唱歌

许诺约大家去的那家KTV是新开的，就在中心转盘的边上，紧邻着莲花超市。装修风格又土又豪，是那种极尽闪耀的奢华。到处都是落地的大镜子和不停旋转的五彩射灯，再配上金光闪闪的地面和震耳欲聋的音乐声，让人一进去就晕头转向地找不着北。　　林眠在金碧辉煌的走廊转了半天，终于在被闪瞎眼之前找到了包间的门。　　门一推开，还没缓过劲来呢，就听见许诺的声音压过了音乐声，问她怎么是一个人来的。林眠支吾着想搪塞过去：“他没空。”　　“这理由太没诚意了。”许诺边把音乐声调小边站起来，“我去给他打电话。”　　“别别别，你不能打……”她可是跟乔景行撒谎说不给带家属的，许诺一打电话她这谎言岂不是立马就被揭穿了。　　许诺计谋得逞，一脸得意的笑：“那你自己去打，把他喊来。”　　“……”　　周峰看林眠还在犹豫，马上在一边帮腔：“是啊，难得出来玩，你们要么是来坐一下就要提前走，要么就是把男朋友藏在家里不带出来。都太不够意思。”　　“谁要提前走？”林眠奇道。　　话题果然被转开，大家的目光都移向了张晗。　　张晗坐在夏依依的身边，有点无辜地眨眨眼，解释道：“我这不也是没办法嘛，心心生病了，要去带它看病哎。”　　半年没见，那只叫“心心”的小白猫着实长大了不少，此时趴在张晗腿上动也不动，看起来确实不太舒服，脑袋蔫蔫地耷拉着。　　林眠走上去轻轻摸了摸它的小脑袋：“它怎么了啊？”　　“我觉得可能是受凉了呢，刚才还吐了，真可怜。”张晗还没来得及回答，后面就有个声音插话。林眠回过头，就看见一个女孩子从许诺身边站了起来。　　“姐姐好，我是高一六班的顾海沁。”　　她长得真是十分娇小，以致刚才被许诺挡了个严严实实。　　林眠忙站直了身子，对她礼貌地笑笑：“你好，我是林眠。”　　顾海沁笑着走过来，也伸手摸了摸心心。她整个人纤纤弱弱，手腕也是尤其的细，力气大点就能折断似的。她抬起头来看林眠，巴掌大的一张脸配上齐耳的短发，五官娟秀，看起来特别眼熟，但就是想不起来在哪边见过。　　“姐姐是不是觉得认识我啊？上学期篮球赛的时候我去给许诺送过水。”顾海沁似乎看出了她的疑惑，大方地自我介绍。她的声音跟她的人很搭，绵软的像能挤出水一样。　　林眠恍然大悟：“你还做过国旗下演讲对不对？”　　顾海沁点头，笑容更大了：“是啊，姐姐记性真好。”她说着看了眼许诺，似乎有点不好意思，“不瞒姐姐说，我也早就知道你了。之前还误会过你，以为你是和许诺……不过后来听说你早就有男朋友了。对了，今天学长怎么没有一起来呢？姐姐你不知道，学长在我们高一可受欢迎了，那时候他招采编，好多好多人去应聘……”　　林眠实在是忍不住，出言打断了她：“你以后就喊我们各自的名字吧，你这些称呼都有点怪怪的，听着……好不习惯。”她说着摸了摸自己的手臂，随着顾海沁每喊一声“姐姐”或者“学长”，她的手臂就会麻一下。　　张晗坐在一边听了半天，此时终于憋不住笑了出来。　　“你也受不了了对吧，哈哈哈。我刚才也跟她说了，别用这么书面的称呼来称呼我们，实在是瘆得慌，但是她说她们高一的都习惯这么叫。”正说的起劲，抬眼却看到顾海沁一脸尴尬地站在一边，似乎有点手足无措。　　在夏依依谴责的目光中，张晗清了清嗓子，努力收住了笑，话锋一转，“不过台湾电视剧里不都是这么叫嘛，听听可能也就听习惯了。随你怎么叫吧，你开心就好。”　　“都别叙旧了，过来点歌。”许诺的声音适时传来，为顾海沁解了围。继而转向林眠，把话题又绕了回去，“你快去打电话啊，喊他来。”　　……　　　　林眠打完电话回到包间，就发现地上多了两箱啤酒，而吴浪正拿着一个起子在一瓶瓶地开酒。　　张晗抱着心心站在一边，看到林眠进门，忙递了一瓶开好的酒到林眠手里：“我们要带心心看病去了，所以吴浪请大家喝酒，算赔罪哈。”　　林眠看着吴浪手下动作不停，有点懵：“这么多酒？这哪里能喝的了啊……”万一喝的一身酒气，还怎么敢回家啊。　　“先开一箱就行了。”许诺看了眼林眠，不动声色地用脚把另一箱没开的酒踢到一边，然后转向吴浪和张晗，“你们俩唱首歌再走吧。”　　张晗嗓子好，本身就非常喜欢唱歌，听到这个要求自是欣然应允。而吴浪今天也算是配合，虽然脸上表情不太好看，歌声也不带任何感情，但也从头到尾地陪着张晗唱完了一整首的情歌对唱。　　大约是被他们感染了，在他们走后，顾海沁跟许诺说，她也想唱一首对唱。　　她提这个要求的时候，林眠就猜到她唱歌应该很好听，不然不会好意思在几个第一次见面的人面前主动要求唱歌的。　　果然，顾海沁一开口就把场子镇住了。那嗓音清透婉转不说，音准也是极佳，周峰还特地跑去确认了是不是没有关原唱。　　林眠听得正投入，夏依依凑近了她耳边：“你想没想好等会儿和乔景行唱什么？”　　林眠一个激灵，扭头看她。　　夏依依一脸无语：“你不会根本没想吧。他们都唱了，你以为你今天逃的掉啊？”　　林眠的脸立马垮了下来，她还真没想到这茬。　　要说唱歌，林眠平日里也是不怵的。　　她唱歌不算差，不过要说唱的有多好听，那也是谈不上的。若是随便唱唱也就罢了，但是今天有了顾海沁这珠玉在前，她本就有了压力，此时再想到要跟乔景行对唱，不由又怯了三分。　　对唱本身就比独唱困难，要是唱的好，就是像刚才许诺和顾海沁的效果，但要是有一方唱的不好，分分钟就能把另一方也带沟里去。　　她不知道乔景行的水平怎么样，但想来应该是不错的，要不他也不会负责广播站的音乐栏目了。　　林眠愁的眉毛都要拧到一起去了。　　夏依依实在看不下去了，出言提醒她：“要不趁他没来，你先唱一首开个嗓。”　　　　想为你做件事　　让你更快乐的事　　好在你的心中　　埋下我的名字……　　情歌唱来总是娓娓动听，尤其当心里想着一个人，唱着唱着就会带入了情感，而忘了其他事。　　林眠沉浸在其中，完全没注意到包间的门不知何时被推开了一条缝。待到最后一个字唱完，她长长吁了一口气，才发现另几个人都看着她笑得一脸暧昧。　　而顺着她们的目光转头，她看见乔景行站在门边。　　他也正看着她，连眼睛里都是笑意。　　林眠一怔，下意识地站了起来。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来的，也不知道刚才那首歌他听到了多少。　　有煞风景的干咳声传来，咳得比音乐声还要响。　　林眠脸一红。　　乔景行倒是面不变色心不跳，走到她身边笑着对大家说：“不好意思，我来迟了。”　　周峰带头起哄：“光口头表示怎么行，要用行动表示歉意哎。”　　林眠瞪他：“别闹。”　　周峰正在兴头上，压根不理她：“来迟了不是你的错，是林眠没喊你。所以本来是要罚她的，不过允许你代她受罚。”　　乔景行应得也快：“好啊，怎么罚？”　　这下周峰犯了难，他还真没想过怎么罚。于是征求另外几个人的意见：“快出主意，看看怎么罚。”　　倒是顾海沁先开了口，绵软的嗓音里有压不住的兴奋：“要不学长和林眠姐姐表演个节目吧……就唱个歌吧？”　　“唱歌算什么惩罚，本来就是要唱的。”周峰缓过了劲，指着桌上的一堆酒瓶，“这样吧，你们自罚三瓶！”　　“周峰！”林眠几乎气急败坏。　　一直没说话的许诺开了口：“还是一瓶吧，不然上来就直接喝倒了后面还玩什么。”　　“那就只喝酒，不唱歌了吗？”顾海沁倚着许诺问，她还是更想听学长唱歌呀。　　乔景行拿起一瓶酒，心情很好地照单全收：“我先喝酒，再唱歌。”他顿了顿，又道，“晚上大家不急着回家吧？我请大家吃饭吧。”　　林眠无语——他还真是不拿自己当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