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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少言人如其名,少言少语,很少与人交流。  倒不是没人带他玩,是他性格孤僻,且为人傲慢。  用罗子默的话说:“他就是装酷!”  但依旧改变不了他是413整个寝室最有文化的人的事实。    整层楼的都知道,秦少言进校成绩,在本省排名第二,一人之下,千人之上。罗子默纵使再不服,也得憋着。    动笔前,秦少言向金世安征集素材。    “那姑娘什么专业的?”  “你问这干什么?”  秦少言冷淡道:“因材施教。”    “……”金世安没听清,实际上是没听懂,“什么材什么教?”  秦少言比他还无语,偏过头不想理他。    高强在一边干着急:“哎哟喂大哥,你就老老实实交代吧。这个问题我帮你回答,反正不是什么秘密。”  他对秦少言说:“安子媳妇儿是中文系的。”    秦少言在本子上记下,又问:“名字。”  这个高强就不知道了。他看向金世安,发现后者赌气似的,憋着不说。    不得不说,寝室里,金世安与秦少言有些不对盘。  秦少言祖籍广东,书香世家。但父母工作调动定居甘肃,他不得不告别繁荣的港口城市,深入祖国内陆。  因为家人生病,他都没报外地的大学。  种种原因,让他对这所大学充满厌恶。连带着同寝室的都不能幸免。    只有金世安是个例外。  平时傲慢地不想搭理人,全校第二有文化的秦少言,会帮金世安写情书。旁人简直想象不到,历史系的才子会向美术学院的半文盲示好送情。    但金世安不太领情。原因也简单,他看不惯秦少言苦大仇深的脸和目中无人的态度。    金世安不肯说名字,两人僵持。罗子默跷二郎腿看好戏。  最后是高强打圆场:“安子,想想你未来女朋友。”  金世安:“……”  高强看他松动,趁热打铁:“说不定这封情书一送,她就答应你了。”  金世安:“……”    片刻,他吐字清晰地说:“银枝。树枝的枝。”  秦少言在纸上写下这两字,听到金世安警告:“字别写错了。”    嘴角抽了抽。他开始好奇,什么样的女学生能让金世安这样跟他妥协。    “年龄。”  “大概十八岁。”  “怎么认识的?”  “澡堂。”  众:“……”    高强:“我操。你们做什么了!在澡堂子怎么认识的?”  罗子默:“在外面认识的还是里面?你给我们说清楚啊。”    金世安笑笑不说话,只问秦少言:“记好了么?”    秦少言表情凝滞片刻,笑了下:“你们这个初遇,应该很刻骨铭心吧?”  “嗯,对。”  “好,我知道了。”他眼神意味深长。    *****    经过三天打磨,情书总算出炉。  秦少言将信放在金世安桌上,趁着夜色出去了。    金世安回来,读信。    “第一次给你写信,可能十分冒昧。可是有些话我强烈地想告诉你。可是怕你拒绝我,不敢当面告诉你。原谅我的胆小懦弱,在喜欢的女人面前,百炼钢都化作绕指流,这份胆小怯弱,只因你而有。  你的名字,是这个冬天带给我的唯一一抹惊喜。  银,大地的馈赠,枝是自然的馈赠。十八岁是人生中最好的年纪,感谢上苍让我在这一年遇见了你。一见到你我就如沐春风,心儿魂儿都被你带走了。  我清楚地记得,心魂第一次被你带走,是在学校澡堂里。洗完澡出来的你从我身边经过,带来了阵阵清香。从那一刻,我就爱上了你……我希望给你一双伟岸的肩,让你依靠;我希望给你一个温暖的怀抱,让你取暖;我希望给你一座温馨的房子,它是你的家。住着我们两。  爱你的金世安。”    一封信读完,金世安表情一言难尽:“这都是什么鬼?”  高强表示:“很好啊。我一个男的听了都心动。这娘们真他妈幸福。”转头问罗子默:“你说呢?”  “……”罗子默摇摇头,撇过脸去:“我不懂你们的艺术。”    高强问金世安:“你觉得哪不对?”  金世安说:“哪都不对。”他点燃一根烟,吸了口,“她肯定看不上这玩意。”  “你怎么知道?”  “跟她打过两次交道了,直觉。”    在澡堂里,她搭救朋友,孤立无援,却未流露出丝毫害怕。眼神里尽是坦荡质问与敌对。  一句为什么不回避,让他羞愧难当。  乃至于事情过去两天,他偶然听到有少数民族学生议论这事,两个现场亲历者愤愤然,扬言要她好看。  一怒之下,他与这两人打了一架,大获全胜。  右手被人用棍子打到,他实在太爱惜右手,不顾室友劝阻跑去住了院。高强和罗子默骂他神经病,人傻钱多。  他想,傻人总有傻福。  结果那晚福运天降,又遇到了她。    罗子默问:“那这封信怎么办?”  “先留着。”金世安说,“秦少言花大工夫写的,扔了太不给他面子。”    在操场边的看台上吹风的秦少言打了个大喷嚏。    金世安勾过高强肩膀:“我知道你是百事通。我拜托你一件事。”  高强笑道:“好说好说。”    ******    王乐乐自从父母来信后,开朗多了,渐渐地,又跟着银枝和于晓月混了。  他们三个去图书馆,王乐乐不再专注于琼瑶挂的爱情小说,转而翻起乐理专业书籍。一本书厚厚一本,她一啃就啃大半天。    于晓月打趣:“你这是要当音乐家啦?”  王乐乐豪情万丈:“是作词人。”  “哟,这个也厉害啊。”  “那是。”    “真好啊。”于晓月一脸羡慕,“连乐乐都找到喜欢的事了,我却还没有方向,闲得发慌。”  说着,低头继续啃柏拉图的《理想国》。    她们三个,看的书完全不同,没有一点重合。  于晓月看文学专著,哲学名著。从古希腊到文艺复兴,从启蒙运动到电气革命,无一不落下。最厚最新的书,永远是她的。  银枝对专著不感兴趣,她看书杂,天文地理历史,古典小说,都看。    之前王乐乐只看琼瑶三毛,伤感于凄美的故事和忧伤的文字。偏偏这样的文字银枝最看不上,失去了与之交集的机会。现在看起乐理,与其他两人更风马牛不相及。    王乐乐回答于晓月的话:“马上你们就要忙起来啦。”  银枝抬起头,于晓月问:“什么?”  “艺术节要来了,学校有晚会。每个社团都要出个节目,层层筛选,最后选十个上台表演。”    于晓月:“这不是还有一个半月么?”  “很快了。”王乐乐说,“海睿想自己写首歌让乐队在全校面前表演。我得帮他忙不能拖后腿。”    于晓月打趣道:“你们社团那么缺人?他不找别人偏要找你?”  “……”王乐乐脸微红,“谁知道他怎么想的。”    说到节目这事,银枝才想起来她还报过一个话剧社。  结果开学到现在,只开过一次会,就没了下文。  于晓月说:“这样吧,我下午去问问,看看我们那个社团有没有什么表示。”    银枝问:“要我陪你一起去吗?”  于晓月说:“也好,一起做个伴。”    *****    下午,体育课,老师在教学生打太极。  录音机放着太极拳专属音乐,老师在队列最前面,背对大家,带领大家做动作。    “起势,大家保持放松,肩要平齐,重心下压,保持平衡。野马分鬃,走起!”    一群学生摇摇欲坠,反而是个子最高的金世安稳如泰山。  “啪!”老师按下录音机暂停键,回头来,中气十足,“白鹤亮翅。都把姿势给我摆好啦!我来看看。”  他手背背后,从每个人身前走过。    “弓步弓步!扎下去!”  “……”  “手放上来,说了多少次了,腰侧腰侧,你腰在你臀下啊?!”  “……”  走到一个小眼镜面前,“放轻松放轻松!你抖什么?老师又不会吃了你!”    到金世安面前,老师上下看了看他,只见站姿他稳如直树,仿佛真是一只腾翅而飞的白鹤。  老师拍打他背,欣慰道:“体格挺壮实啊。”  金世安:“……”  “不错不错,继续保持。”老师难得夸赞。    他重新回到最前面,按下播放键,“继续,走。下个动作,搂膝拗步。”    阳光暖烘烘的,金世安一个晃神,看到一个人。  她和朋友在说什么,眼睛里有笑意。  她们往礼堂方向走了。那个地方上课时间根本没什么人。    “啪!”老师又按下暂停键,“手挥琵琶了啊,姿势摆好!”  转身,他下意识找刚刚那个让他很满意的学生。  视线从左扫到右,从右扫到左。老师愣住。    跑得了学生跑不了学号。老师捡起一旁的点名册,朝队伍后面走。  排列整齐的队伍里缺个空位特别明显。他找过去,问旁边的男生:“他人呢?!”  该男生哆哆嗦嗦:“上厕所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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