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刚作愁时又忆卿 宋熙和顾倾从王府井那吃完饭，天也晚了，宋熙开着车，送顾倾回了大院。 一路上，顾倾一直观察着宋熙。 宋熙开车的时候，神情和陆桥很像，明明眼神专注的望着前方，可是却又感觉那眼神里，透着些漫不经心。 顾倾看着宋熙，将一直想问却不敢问的话，终于问了出来：“鱼儿，真的不在乎了？” 宋熙打着方向盘，望着前方的路，她没回答顾倾的话，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下午看见陆桥和那女孩的时候，宋熙说心里没有波动是假的，她确实是在意的。 宋熙突然想起来泰戈尔诗里说过的一句话“我说不出这心为什么那样默默的颓丧着。是为了它那不曾要求，不曾知道，不曾记得的小小的需求。” 就像现在，她说不出来，即使顾倾问出了，也是她自己心里一直纠结的事，可她明白，她爱陆桥，从十岁到现在。 陆桥就像埋在她心里的一颗刺，拔了，血流不止，不拔，却也能让她痛的不能自已。 将车停在顾倾家门口，宋熙才转过头看了眼顾倾。 她打开车窗，放松着倚靠在座位上，从兜里拿出烟，给自己点上。支着手臂，倚着头，看着顾倾。 顾倾透过烟雾，看着宋熙，她有些看不懂她。但她也从宋熙的眼中明白了，看到了答案。 顾倾没继续问，只是简单的说了一句：“鱼儿，少抽点烟吧。”直接推开车门进了屋。 宋熙看着顾倾进了屋，启动车子，调转车头打算离开。 刚走没多远，隔着几幢小楼，宋熙就看见了，自家的院子，房子里客厅的暖灯依然亮着，这场景好像多年前自己和宋翌偷偷出去半夜鬼混回来时，王姨偷偷为他俩留一盏灯的场景一样，家里客厅依旧还是没有人，可这次却连宋翌也不在。 宋熙在车里，愣了一会神，等回过神来，才发现，门口白杨树下，靠在车上好像是有两个人。 那虚晃着的人影，虽说只是虚晃着，可那感觉，却让宋熙有些熟悉，好奇心催使着，宋熙开了远光灯照一下。 这一照，宋熙吓了一跳，没等对方走过来，就赶紧将车打着火，一溜烟的跑了。 ………… 陆桥下午回了大院，刚进家门，就看见他妈正在往家里桌子上摆着饭。 许瑾书看见陆桥进了屋，她也猜到了结果。 俩人互相看了一眼，谁也没搭理谁。 许瑾书摆好了饭桌，看了一眼陆桥，陆桥坐在饭桌边上问了一句：“老陆，不回来了？” 看许瑾书没搭理他，自己也灰溜溜的吃着，吃完饭，陆桥没着急走，主动收拾了餐桌，刷了碗。 陆桥早些年，被陆弘博送进部队呆了三个月，当时为了磨练磨练他的脾气，可也却锻炼了他自力更生的能力。 陆桥在厨房收拾完，刚进客厅就看见陆母坐在沙发上。 他慢慢走了过去，刚坐下喊了句：“妈。” 陆母就语气严肃的说道：“你还知道有我这么个妈，你是想要气死我！”陆母晚上接到了苏家的电话，人家没明说，却也点出了，可能不太合适。陆母倒不是因为这一个电话生气，是陆桥，宋熙突然的回来，让她太不安。可陆桥现在这满不在乎的劲头，让她更气愤。 许瑾书压制火气道：“我知道，她走了三年，你去了那墓地三年，也算你做的有情有义了，就这样吧，陆桥，行不行！” 陆桥翘着二郎腿，听这话微微皱起了眉头，漫不经心：“嘿，谁总在这跟您打小报告呢！” 许瑾书本就是压制着火气和他说话，看着陆桥这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拍着桌子：“你能不能有点正行，能不能让我安点心！” 许瑾书当年生陆桥后大出血，子宫受损，再不能生育，也因此，对这个唯一的儿子，骄纵得很，从来不管他在外面的那些事，可三年前，她怕了，就因为这，她说什么不能同意她们俩再在一起了。 她指着路桥喊道：“你放下得放，放不下也得放，我说什么也不会让你们再在一起了！” 一室的静默 陆弘博回来了，可他没进，在外面听着屋里的动静，他想，这事也必须得解决了。 陆桥慢慢将身子坐正，抬起头望着许瑾书，一字一句道：“您知道么，三年前，我是真的想过死得！” 这话说的许瑾书和门外的陆弘博都是猛地一愣。 ………… 陆桥从家里出来，有些疲惫，他开着车，停在了宋熙家门口。 这些天他总能想到以前，想以前，他和宋熙一起的日子，他想自己可能是真老了，都二十八了。 今儿，下午他回大院，看见一起长大的发小，孩子都三岁了， 人家开玩笑的问：“陆三，宋熙不都回来了么，你这还愁眉苦脸呢！” 他笑着骂：“滚！” 是啊，宋熙都回来了………… 想到这，却突然听到车窗外有动静，他按下车窗。 沈枫笑嘻嘻的道：“看你丫半天了，车停在人家门外，坐车里傻呵呵笑什么呢！” 陆桥没意识自己在这呆了多长时间了，沈枫提醒，才发现手上的烟蒂也已经快要烧到手了。 他捻了捻烟头，又点起一颗烟，推开了车门，和沈枫一起靠坐在车前。 俩人儿，手里都夹着烟，靠坐着车，懒散望着前方。 望着这甚是寂静的总参大院，寂静却掺杂着回忆…… 韩竟、宋翌、陆桥、沈枫，他们就像是一个传奇， 几个人，不是亲兄弟，却有着比亲兄弟还深厚的情谊。 早些时候，不管是总参、总政，还是总后，就没有人不知道这兄弟四个，他们重感情，重义气，勇敢无畏，热血骄傲。 他们敢挑事，也敢平事，他们正直，心胸开阔，却也有着骨子里的叛逆，他们做事有着不计后果的资本，更多的是满不在乎和毫不手软的态度。 就是凭着自身的能力，和家世以及几个人相互扶持的情谊，在这四九城，他们几个格外吃得开。 他们能在将事情挑起，也能在闹得不可开交时，让它迎刃而解，又或是直接置身事外，让你察觉不到。 可在后来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们却没在一起厮混，胡闹。 韩竟让家里送去了军校，宋翌送去了国外。 回来后，韩竟分配南方，宋翌呆了没两年又回了国外。 到最后独独剩下了这沈枫和陆桥。 沈枫好玩，这北京城里，能玩的，不能玩的，沈枫玩了个遍，玩归玩，可他却比谁都有分寸。 陆桥没有随父母参军，做起了生意，更是风生水起。 三年前，事情发生的时候，所有人明着不说，可暗地里却都等着看他们的笑话。 看他们兄弟反目为仇。 他确实也和宋翌打过，就在宋熙和顾墨出事的第二天清晨。 打的也是真狠，两个人都照着对方要害打，宋翌有着对陆桥的埋怨，而陆桥那时候心情是真不好。 当初陆桥和宋熙闹成那样，个中细节外人不清楚，可他们几个怎能不清楚，爱有多深，伤的就有多狠。 再后来，宋翌离开北京的那天，陆桥去送他。 宋翌看着他的眼睛，沉着语气告诉他：“我那时候是真恨你啊，宋熙，到底是因为你才躺在医院里，遭那份罪！” 陆桥也回望着他，他明白，可他只回了宋翌两个字：“我等。” 兄弟就是即便发生了那么多，宋翌还是选择相信他，因为他了解他，更因为宋熙走后他的不顾一切。 今天，这俩人也有好一段时间没见面了，陆桥忙公司，沈枫，不务正业…… 一根烟也抽的差不多了， 俩人换了个姿势继续支撑着坐在发动机盖上， 沈枫开口：“见过了？” 陆桥回：“嗯。” 沈枫转过身来看着他，想看看他表情有什么变化么，可偏偏丫镇静的很。 他还没等再开口，就看见两个明晃晃的大灯射了过来，抬抬手遮起眼睛，车灯晃得他看不清车牌号，车上探出个脑袋，他还没等细看，车就着急忙慌开走了。 沈枫有些恼怒，还想着是谁，这么张狂在大院里就这么挑着灯明晃晃的照着他俩。 可却看见，陆桥眼神微眯，正细细打量着刚刚开走的车。 沈枫开口问道：“怎么，认识？” 陆桥继续看着前方，语气平静的说道：“宋熙。” 沈枫有些错愕：“你怎么看出来的。”那大灯晃得厉害，怎么可能看得清。 陆桥没作声，他熟悉宋熙，他们认识十多年，宋熙就像是刻在他的骨血里。刚刚她只是微微探出脑袋，可还是让他感觉很熟悉，再加上她那开车慌不择路的手法，当初为此，他还嘲笑过她多回。 一个人不管走了多少年，该有的习惯不会变。 沈枫懂了，看他眼神他就明白了，陆桥和宋熙，有着别人，不能打破的默契。 可现在，沈枫突然问道：“听说你最近往B大跑的挺勤！” 陆桥看了看他，又望了望天叹了气后却笑了，回道：“怎么着，你们最近是都在我身边安了岗哨？”一个个的对他的行踪都了如指掌。 沈枫打趣道：“哪还用岗哨，你陆家少爷的名头就足够引起关注了，勤着去了几趟后，这风言风语自然就飘到我耳朵里了！” 陆桥皱了皱眉，脸上有了些不悦，冯潇潇是在他去演讲的时候认识的，说好看确实也是挺不错，但是吸引陆桥的是她身上的那股子气质，跟当初的宋熙太像，肆意又灵动。 沈枫看着陆桥，想了想后问道：“哪天带出来看看？”他这句话带着些试探。 陆桥并未多想的说道：“看时间吧。” 沈枫看着他的表情就明白了，随即问了句：“宋熙呢，你还在乎么？” 陆桥没回答，只是一口接一口的抽烟。 沈枫看着陆桥，即使他没回答他这个问题，他也明白，因为他想起了陆桥三年前为了宋熙的重伤车祸，虽然现在陆桥态度没所谓，可他知道还是在乎的。 过了一会后，陆桥却就着手里的烟深吸了一口后突然转了话题说道：“她是从美国回来的！” 沈枫错愕，转过头回看他：“她不在英国学……”只这一瞬他就明白了，他开始对宋熙还只是提醒，却不想确实是，可想了想后他还是说道：“没准是去找宋翌……，” 可他话还没说完，陆桥就打断了，后斩钉截铁的说道：“不可能。” 那么，宋熙就是已经知道秦显回来了。 沈枫转头看了看陆桥，他眉头微皱，神情有些严肃。 他想了想跳下车，看着陆桥，说了句：“现在和三年前不一样，秦显对于咱们起不到任何威胁。”他说的是咱们。 陆桥听后会心的一笑，然后也跳了下来，上了车，隔着车窗说了句：“我知道！” 沈枫笑着点了点头，扬了扬手便开车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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