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的一个吻,让一个叫界限的东西悄然崩塌。随之,金世安陌生又向往的蓝色建筑自这天起开始添砖盖瓦。他一个人,忙得不亦乐乎。 是的,只有他一个。 六年后的某个夏秋之交,寻常黄昏,金世安在自家里接到一个陌生来电。女人一开口,他就认出来了。 她独特的声线经过岁月涤荡没有一丝变化。她温柔地跟他道歉—— “对不起”。 “你能原谅我吗?” 不,哪里是道歉?分明是示威。 刺眼的夕阳余晖中,他微眯眼,看到天边飞鸟,疲惫地扑腾翅膀,一上一下,消失在他眼前。 那是什么鸟啊?金世安想。 太阳落山,它们也该还巢了吧。 他想起这夜忽如其来的吻。 惊愕,柔软。 一座无心勾勒的温柔陷阱。他鼻尖又冒出若有若无的醇酒香味,慢慢沉溺,无法自拔。 当然,这是后话。 ***** 一九九四年十二月二十七号,晚上七点半,银枝吻上金世安时,楼上的高强与罗子默险些从窗户掉下来。 “我操,安子他对象这么主动?”罗子默质问高强,“你之前不是说人家性冷淡吗?脸疼不疼你。” 高强骂了句娘:“靠!” 眼看打赌他就要赢了。怎么这娘们偏偏这时候来搞事? 海鲜,多贵啊。他仿佛看到生活费刷刷离他而去。 “喂,你脸疼不疼,哈哈。”罗子默不死心,继续刺激他。 “老子哪晓得。她明明一直都冷淡。”高强冷哼,回头招呼在寝室的第三人,“那傻子被亲了,你不来看看?” 秦少言带着耳机听BBC的广播,完全没听到。 浅浅的,银枝碰了下,便有与他拉开距离。 与其说是一个吻,倒不如说是两对嘴唇的亲密接触。 金世安脑袋还是懵的,眼见她后退,胳膊下意识反应,摁住她肩膀。 “你亲我干嘛?” 银枝抬了抬下巴:“我要跟你说的就是这事,你上去穿衣服吧。” 混沌的脑袋炸开烟花,金世安两手摁住她肩:“那你在底下等我。” 银枝点点头。 刚往回跑了两步,他又改变主意了。 他抬起头吼两嗓子:“高强,把老子外套给我扔下来!” “靠!”高强又骂了句,“你想得美!” 话虽这么说,半分钟后,他还是把金世安的黑色羽绒服给扔下去了。 金世安弯腰捡起。 高强趴在窗上,阴险猥琐地大笑:“安子,爷爷我在你包里给你塞了份大礼!不用谢我,哈哈哈。” “……”金世安穿上衣服,嗤声,“神经病!” 银枝不知何时走到他身后,轻轻说:“你这室友还挺有意思。” 金世安啐道:“就一神经病。” “他刚刚跟你说什么了?”银枝视线有意无意地掠过他衣服口袋。 金世安双手插兜,矢口否认:“他没说啥……哦不,他让我早点回去,给我留门。” “哦……”银枝点点头,“那走吧。” 走?去哪??? 金世安有意放慢脚步,落在银枝后面。趁她不注意,拿出口袋里的东西偷偷看了眼。 Durex 果然! 奶奶的! 妈的! 小人高强,差点让他在银枝跟前形象尽毁! 回去掐不死他! 瞟到路边的垃圾桶,金世安蹭过去,把这包东西扔进去。 银枝回头,发现他离自己好几米远,不由道:“你快点。” 金世安紧步跟上,这次跟她并排走了。 “你带我去哪啊?”他问。 “礼堂。” “……”他真没听错? “哪?” 银枝看着前面的路:“我今晚还要排练次,等散场了,我再详细跟你说。” “哦。” 原来那个吻只是开场白,还要更隆重的在后头。 他又窃喜起来。 ****** 礼堂,黎子牛正到处找银枝。他在每层楼的女厕所外都蹲点,等来了暗恋过的校花,唯独没等来银枝。 他丧气地回去,发现银枝已经回来了。 正想摆出社长架子好好批评这种早退行为,黎子牛眼尖地发现银枝身后的金世安。 早退和旷工孰轻孰重,是个人都有判断。 于是火气成功被转移,黎子牛怒道:“金世安!你有多久没来了?!你还知道过来?你还有脸来?” 金世安怂眉,气势一敛,不怒自威。 “……”黎子牛怂了,“这次回来就算了,下次别这样了。” 众:“……” “啊,还有你。”黎子牛把矛头重新对准银枝,“你跑哪去了?一走走半小时,该你上场半天找不到……” 话没说完,他肩膀被人拍了下。 他回头,金世安似笑非笑:“社长,今晚上,银枝请我回来……” 话说一半留一半,言外之意不能更明显。 黎子牛躲瘟神似的跑到桌子后面,实在气不过,大喊:“排练啦排练啦!” 众人哈哈大笑,你一句我一句开起他玩笑。现场热闹起来。 金世安也跟着众人乐。银枝走过去,一把掐在他右颊。 “……”金世安摸脸,疑问尽写在脸上。 银枝严声说:“不准笑。” “……” 这个小插曲被大家看到。 其实他们都不傻,之前这两个人若有若无的暧昧,还有金世安热情的单方面追求,他们都看在眼里。今晚银枝和金世安一起出现,两人的磁场与以往大不相同。虽然金世安没什么多余表情,但他的眼睛是亮的,生机勃勃。他非常快活,这样的开心做不了假。 他们应该成了。 这个晚上,金世安当真听话得没有笑。 但他的眼睛紧随银枝,还是锃亮快活的。 闲着无事的凌泰开起金世安玩笑,说他气管炎。 金世安说:“气你妹。” “那你笑一个。你笑个试试。” “笑个头。”他恼火地说,顺便问时间,“几点了?” 凌泰回答:“快九点了。” 此事,剧本排练到最高潮,几个男男女女忘情地嘶吼,场面壮观。 凌泰津津有味地看着,忽然开口评价:“其实我们社三个美女,银枝不最好看的。你图啥啊?” 金世安鼻孔哼了声:“谁说银枝不好看了?” “她脸都能打扑克了。” “但人脸小,你这大饼脸能比么?” 凌泰无语:“我又不是女的。” 金世安翘起二郎腿:“好吧,那我们就来跟女的比。” 两个男人无比默契地看向临时舞台。 金世安声音不大,只有凌泰才能听清。他说:“左边那个,圆脸,肉多,脸大。不,她不止脸大,全身丰满有肉,抱起来舒服。” 凌泰回道:“这我早晓得了。” “你中意这款?” “……差不多。” “她这身材,以后会无限发胖。要不了五六年,就不是这样了。” 凌泰怀疑:“真的?” 金世安没回答,视线移向另一边。 “那个眼睛大的,看着水灵,但显老。三十岁一到,脸上褶子比同龄人多多了。还有你看她走路姿势,下盘不稳,手上也没什么茧子,没干过什么活。以后娶回家,是你伺候她,等她伺候你?做梦。” 凌泰若有所思,直点头:“还真是啊。” “我家银枝就不一样了。她的美你们这种不搞艺术的人认识不到,这是高级脸。她要是高一点,可以当麻豆走向世界。” “……” “我说真的,你这么看我干啥?” 凌泰揉揉眉心:“你继续。” “而且她行事作风干净利落,无论事业还是家庭,她都有能力打理。谁能娶到她才真是福气。” “嗯,你继续。”继续夸。 “更重要的是,”金世安不由自主眯起眼睛,“她非常注重锻炼身体,哦不,她干过农活。体力非常好。” “……”不知是不是凌泰错觉,他怎么觉得金世安最后一句有些猥琐。 他淡淡打击:“她胸小。” 金世安眼神一变,踢他小腿:“你往哪瞅呢?啊,你往哪看呢?” 得,有对象的人了不起。凌泰忙举手投降。 “要说银枝有哪不好,还真有一点。”金世安喃喃道,“她太坚强个性了,我怕她没啥恋爱头脑,不少女。” 凌泰懂:“就是没情趣嘛。” 随即,金世安就揉起自己的右脸,傻笑了下:“但今晚我发现我错了。” “……”这人脑袋是被掐坏了吧。 回味金世安的话,凌泰发觉不对劲了。 “我跟你说的是她们长相,你扯未来那些事干什么?” 金世安回神:“她们未来长什么样你不关心?” “为什么要关心?” “你不想娶她们当老婆?” 凌泰说:“我大学都没毕业呢,这么早把老婆定下来?我有病吧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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