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邺这地方不大,学生都住得不太远,所以一中是没有住校生的。 早前,学校也有过晚自习,不过前两年,有女生在晚自习后回家的路上出了事。所以学校也就干脆取消了晚自习,每天下午放学后,学生全部都回家。 才开学这几日放学早,放学的时候太阳尚未落山。张晗和夏依依带着林眠走了学校的后门,那边有个音像店,张晗和乔景行约好的见面地点就在那。 林眠远远地看见几个瘦瘦高高的男生站在店门口闲聊,其中就有作为信使的许诺。 说到许诺,其实大家认识很久了。当年林眠的妈妈和许诺的妈妈在职工医院同一家病房里生孩子,两个孩子前后脚出生,只相差一天,然后又从小学起都是同班同学,可是林眠与他却并不熟。 许诺有点才情又比同龄人早慧,会写缠绵悱恻的诗,篮球也打得极好,故而有点孤傲,很少跟班上同学来往。唯一来往的大约就是那帮和他一起打球的球友了,乔景行就是他的球友之一。 对于许诺肯帮张晗这对小情侣当信使这件事,林眠其实是惊讶的。因为在她的认识里,许诺应该是很不屑于干这些事的。这也让她对乔景行更加好奇,他居然请的动许诺来当信使。 林眠跟着张晗走近音像店,就看到那帮男生里有一个人回了头,远远地迎了上来。她抬头看了一眼,顿时愣住了。 中考前林眠为了临时抱佛脚在校外插班上过很短一段时间的数学补习班。班里有一个男生,总是能很快答出老师的问题,解题思路精妙简洁,给人留下了很深的印象。林眠不知道他的名字,因为老师总是喊他“班长”,林眠又只去了短短几日就不去了。那时候她坐在他的斜后方,在做题的间隙偷眼看他。他侧脸的线条很美,下颚有好看的棱角,鼻梁挺而直。她注意到他低头思考的时候眉头会微微蹙起,嘴角不自觉紧抿。 林眠和张晗提起过他,张晗促狭地笑,鼓动着她主动去认识他。 林眠却没有那么做。一方面是她觉得自己反正是要去市里念高中了,和他以后应当是不会再见面了,另一方面还是因为在生人面前惯有的胆怯打败了她,她一次次鼓起勇气,最终都败下阵来,连一个招呼都不敢和他打。 而此刻,那个坐在初夏燥热教室里认真答题的少年就这么向她走了过来。 林眠不自觉顿住脚步,抬起头望着他。 他很高,高得令她必须抬头仰视,长长的腿,清爽的短发。他在笑,眉头舒展,连眼睛里都带了笑意,比阳光都温暖。他逆着光大步走来,夕阳似乎在他周身镀上了一层金边。 林眠感觉自己的一颗心时快时慢,毫无章法地乱跳了起来,有点喘不上气,连带着头脑都一片空白。 曾经趴在课桌上,窗外知了单调地鸣叫着,头顶风扇呼啦啦地扇着风,一次次偷偷抬眼望向斜前方。他低头做题时的专注认真,他起立答题时的滔滔不绝。对于他的记忆,早已和那初夏的阳光融为一体,温暖而灿烂。 林眠感觉自己的心快要跳了出来,连指尖都颤抖了起来。 就好像曾经做过的一个梦突然成了真,欢喜无法抑制地涌起,铺天盖地,似乎要将她淹没。 直到很多年以后,当那些属于少女的青涩和憧憬都已褪去,在情海和现实里几度沉浮,一颗心早已磨砺的坚硬而麻木,林眠依然没有忘记这一刻,没有忘记这一刻所有的惊喜和悸动。 那逆着夕阳大步走来的少年似乎刻在了她的记忆里,在以后的岁月中每次忆及,依旧会牵动心底一处柔软而遥远的,属于十六岁林眠的角落。 夏依依的声音似乎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带着几分不真实:“林眠,林眠,你怎么了?” 一只手摇晃着她的胳膊,林眠从巨大的欢喜中回过神,按捺住内心的狂跳,有些恍惚地看着夏依依:“啊?” “喊你半天了,看你在发呆,想什么呢?”夏依依边说边望向她的左边,笑着努了努嘴:“喏,那就是乔景行。” 林眠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心忽而揪在了一起——怎么会,怎么会是他…… 林眠说不清那一刻是怎样的感觉,就好似一个梦,还没做完就醒了,好似一朵花,还没绽放就谢了。第一个让她心动的男生,那份喜悦还没萌芽就枯萎了。她似乎忘记了,从七岁认识张晗起,两人就形影不离一同长大,同时也互相影响着对方。她们两经常会喜欢上同一条裙子,同一个发夹,甚至连喜欢的男孩子类型也是无比相似的。 天色暗了下去,夕阳敛去了最后一丝温暖的光亮,连带着她心里的那束光也一起黯淡了下去。只见他上前两步,站在她面前:“嗨,林眠。”他说,“经常听张晗提起你。终于见面了,我是乔景行。” 林眠愣愣地站在那,看着张晗站在乔景行的身侧,白净娟秀,身材纤长。如雨后新荷,亭亭而立。两人是那么般配,相依而立望着她,笑的那么甜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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