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

夏日的雨来得急去得也快，大地像被洗刷过一样干净，空气也凉爽了一些。乌云散了去，夕阳露出了半张脸，天边挂着一道若有似无的彩虹。　　林眠在外转了一整个下午，肚子也有点饿了，边拿出钥匙开门边不由地惦记起晚饭来。　　客厅里没人，也没开灯。阳光在地板上拖曳出长长的光影，一室的暖融温馨。林眠伸头望向卧室，果然看到奶奶在临窗的桌前写着毛笔字，而爷爷站在一边帮她磨墨。两人时不时交谈一两句，都没有发觉她回来了。　　这是他们俩再正常不过的日常。　　林眠的奶奶出生于陕南一个资本家家庭，锦衣玉食地长大。十七岁时偶然认识了林眠的爷爷，自此，一生休。父母强烈反对，甚至将她关了起来，而她一只小皮箱就敢私奔而去。此后天南地北，从未分别。而林眠的爷爷对妻子更是一生爱护宠溺，她写字，他就为她磨墨；她看书，他就为她削水果；若是她因什么事生了气，他更是不由分说毫无原则地去哄。几年前，奶奶曾经有过一次轻微的脑出血，此后记忆明显衰退且脾气愈发焦躁，医生千叮万嘱说她情绪不可以激动，如若再有二次出血则神仙也难救。于是爷爷这两年更加小心翼翼奉若珍宝般将妻子捧在手心。　　林眠对爱情最初的认知和渴望，就来自她的爷爷奶奶。　　似乎是一滴墨溅在了纸上，奶奶轻轻跺了下脚，笑着去打爷爷的手，爷爷边笑边做讨饶状。　　林眠轻咳了一声。她知道自己这样很煞风景，但她肚子实在是饿了。　　“妞妞回来了啊！饿了吧？”奶奶忙放下笔，喊着她的乳名迎了上来，“快去洗手吧，我让你爷爷做了你最爱吃的鸡蛋摊饼，还熬了小米粥，就等你回来了。”　　奶奶一生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有生出女儿。孙辈里又只得了林眠一个女孩，所以自然是喜爱至极。　　爷爷的面食是拿手的，鸡蛋饼摊的又薄又均匀，再抹上家里自制的咸酱，卷起来那么一咬。松松软软，满口蛋香和酱香让人无比满足。小米粥金黄金黄，熬得稠稠的，表面一层厚厚的米油。　　林眠又不小心吃撑了。　　她在客厅里绕着圈消食。想了想，还是开口对奶奶说：“我准备回家去了。”每次跟奶奶提出要回家，都是一个艰难的事情，林眠会很不忍心面对奶奶不舍的眼神。　　果不其然，奶奶马上问：“为什么啊？暑假不是才过一半。”　　“是啊，你回去了，你奶奶又该想你了。”爷爷马上帮腔。　　林眠老老实实地说：“我有些数学作业不会写，想回去找同学问问。并且同学间还有些聚会喊我参加呢。”　　她说的是实话，不过还有些原因她没说，那就是她觉得自己作为一个灯泡，瓦数实在太大了。　　　　张晗和夏依依基本整个七月都待在一起，两人约了一起游泳，一起看书，一起逛街。时不时就给林眠打个电话“勾引”她，问她什么时候回来，好三个人一起玩。　　林眠终于是禁不住诱惑地回来了。　　大家约了一起去张晗家，林眠把暑假作业都带上了，她可是攒了不少道不太明白的题要问夏依依。　　门一开，一个影子就飞扑了过来。　　林眠驾轻就熟地避开，然后得意地说：“开开你个小疯子，我就猜到你躲门后面呢！”　　开开是张晗养的一只茶色小京巴，大部分时间里都热情地让人招架不住，简直一个“人来疯”。此时只见它滴溜着一对圆圆的眼睛，嘴咧得大大的，小尾巴摇得都快要断了，明显处于极度兴奋中。兴奋地几乎都忘了自己是只狗，兔子样地蹦到了林眠的腿边，然后半站起来，伸出两只短短的前爪，“啪”地抱住了林眠的脚腕，无论怎样甩都再甩不下去了。　　林眠苦着脸，认命地拖着它，一瘸一瘸地进了房间。　　张晗笑得直不起腰：“谁让你去了市里那么久不回来，开开这是太想你了。你看它对夏依依就没有这么热情，林眠你有没有觉得特别幸福啊。哈哈哈……”　　林眠气鼓鼓地瞪了她一眼，然后求助地望向夏依依。夏依依边笑边上前帮着她把癞皮狗一样的开开从腿上扒了下来。　　林眠如释重负，开始在她俩震惊的目光中一本本把书从书包里拿出来，边拿边对夏依依说：“我有不少数学题要问你，我准备剩下的这个月，题海战术恶补数学，你们看我还去买了好几本习题……”　　说到买习题，她突然想起了正事，忙正色起来，将乔景行改选理科的事情告诉了张晗。　　瞬间的沉默。　　“你们说……我是不是有点过分啊？”张晗开始展开自我批评，“我是不是当时该给他回一封信，是不是因为我没回信他才改选理科的？”　　林眠觉得这因果关系不是这样的，正思量着该怎么说，夏依依开口了：　　“我觉得你没有回信只是帮他做了一个决定，而且是正确的决定。对他来说，学理确实是个更好的选择，未来的选择面会广很多。之前你们两在一起，他因为你选择了文科。现在既然不在一起了，他选择理科当然是明智又应该，所以你不需要有任何负疚感。”　　林眠点头如捣蒜：“对对对，我也是这么想的。夏依依你总结的真是言简意赅！逻辑清晰思维敏捷……”　　夏依依笑，赶紧打断她：“这马屁拍的真是肉麻，有什么题不会的快拿出来给我看看。不过你可别期望太高，我不太会给人讲题，只能试一试。”　　“不会吧……”林眠哀嚎，“怎么还有人光会做题不会讲题的啊。那怎么办……总不至于我还要跑去周峰家问他吧。”　　张晗一脸坏笑地插话：“不用那么麻烦，周峰那点小心思只要长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只要告诉他夏依依在这，根本不需要你跑，他肯定立马主动上门辅导。”　　林眠立时心领神会，并表示即刻就要给周峰打电话。夏依依闹了个大红脸，笑着去打她们：“让你们胡说！”　　开开看有热闹可凑，也立马蹦上了沙发加入进去。顿时笑闹声和尖叫声此起彼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