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里,姜震又趁夜潜入了碧雅园,任紫猜到他一定会过来,加上自己仍是了无睡意,于是便早早打发了下人,一个人坐在灯下一边看着书,一边等着姜震前来。 “小姐。”姜震轻唤了一声,现身而出。 “姜震你来了。”看到姜震前来,任紫的脸上露出笑容来。 姜震点了点头道:“我想了一个法子,我想如果我就这样救了你走,赵弘志说不定会不依不侥地找你回去,倒不如一了百了,你去青山崖,然后装作跳崖自尽,我在崖下接住你,然后找个跟你身形相仿的女子尸体放在那里,赵弘志即使派了人下去找,也只会以为是你,这样的话,以后你就清净了,再不会有什么后顾之忧,可是,我今儿去了城南和城北的义庄,都没有找到合适的尸首,看来最好是等多几日了。”说着,姜震的神情黯然下来。 任紫摇了摇头道:“那可来不及了,我已经跟管家说好了,明日一早去青山崖拜祭我爹,但我听管家说,他会多派一些人手跟过去。” 姜震的心顿时一沉,却听任紫继续说道:“姜震,你为我做的这一切,我永远都记在心里,只不过,这尸首的事你不用去找了,一则义庄里年轻女子的尸首本就少,很难找到合适的,二则时间上也来不及,不过既然你说让我假装跳崖自尽,那你便去青山崖下等我,我自有办法让赵弘志以为我死了,永绝后患。” “什么办法?”姜震奇道。 任紫却适时地卖了个小关子,“你放心,我说我有法子,就一定有法子的,姜震,这许多天你也一定未曾好好歇息过吧,你今儿个早些回去歇着,明儿一早便去崖下等着我,总之,我一定来。” 姜震也知道任紫颇有些急智,此际见她不肯讲于是便也不再多问,横竖她想讲的时候自然会告诉自己,于是又叮嘱再三,这才离去。 翌日清晨,任紫便去厨房里做上几样小菜装好,然后沐浴更衣,换上一身白裳,又拎上满满一篮子叠好的元宝、纸钱,携了夕月一起坐上了义王府的马车,在一百名卫士的护送下,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朝着青山崖而去,曾信想想不放心,也陪同在了一起。 青山崖,正位于城南,谈不上风景优美,因其绿荫遍地,且有一处较高的断崖而得名。 车到了山脚下,已经无法上山,任紫便下了马车,缓步前行,而随行来的卫士也下马团团护送着她向山上走去。 任紫一壁走,一壁眼泪便已经是模糊了双眼,她听到姜震说起她爹的墓碑立的是向着义王府的方向,想到爹在临死之前想到的还是自己,还想着保佑着自己最心爱的女儿,她的心里难过得就象被一只手狠狠地纠住一般,不堤防前面凸起的石块几乎将她拌倒,她踉跄了一下,夕月赶忙来扶,任紫冷冷地避了开来,夕月只得尴尬地放下手,脸上却现出几分怒容来,微一抬头,却发现曾信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夕月顿时惊出一身冷汗来,连忙低着头继续向前。 好容易来到崖上,任紫却已是擦干了脸上的泪,她跪在了坟前,定定地看着那简陋的墓碑,那上面还刻着“孝女任紫泣立”的字样,由不得悲从中来,喊了一声“爹”便直直地跪了下来。 曾信听了那样凄切的声音,也由不得起了几分感慨之心,便让众人分散开来守在了一旁,只留下任紫独自在坟前祭拜洒扫。 任紫将篮中的吃食一一拿了出来,嘴里喃喃地说道:“爹,是紫儿不孝,如今才来看您来了。” 说罢,拿火折子点了火,将纸钱、元宝一一投入火中,看着那火花渐起,然后又变成灰,她又说道:“爹,姜震说要带我离开这里,可是我不能够连累他,女儿想了个法子,女儿太笨,中了人家的毒,可是女儿的脾气,从来都不肯任人欺负的,害了我的人,我总得让人还回来。” “爹,我让姜震在东面崖下等着,可我等会儿不打算从那边跳下去……爹,姜震一直待我很好,我不能够拖累他了,如今,紫儿这边的事情也都安排好了,欣儿我放她回她爹娘那里,海儿以后也有姜震照顾着,这世上就剩紫儿一人,活着多累啊,爹,您等着我,我很快来陪你和娘,我们一家三口很快就可以在阴间相聚了……” 任紫也不知道自己呆呆地在那里坐在有多久,她的身子动也不动,似是石化了一般,只有嘴里还喃喃地说着话。 曾信在一旁等了许久,看她这样子,也担心着她的伤势并未好全,于是上前来道:“任主子,也来了这许久了,不如咱们先回去吧,待日后任主子的身子好利索了再来拜祭也不迟。” 任紫缓缓起身走向西面的崖边,曾信于是道:“任主子,不要再往前走了,再往前,那里就是断崖了。” “是吗?我不过是想看看那边的风景。”任紫一副毫不知晓的模样,一边慢慢走着,一边却问道:“你说,你家王爷是不是也该来拜拜我爹呢?我想,他一定没有来过吧。” 曾信只觉得头上汗了汗,这、这从何说起?按理来说,任学汉是王爷的泰山大人,来拜祭当然无可厚非,但眼下,任紫已经由正妃贬为侍妾,那任学汉这级别就够不上王爷来祭拜了,更何况,朝中一直都有流言说是任学汉给宫中娘娘用红花那是王爷指使的,就凭这个,两下时指摘都还嫌来不及,怎么能来拜祭? 任紫见他默然不语,于是道:“王爷现在已经下朝了吧?” 曾信点了点头,任紫于是又道:“那么,烦你派人回去,请王爷来一趟吧。” “这?”曾信暗自诧异,不知道任紫为何会提出这种无理的要求,却听任紫道:“就跟王爷说,如果他现在不来,以来也都不用来了。” 曾信顿时一愕,任紫忽然笑了起来,“一会儿若王爷不来,我便从这里跳下去。”她指了指崖下,脸上的神情一片恬然,仿佛说的不是自己的生死之事,而只是去酒楼点一道菜般的简单,“我是说真的,不是威胁他,他可以选择来,也可以不来。”她又补了一句道。 “任主子请稍等。”曾信的额角猛地跳了几跳,果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上次她血溅金殿,王爷也遣了夕月好生服侍,还以为她已经熄了自尽的心思,这次多多的派人护送,无非是怕人暗杀或是劫人,却不想,千防万防,只不妨她竟会选在这里跳崖,而今她就在崖边,只须再向前个两三步便马上会坠入崖下……倘若真是自己保护不力,教他有何脸面回到王府面见王爷?不敢再多想,只希望任紫只是以自尽来跟王爷谈条件,毕竟她嫁入王府是正妃,如今却成了侍妾,心里如何能甘?不过,照王爷的样子来看,以后给她盛宠也不是不可能的,曾信如是想道,急急地叫了人守着,而自己则快步下山去找赵弘志了。 看着曾信远去的身影,任紫小声说道:“对不住了管家,其实你对我真算是不错的,不过没办法,我还是要骗一骗你,不管你的王爷来不来,我都打算从这里跳下去的,因为,我的心愿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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