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的极慢,头垂的低低的,一步一步从楼梯口走来,走过长长的走廊。 阳光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影,时明时暗。 待走的近了,张晗方才看清他淡蓝色的短袖T恤上污迹斑斑;右耳下有一道明显的血痕,伤的又深又长,一直延伸到衣领里;裸露在外的手臂上也有好几处擦伤…… 如此狼狈,难怪需要长袖又带领子的校服来遮掩。 他就这么从课间的走廊上走过,从无数诧异的目光里走过。没有停顿也没有抬头,走过五班的窗口,走过兀自立在那儿的张晗…… 上课铃声刺耳地响起。 一阵血气上涌,张晗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为什么?”她转过头,不认识一般看着他,“为什么要去!为什么弄成这样回学校!” 他终于看向她。他的嘴角有一块青紫,面容却是无比平静:“你不懂。”他终于开口,看向她的眼神里居然有一丝悲悯,“他救我,今天是第二次。” “我怎么不懂?!我也有朋友!”张晗被他的口气和眼神刺激到,大声回应。 他摇了摇头,看向五班窗户里探出的一颗颗脑袋,又看了看远处正在走来的老师,毫不犹豫地抽出了自己的手:“你该回去上课了。所有的后果,我都能承担。”他顿了一下,赌咒般地继续,“我一个人承担!”说完,他头也不回,转身走了。 就好似那天在小巷里。 相同的转身,相同的背影,都不曾回头。 张晗怔在原地,指尖的温度渐渐冷却了下去,连带着冷却的,是一颗跳动着的心。 乔景行觉得自己的每一步都走得那么艰难。他没有心思去应付周边的目光,没有心思去应付张晗质问的话语。 心里只有严冬的那声“快跑”。 仓皇间回头,只见他把追自己的人仆倒在地,死死按在身下。抬头看着他,嘶声喊着:“快跑!快!”而他的后面,三五个举着铁棒的身影已经追上了。 乔景行只能跑,他要去报警!他知道自己跑的快一点,严冬就会伤的轻一分。 是他错估了形势,是他叫严冬不需要喊太多人,是他以为大家见面后能先心平气和地谈一谈。没想到对方根本就没有给他们开口的机会,他们来了就是为了给严冬教训。那都是社会上天天找茬约架的一帮无业游民,他们几个半大的男孩子哪里会是对手,没几下就纷纷挂了彩。是严冬,是严冬拼了命地护着他,拼了命地拖住对方让他去报警。 就好像八岁那年,过马路的时候走神,不想斜刺里突然冲出一辆汽车。是严冬将他扑开,自己却被撞折了一条腿。 就好像十岁那年,有一天夜里外婆突发高烧,家里又没有别人。他抱不动外婆,急的去拍严冬家的门。严冬二话不说把他爸拖起来,背了外婆去医院。 他不管别人怎么说严冬,视作瘟神也好,避之不及也罢。在他心里,严冬永远只是他的邻居,他的发小,是那个可以用命去救他的严冬。 是警察把他直接送回了学校。 他没有拒绝,他已经管不了在学校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只是反复催促着警察赶快出警救人。他也不后悔,即便一切重来一次,只要严冬对他开口,他依然会毫不犹豫一口应承。 乔景行的处分决定很快就下来了。撤销班级以及校内一切职务,并处以警告处分。据说校领导极为震怒,视此为一次极其恶劣的校外斗殴事件,本想给他个留校察看。是三班的班主任老傅苦苦求情,说乔景行一向品学兼优,这次一定是一时糊涂,以后一定不会再犯。才最终换来个警告处分。 其实事情发生后,老傅第一时间就将乔景行喊到了办公室。问他原委,问他是不是被外校坏学生胁迫或者是无意卷入的。可乔景行竟一口咬死了是他自己主动去的,还说从头至尾他都是自愿的。老傅被气得心口疼,觉得自己的最得意的学生怎么会自毁前程做出这种事。痛心疾首之余直接打了电话到某军区,找了乔景行的父亲。 是以乔景行一回家就看见了从部队请假匆匆赶来的父亲正坐在饭桌边等他。 家里气氛极其凝重。他刚喊了一声“爸”,乔爸爸就一下站了起来。他身量极高,块头又大,再加上多年军旅练就了不苟言笑的严肃性子,脸永远是板着的。此时盛怒,更是连眼神里都带着杀气,给人极大压迫感。 他二话不说,扯过乔景行就一把推进了卧室,反手锁上了门,直接抽出了腰间的皮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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