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钱钱不知道秦皓然是怎么死的，她甚至来不及说一句话，彻底没电的手机迅速关了机。 人满为患的终南山还是有一点隐居的样子的，这里没有电，一入夜就漆黑一片。 余乐乐死的时候，余钱钱很害怕，守在尸体前，也正是余乐乐的死上了新闻，她才进得去福利院，而听到秦皓然死讯的时候，她很伤心。 秦皓然除了抠门之外，人还不错，是个坐地铁会帮她抢座，吃小龙虾会帮她剥壳的前男友。 余钱钱忽然觉得，因为一碗茴香饺子而分手，真是有些莫名其妙。 她去找姚桂花，没人应，但是绿色的小棚子微微敞开。 余钱钱走进院子，掀开小棚子。 她以为会看见姚桂花，没想看见的是一口棺材。 棺材旁挖了个四方形的坑。 “里面没人，空的。” 姚桂花就站在她身后。 “我以前在殡仪馆工作，你知不知道坟墓也有不同的类型？” 余钱钱发现，姚桂花很爱说话，至少每一次见到她之后话都不少，她跟着姚桂花走进屋里。 “坟墓也有不同，比如我死后就想弄个普通坟，你知道什么是普通坟么？就是挖好的坑里再放进个敞开的水泥箱，葬礼完后就把棺材放进水泥箱里，坟场工人用吊顶把重六七十斤的水泥盖顶盖上，这盖顶四周不用粘合剂，如果碰到梅雨天下葬，没两三天水泥坑里就能长苔藓。” 姚桂花给余钱钱倒了杯水，又拿出个咸菜缸。 余钱钱看着用来垫桌腿的书，书卷成圆筒状，书页土黄。 “还有一种固定坟，这种就讲究多了。水泥箱里还弄钢筋，上百年都不会坏，固定坟的盖子是户型的，起重机掉着；等盖到水泥箱上后，四周的缝隙还要用水泥胶合剂黏上封牢，一旦黏上，连起重机都打不开。” “为什么要放棺材？” 余钱钱说话的时候，手已经伸向了桌腿，抽出了那本书。 一股霉味席卷而来，书皮斑驳得看不清楚。 “我已经快四十岁了，没有结婚。现在这个社会，谁想结婚，怕的是老了之后，病痛不能自理，怕死在家里，烂了都没人知道。 我想清楚了，人活到六十岁刚刚好，四肢还可行活动，有没有什么大病需要人照顾，面貌也不算丑得太难看，说不定还不用戴假牙，那时候我准备葬在这里。” 姚桂花拎着两条酸臭咸菜递给余钱钱，咸菜上的水滴滴的落在书上。 “这书是我从土里撅出来的，也不知讲的什么，你要看就那去，顺便送你两颗自家腌的咸菜。” 余钱钱记起来这里的正事，她得借点钱买纸钱。 姚桂花不仅借给她钱，还指路到哪里能买得到这些东西。 来终南山隐居的人有需要就和周边的村民买东西，侧面带动了村民经济，因此相处很和谐。 姚桂花借的钱足够买两担纸钱。 夜黑风高的时候，余钱钱挑着两担纸钱，挖了个坑。 山里风大，要是弄出点火星，真的要把牢底坐穿，然后自己抢劫犯的身份就会一并曝光，到时候占据各大头条。 所以，余钱钱要很小心。 她算了算，今天刚好是秦皓然死后的头七。 四周的风更加凄冷，身后悉悉索索的一阵响。 余钱钱扭过头，悉悉索索的声响不停。 可能只是风吹树叶 可能是有什么动物经过 可能是哪位居士半夜无聊出来散步 也可能是秦皓然头七来找她。 “秦皓然死了，在找你的路上出了车祸。” 苏玄桥的话让余钱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秦皓然已经在茴香饺子和挽回前女友之间做了选择，她真的很难把死去的前男友和深情挂上勾。 坑里的火光忽明忽暗。余钱钱守着纸钱的灰烬，打开从姚桂花屋里带出来的书。 这是一本小说，记载得很散乱，要不是无聊，余钱钱不会多看两眼。 看了几页，余钱钱已经笃定写这小说的作者毫无文采，难怪写出来的东西要那来垫桌角。 有东西爬到脚踝上，她低头，火光照亮了小金钱龟的影子。 终南山是不会有那么多闲逛的金钱龟的，这一只分明就是牛大紧的宠物。 金钱龟往火坑里爬，余钱钱及时救龟一命。 小说只有薄薄的，讲的是云氏王朝的女巫师如何从山沟沟里走上人生巅峰的故事。 女巫师叫上清蓉，在山沟沟里预言对了太白金星侵犯房宿星，帝王有变，果然不久后皇帝亲兄弟造反。 镇压混乱后，远在皇宫的天子派了最亲近的落樱王前来邀请上清蓉回宫做巫师... 余钱钱继续翻着，没注意到火星飘出坑外。 上清蓉又和魔教教主，武林盟主扯上了关系，似乎是为了追寻一批巨大的宝藏。 上清蓉屡次预言，甚至连云城卖烧饼的王二狗什么时候出摊都知道。 这金手指开得太大了，余钱钱继续往下看，远处火苗已经点燃了枯枝。 薄薄的小说已经到了一半，这个叫上清蓉的女主角的金手指已经开到了天。 天下第一美男的魔教教主居然第一面就爱上了正在喂猪的上清蓉！ 下个悬崖踩蘑菇居然能救到受伤的武林盟主，天下剑术第一的武林盟主居然只是喝了碗面疙汤，同样也爱上了上清蓉！ 还有奉命带上清蓉回云朝当巫师的落樱王，阅人无数，产业遍布，居然也只上清蓉不娶！ 余钱钱被文里毫无逻辑的玛丽苏写法震惊了。 风一吹，火苗夹带着热气朝着余钱钱扑来，她跳起，小说滚进火坑里。 火遇了风，又遇了枯木落叶，烧得很旺，余钱钱根本扑打不过来，脚下一滑，却摔进了火坑里，砸进轻飘飘的灰烬。 纸钱还带着星星余热，被风卷得到处都是，飘飘扬扬的落进坑里，盖住空无一物的坑底。 有居士发现起火的森林，众人在黑暗中穿梭，直奔着起火地点。 下雪了，先是薄薄的一层，紧接着下得又急又快。 众人赶到坑旁时，地上已经被雪盖了一层，火也熄了。 众人往坑内看，只见着白雪和纸钱的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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