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弘志前脚出门,海儿和欣儿后脚便跟了进来,看到任紫的样子顿时大惊,“小姐,你怎么啦?” 任紫只觉得自己想哭,可是却又不知道该不该哭,心里痛得要命,却又说不出来,这一切,不都是她自己求来的么?这一切,不都是她自找的么?她不是说她无论如何都不会后悔的么?她不是曾经雄心壮志地认为只要她和赵弘志有足够多的时间相处,她一定会让他爱上她的么?而且一定会赢尽他的宠爱的么?可是,为什么,刚刚才一接触到他那样的眼神,那眼神那么地冷,里面甚至还夹杂着一丝厌恶,为什么他会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她?为什么只消那一眼,她就已经溃不成军? 她现在的妆容无疑是很美的,只是在这样极美的妆容下,仍然掩不住那青灰颓败的脸色,在龙凤喜烛的映照下,显得是那样的触目惊心。 海儿的心里一颤,上前握住了任紫的手,“小姐,你怎么啦?你说话呀小姐。” 任紫在浑浑噩噩中被海儿的话语惊起,她的身体抖了一抖,茫然地说道:“我冷。” 海儿和欣儿两人对望一下,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疑惑,天气正好,冷从何来?但她们还是尽职尽责地拖过一条薄被过来将任紫团团围起。 任紫好半晌才缓过一口气来,四顾一望,问道:“王、王爷呢?” “小姐,我们看到王爷刚刚离开了,所以就想着进来看看小姐,小姐,你这是怎么了?出了什么事了吗?”欣儿问道。 “哦”,任紫觉得自己好象想起来,赵弘志他走了,仅仅揭开她的盖头就走了,只不过,他说去批阅公文,还说不会放她独守空房,可是,是这样吗?他会回来吗?任紫觉得身上被棉被裹得发热,可是脚底下却还是一阵阵地直冒寒气,“海儿欣儿,帮我换身衣裳,我、我累了,我想睡了。” “可是小姐,王爷还没回来,你怎么能够先睡……哎哟……”欣儿正说着,不提防海儿在她的腿边踢了一下,顿时“哎哟”地叫了一声,抬头去看海儿的时候,却见海儿正朝她使着眼色。 欣儿顿时不吭声了,和海儿一起,替任紫将头上的钗环,身上的首饰一样一样地取下来,然后伺候她洗漱一番,换上一身干净的寝衣,两人这才告退了出去。 任紫一个人躺在床上,却哪里有半分睡意,洞房花烛夜啊,本来是人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候,可是如今却只剩下她一个人就在这里孤零零地躺着,没有人过问。能有多少的公务呢,需要在洞房花烛夜还要赶着批阅,这样的借口,呵呵,分明就是骗小孩子的,任紫想笑的,可是眼泪却不由得成串地落了下来,顺着鬓角淌下,直洇进那绣得极其精美的鸳鸯对枕里。 赵弘志一出了新房,便说道:“叫管家到书房来。”一边说着,一边朝着书房走去。 “是,王爷。”暗处有人应声道。 不一会儿,书房里,管家曾信匆匆赶来,面上露出些惊疑不定的神色,“王爷,您不是说看在那些黄金的份上一切都要隐忍么?今儿个可是你的新婚之喜,您现在这是?” “本王自有分寸。”赵弘志有些不悦地冷声道,想起适才在洞房中所见,脸上更是凝了一层冷霜:“想起这个女人的德行,本王着实觉得恶心,这样的女人也配当我义王府的女主人?真是妄想天开,适才还装出那样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以期得到本王的怜惜,哼,不知自重。” 曾信低头不语,那些坊间调查回来的结果,他自是知晓的,那任紫的名声早就不好了,更听人说她早已有了许多入幕之宾,实在是不贞不洁,王爷对她嫌恶那是自然的,而且,就在适才的喜宴上面,二皇子殿下还就此事着实揶揄了一番,暗指赵弘志已然是头上顶了一顶绿油油的帽子,当时自家王爷只是隐忍未发罢了,此刻没有外人在,便说出了心底的实话,这也是实情。 曾信这般想着,不由得叹了口气说道:“任学汉倒是个狡猾的,他应承王爷的三千万两黄金已然交付了一千五百万两,剩下那一半,他说因为数目太大,正在筹措,大约待王爷与王妃回门时也就有了,如今王妃入了府,王爷待要如何处理?” “任学汉竟妄想拿那一千五百万两黄金来卡住本王的喉咙么?呵呵,倒是个聪明人,不过,本王也不是好相与的,任紫啊任紫,你既执意要嫁进门来,日后是苦是痛了,可就怨不得别人了。”赵弘志冷声道。 曾信看着他脸上的神色,不由得打了个冷颤,却听赵弘志接着说道:“咱们这一回采买的这些精锐物什,一样一样都给本王藏好了,万万不能让人发现什么蛛丝马迹,对了,我看我那二皇兄只怕是有所怀疑的了,你找人给我看好他。” “知道,王爷。”管家说道:“在席上,二殿下说话间可是一点面子也没留给王爷,属下听他话里话外之意,明里说是羡慕王爷找的王妃漂亮,可暗里想的却是说王爷得了他任家的钱财,既然二殿下都这样想了,王爷何不顺水推舟,小小地给他点颜色看看?” 赵弘志摇头道:“不行,古语都说财不露白,既不能够一次就将他打入泥地里再翻不起身来,边边角角地小打小闹能起什么用?还不如藏深一点,等到时候再……”说到此处,赵弘志的右手猛地做出往下一切的动作,曾信看得真切,自是知道他的意思是要么不动,一动就得给他致命一击的效果。 “王爷说的是。”曾信道,“我听说二殿下那里已经向周国公家求亲了,求的是他们家的迎月小姐,而且据说周家的老太君已经有些意动了。” “哼,难怪他刚才一副洋洋得意的样子。”赵弘志说道:“原来是他是想趁着我娶了妃,便想要攀上周家。” “是啊,王爷,王爷您吃亏就吃在宫里头没人的份上,要是娘娘还在的话,您只怕早就已经是太子了。”管家说道。 赵弘志听得他提起“娘娘”二字,顿时脸色难看之极,他的母亲,本是正位中宫的皇后,连带着他这个嫡子的地位也是无人可比,可是自从母亲在五年前,也就是他十五岁那年病死,谥号“婉贞孝和皇后”,之后不过才短短一年的时间,原来的贵妃娘娘孙氏便升为了新的皇后,而她所生的二皇子赵弘亮也随即水涨船高了起来,直至如今在朝中的势力和他平分秋色,若说起喜欢来,原来他那父皇是极喜欢他的,可如今,有了那一位吹枕头风,到底他和赵弘亮二人谁才是他的心头好,却还在未定之数,若不是这些年他建了些军功,只怕早已被这母子二人踩在了脚底下,但显然,因为这样的变数,而导致着未来的一系列不确定数,倘若是他赢了,他必然有一笔好账要和那母子俩清算,但倘若他输了呢?那也必是零落成泥英雄末路。 谁都知道,大皇子母家出身寒微,又是痴傻儿,这皇位之争只在他和二皇子赵弘亮的身上,论嫡,他是之前的嫡子,而赵弘亮则是现在的嫡子;论长,赵弘亮比他大五个多月,是兄长,再加上,如今他的母亲正位中宫,这实在是对他大为不利,而眼前,他娶的这位王妃虽然为他带来了财富,但却将另一样为他推开,那就是:兵权。 周家,谁不知道周家手握重兵,而周家的嫡女是绝不肯做人侧妃的,周家嫡女,惟周迎月一人。 赵弘志不由得想起周迎月来,她是个美丽的女子,自小便被家族教养得极好,一举一动皆是大家闺秀的风范,就连父皇也曾说过,她那样的女子,可堪为天下女子的表率,这句话里的意思,实在是可以让人联想翩翩…… 良久,赵弘志方带了些涩涩的口气说道:“他既然想攀上周家,我自然不会坐视不理,由着他结下这门好亲,你去准备准备,约个时间吧,我要见见迎月。” “是,王爷。”管家笑着应道。 赵弘志挥手令他退下,自己却坐在椅子上看起下属传来的消息来,看着看着,忽地想起二皇子那可恶的嘴脸来,不禁眉头皱了皱,拿手揉了揉,眼前顿时浮现一张如花般娇艳的脸庞来,于是,脸上的神经渐渐地放松,眉头也舒展了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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