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胜算

夜已深，书房内，任紫盈盈下拜，“见过王爷。”　　“起来吧，自家人不必多礼。”高国哲问道：“听管家说，你有要事找我？”　　任紫点头，直接问道：“敢问王爷，南朝现如今有多少兵马囤于两国边境？”　　“据探子回报，约有十万。”　　“那南朝有多少兵马可供驱策？”任紫又问道。　　“至少五十万。”　　任紫抿紧了唇，据她所知，赵弘志私下里应该还有私兵，而且还都是精锐之师，想当初任家全副身家都给了赵弘志，他又有意那个至尊之位，不囤兵才怪，那么这样说来，南朝兵马根本就不止五十万这个数，心下暗叹了口气，又问道：“那大理呢？”　　高国哲略略沉吟了一下方道：“精兵不过二十万，加上老弱，最多三十万。”　　“如此，任紫明白了。”盈盈双目中不见一丝脆弱，反显刚强。　　高国哲微叹了一口气，事实上，在朝会上，众臣也就此事纷纭了一番，才刚刚平定了大单族，朝中正是需要休养生息的时候，谁又愿意再起争端呢？而且，军中的势力大部分都掌握在于化龙的手上，若是他拒不出兵，介时又当如何？还有小皇帝，也必是不愿意出兵的，想想自己这个摄政王当的，本想让大理国富力强，却不想无端卷入这场纷争之中，还真是有违初衷，但眼前的这女子是震儿心爱之人，又如何能够舍弃？　　不愿意去多想，只得安慰道：“紫儿，你也不必多想，赵弘志虽然在南朝颇有势力，但毕竟上面还有皇帝在，他也不能够只手遮天，况、南朝之人，只怕是也不愿意为了他一介私欲而大动干戈，你放心，此事，我自有计较。”　　“任紫多谢王爷庇护，但世事难料，任紫可否请求王爷，倘若真有一日，任紫不得不离去，王爷可否代为遮瞒，再为姜震另觅贤妻。”　　“你放心，有我在一日，说什么也会护着你和震儿的。”　　任紫一声苦笑，“王爷又何必自欺欺人？二十万对五十万，孰胜孰负？纵然任紫不通兵法，亦知道此理，此次南朝大军压境，只怕就是打着人多欺负人少的打算，朝堂之上，若是被人得知任紫即是义王要寻之人，他们又会怎么说？只怕是会让王爷以大局为重，速速送了任紫去南朝吧。”　　高国哲知她分析得有道理，没有出声反驳。　　任紫亦知自己的话让高国哲无从反驳，事实上，她都能够想象得到大理的朝臣们会如何大义凛然地劝眼前的这位摄政王，可是，这是人之常情，她又能如何？勉力一笑道：“任紫不是一个不明事理的人，倘若真有那一日 ，王爷不必觉得难做，便将我送去南朝吧，只是姜震，要劳王爷好生照顾了。”　　“震儿是我的儿子，我自会好生看顾。”　　任紫点了点头又道：“适才我与王爷之言，也请不要告诉姜震。”在得到高国哲的点头应允之后，任紫不再多话，福了福身转身姗姗离去。　　高国哲在这一刻眼眶里不知怎的觉得有点湿意，就是这个女子，他其实一直觉得她配不上震儿的，除了一张漂亮的脸蛋，身份、地位一点都配不上，可是就在此刻，他觉得原来是他自己看走了眼，她深明大义，知道大局为重，其实、她和震儿很相衬，可是如今才知道这一切，会晚么？　　眼下朝臣们尚不知南朝义王要找的王妃就是他的准儿媳，倘若这个消息一曝光，他可以想象介时会是怎样的场面，想到这里，高国哲又忍不住叹了口气，低声唤了暗影里的暗卫志兴来道：“倘若真的打起来，你觉得能有多少胜算？”　　志兴轻摇了摇头，“没有胜算。”　　这些，高国哲又何尝不知，南朝地大物博，赵弘志又是军旅出身，带兵打仗的事十分在行，可大理这边呢，好兵都在于化龙的手上，绝不肯轻易为自己所用，而姜震要娶任紫，自然是不肯娶他妹子的，还能有什么法子可想？罢了，为了自己的儿子，大不了鱼死网破吧，于是吩咐道：“调动我们的人，全部都做好准备。”　　“是，王爷。”志兴道。　　已是夜深，高国哲却了无睡意，多年心力如今打算破釜沉舟，可惜却毫无胜算，怎不教人心烦？他漫无目的在府中走了一圈，竟转到了赏兰苑附近，看见不远处灯火犹盛，于是对着暗处的志兴说道：“去看看，震儿还未歇着么。”　　不一会儿志兴回报，“少主还未歇下。”　　高国哲于是入了赏兰苑，摆了摆手令旁人退下，看见姜震正在那里参看地形，于是问道：“这么晚了怎么还不歇着？”　　“爹您来了，您还不一样，也没歇着。”姜震道。　　高国哲苦笑一声道：“朝上事务烦杂，我一时睡不着，就四处走走。”　　“是为了我和紫儿的婚事吧。”姜震道。　　高国哲自是不提任紫刚找过他的事，于是道：“你们有什么打算？”　　“我刚看了看大理的地形图，大理人力、物力皆不如南朝强大，倘若打起来，为保家卫国或可拼死一战，而我和紫儿，也不想因为我们的事而牵连到大理，所以我们打算，万一赵弘志真的发难，我们就离了这王府，去江湖上四海为家。”　　高国哲大惊，“那怎么行？”　　“不管怎么说，无辜的总是百姓，要是真的打起来，不知道有多少人要受苦受难，南朝固然是师出无名，可是大理这边，若是让他们为了紫儿而与南朝为敌，只怕也无人愿意，何必牵连那么多人呢？”姜震道。　　高国哲想了想也就释然，“罢了，爹本来想着将这些年的积储都拿出来，为你铺路，既然你和紫儿已经想好了，这样也好，毕竟倾一国之力只为一个女子，也实在是说不过去，以后爹的人还有钱都交给你了，你们打算闯荡江湖，便带了这些人一起去吧。”　　姜震摇头，“不用了爹，既然是您一辈子的积储，您就留着傍身吧。”　　“你不是一直希望爹离开朝堂么？你和紫儿去了江湖，总得有钱有物有人才好施展得开，等你们混得好了，爹啊就缷了这摄政王的位子去跟你们一块儿，最要紧是你跟紫儿赶紧生个孩子，也可以让我早点抱孙。”高国哲也很想得开，事实上，经此一事，想不开也得想开了，大理毕竟不是他一家之地，就算他大权在握又如何呢？为国为民，他始终做不出拿一国之力去与南朝火拼的事情来，小皇帝虽然年纪小，却对自己从未曾真正放心过，所以才培植了于化龙来与自己作对，既如此，便还政于他，自己逍遥地度日也好。　　曾经，他也不是没有想过改朝换代，自已坐上那高位，只是想着自己膝下无子，占了那个位子又如何？后来见到姜震他又曾起过这个念头，可是姜震却根本无意于朝堂，他不想勉强了他，而今，他想闯荡江湖，那么，他支持他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