了拍吴伯的肩道:“你跟着我也大半辈子了,我会把信州老宅转到你的名下,等紫儿成了亲,你便回信州去享享清福吧。” “老爷……”吴伯听了任学汉的话,心里大觉不祥,信州老宅正是任家的基业所在,怎能转给他一个外人?正欲再推辞,却见任学汉拿手揉了揉眉心道:“别人,我也都信不过,唯有你了,说不得,以后紫儿还要靠你照拂了。” 吴伯听得任学汉这般安排,这才恍然知道是留了自己这一步暗棋,给小姐日后留一个退路,于是恭恭敬敬地说道:“是,老爷。” 任学汉似是已经极累,对吴伯道:“刚才的话,不要让紫儿和见深知道,你先下去,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是,老爷。”吴伯应声而退,任学汉却呆呆地到一边坐下,一双眼望着暗影里的什么东西动也不动,只有那跳跃的烛光在脸上一闪一闪的,颇显出几分沧桑和悲凉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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