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走出门就见七八只狗对着花厅一声声狂吠。 “清幼,你怎么遛狗到这里了?”安平候是知道黎清幼有时会带着府里的护卫犬到处走,他没有阻止过,确切的说,只要黎清幼不惹出麻烦他都不会管,他对黎清澜黎清幼从不以小孩子的态度看待。 “我也不知道它们为什么要跑来这里,我力气小,拉不住它们,不信你问一下和徽。”黎清幼无辜道,大眼睛还好奇地看着夏侯冰语。 “对……是这些狗不知道发什么疯拉着二姐跑来这里。”木和徽虽然知道自己不能置身事外,但也没想到刚见面就要被迫替二姐圆谎,而且还是在外公面前,他觉得外公肯定能看出他说谎了,因为外公的脸都变黑了。 “荒唐!你二姐拉不住别告诉我你也拉不住,现在马上替你二姐把这些狗拉回去。” “还有你——清幼,你也马上回去练武,既然连这点力气都没有,就更要好好锻炼身体。” “这个不急。外公,你旁边这位是谁?”黎清幼无视安平候的黑脸满脸好奇问道,她当然知道这位是谁,昨日寿宴夏侯冰语在前院独自一席,后来黎清幼又一直呆在后院,明面上双方都应该不认识,所以样子还是要装一下的。 “夏侯冰语,你的表妹。”夏侯冰主动语接口道,微笑上前一步,“第一次见面,希望表姐能记得我这个表妹。” “夏侯冰语?好名字。娘亲说起过你。”都是假的,名字不好、木云蓉也没提起过,希望你有自知之明,黎清幼心里的小人吐着舌头道。她对夏侯冰语的初始印象很不好,木云蓉是她这辈子的亲娘,对她又好,她没理由对一个惹着木云蓉生气的人持友好态度。而且,夏侯冰语的亲娘就是她的仇人,她可以不波及其他人,但一伙的她也不会放过,夏侯冰语能用金瞳白狐气得木云蓉发火还不是夏侯冰语的亲娘告诉的。 “过奖了。改日我来找表姐聊天可以吗?” “随时欢迎,嗯——如果是我找你可以吗?” “怎么好意思麻烦表姐,如果表姐想见我,派人叫一声我自然会来。” 黎清幼和夏侯冰语你一言我一语地聊了起来,现场一大一小的两个男人就像被她们忽视了。 “咳——”安平候清咳一声,两人识趣停下,“和徽你还在等什么,等你二姐吗?” “哦——”木和徽应和着,但是双脚却像扎根在原地,动也没动。不是他不听外公的话,而是他现在是跟二姐一伙的,他要是拆二姐的台,二姐岂不是以为他背叛了。 “对了,表妹你这次来这里干什么。”黎清幼不经意间问道,同时原本安静下来的护卫犬不约而同身体低伏、弹出锋利的脚趾甲,冲着夏侯冰语狂吠起来。 黎清幼似乎被这突变吓到了,抑或是抵不住九只大狗的拉力,总之,她手里的绳子松开了。大狗没有身后的束缚,纷纷冲上去围着夏侯冰语,安平候站在夏侯冰语身边,见状几脚踢倒附近的大狗,被踢中的大狗哀鸣一声,在空中滑过落在不远处,然后又翻身起来,对着夏侯冰语狂吠,只是畏惧着安平候而远远不敢上前。 “汪汪……” “汪汪汪……” “抱歉,我也不知道它们怎么了,表妹你有没有被吓到啊?”黎清幼虚情假意问道,然后又焦急地解释:“它们平时都很乖的,只有对着坏人才这样,啊……我当然不是说表妹你是坏人。也许只是它们或许一时被惊到了,表妹你不要在意。” “没事,”夏侯冰语捂着胸口倒退半步,即使唇色发白了还是镇定自若地道:“表姐还是远离这些狗比较好,不仅卑贱而且还容易一惊一乍,万一被它们发疯伤着就不好了。” “你这样说我就不同意了,卑贱难道是看血统而不是看内心吗?它们发疯也是有原因的,我不先去了解一下,待我以后吃亏那不是后悔莫及?” “好了,清幼,公主她受到惊吓需要安静,你不要再说话了。”安平候威严道,然后对着夏侯冰语则换上比较平和的语气。 “公主今日受到的惊吓老夫一定给你一个交代,这些护卫犬我一定派人好生训导,还请公主海涵。” “外公,这些疯狗您就应该杀了,不该留着。更优秀更强大的也不是没有,就看您如何取舍了。” “公主建议老夫会考虑的,只是留不留的原因不是要看强弱,而是看对错。”安平候淡淡答道,转头却斥责黎清幼和木和徽。 “你们还在等什么,还不快把这些狗带走。” 黎清幼拿过木和徽手里的绳子,已经停歇了叫唤的大狗纷纷在绳子的牵引下原路返回。木和徽跟在黎清幼身边。 黎清幼走到拐弯处回头一看,安平候板着脸,神色不明,夏侯冰语苍白的脸上则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 夏侯冰语由侍女搀扶着坐上马车后便静静呆着,待马车发动后,夏侯冰语吐出一口气,苍白的脸逐渐红润,双唇也染上血色。 瘫坐在柔软的垫子上,夏侯冰语回想起刚才花厅前的事情。虽然仅仅是第一次接触,但她还是能发现黎清幼的不对劲。 花厅前响起第一声狗吠时她便起了疑心,然后出门见到黎清幼,观察了几眼,夏侯冰语就看出黎清幼对她的不喜。既然不喜,何来好奇?于是她接下将计就计,在被群狗狂吠后装出一副受惊的模样,在和黎清幼的交谈中,她了解到黎清幼对她的提防和警惕,她想,黎清幼一定是知道上一代的事情了。 既然如此,她何必遮藏。所以,黎清幼回头时,她笑着,嘲笑着对方的可怜与不自量力。 身处漩涡之中,往往身不由己。 · 黎清幼和木和徽一起把护卫犬带回去,到了以后,黎清幼一一摸了摸它们被安平候踢中的地方,它们伸出舌头舔舐她的手背,身子凑到她的脚边绕圈圈。黎清幼免不了一一抚摸它们的脑袋。 “二姐,它们没事吧?”见黎清幼和护卫犬闹得欢,木和徽不禁担忧问道,它们不能自己说话,而且如果是内伤的话还一时并不容易被发现,虽然他并不在意这些护卫犬,但既然是受他们的无妄之灾,他自觉有义务负担起后果。 “没事。”黎清幼的精神力感知告诉她,安平候并没有下重手,所以她并不担心,只是她没想到安平候居然反应怎么大。好在,她早就决定行事温和一些,想来安平候的火气不至于无法消去。 “那,二姐,你觉得这样做有意义吗?”木和徽像黎清幼一样蹲下,原本环绕着黎清幼身边的护卫犬扭头,纷纷脑袋一拱,木和徽便一屁股坐在地上,他一愣后禁不住笑起来,干脆也不动了。 “没有意义吗?”黎清幼扭头定定看着木和徽,突然笑起来,也不再看木和徽,“也许没有意义,但总要让人知道我的态度,就像你不和我说,我都不知道你是这样想的。” “我……”木和徽想起自己那时的行为羞得捂着脸。 黎清幼起身,走到木和徽身边拉起他。 “好了,有什么好害羞的。要走了,我们的早课还没做完。” “二姐你怎么提这个,”木和徽哀嚎一声,认命地顺着黎清幼的手站起来,“我们要糟了。” 可不是嘛,不仅没做作业,还逃课到外公面前闹事。 “没事,我保外公不会追究你,跟我来。” · 木和徽鬼使神差信了他二姐,黎清幼告别对他们依依不舍的护卫犬后,一脸自信带着他转转绕绕,最后居然是找外婆! 他已经放弃对二姐的基本信任了。 安平候夫人看到两人的到来很是开心,连忙招呼他们,黎清幼和木和徽耐着性子一直陪着安平候夫人。直到午饭时,安平候见到他们两个时候并没有多说什么。 黎清幼与木和徽讨论一番皆以为安平候不会追究他们了,谁知安平候其实并不是不想追究他们今天上午的事,而是他有更重要事情。 上午送走夏侯冰语后,安平候径直回到书房,在书房他看到桌面上还没有收拾的纸张,心里头的火气又不禁冒出来。 他坐在主位上闭目养神一会,而后起身磨墨铺纸练起了字。写了好一会后,他又取出一张纸,在上面写了几行字,待墨迹干了叠好,他走出门外的,找到一个仆从嘱咐他将这张纸交给木云蓉。 纸里的内容是让木云蓉和黎明以下午找借口前往封城的仙客来商讨问题,这问题自然就是黎清幼被仙图学宫选中一事。 安平候觉得此事过于诡异,在夏侯冰语离开后就顺便吩咐身边的人去调查一下。只是调查总要一些时间,而这次调查的又不是什么顺便都能查的地方,所以等调查完了再商讨完全就来不及了,于是只能边调查边商讨。 知道黎清幼特别之处的不过几人,安平候排除了还是孩子的木和徽与黎清澜后,便只能和木云蓉夫妇商讨。至于为什么将商讨地点放在仙客来则是因为他知道黎清幼有些神通,能看到、听到感知到一定范围内发生的事情,为了黎清幼知道后又想太多了,他只能离黎清幼远一点。 上午在花厅时,他就意识到一股隐秘的窥探,直到夏侯冰语出门后才没感觉到。安平候瞬时就明白这来自于黎清幼,对黎清幼的轻狂和自作主张他很恼怒,而黎清幼还拖着木和徽一起就更让他心情复杂。他知道木和徽是自愿来的,两人的感情好,这让他很欣慰,只是木和徽太过信任黎清幼让他担忧。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因为早就知道黎清幼的特别之处,安平候虽然不像安平候夫人因为移情作用对黎清幼疼爱有加,但看着黎清幼一点一点地长大却从来没有睁眼看过这世界,他也不是不惋惜。即使黎清幼醒来后一度让他产生危机感,他还是认同的感情占了上风。 他既然能接受黎清澜也能接受黎清幼,他那时候是这样子对自己说的,这也是他默默接过教导黎清幼认识新世界任务的原因。 黎清幼在他看来虽然桀骜不驯,生性散漫,但也不是那种心狠手辣、不知进退、礼仪廉耻之人,这便是可以培养的,黎清幼现在需要引导,如果没有将她引上正途就放她在外面,恐怕会多生事端。 安平候忧心忡忡,思虑万千,只等和木云蓉、黎明以商讨出一个对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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