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祖宗还是好生歇着吧,年纪一大把了,别尽想着做些祸害子孙的事情。”白书桃一点儿担心的神色都不曾显露,她手中还端着一碗药,站在一旁冷眼看着气都快喘不上来的老祖宗。“这药我就放这儿了,老祖宗要喝便喝,不喝就吩咐下人们倒掉,别到时候哪里生出毛病来,还当是我下毒害得呢。” “四嫂留步。”见白书桃转身欲走,林初隐便立即喊住她。“四嫂这般对待老祖宗,未免有些过分了。” “我过分?七弟何出此言?” “老祖宗毕竟是长辈,此前因为孟姚姑娘的事情,对四嫂的处罚的确是有失偏颇,可如今这事儿也过了,错也认了,四嫂还要这般同她老人家置气不成?” “认错?认什么错?谁认错了?可从来没人对我说她错了。” “四嫂若因此事心有芥蒂,那林初隐在此代老祖宗向四嫂赔个不是,还望四嫂往后不要再与她老人家计较。”林初隐唤了丫头上前来扶住老祖宗后,这才起身走到白书桃的跟前,双手作揖行了一个九十度的大礼。“若是下次有机会得见书谨少爷时,我还会再次同他郑重赔礼,奶奶她年岁大了,经不得折腾,也熬不过四嫂,还望四嫂待她能多费心些,多担待些。” “既然七弟都开口了,那我也不是不识抬举的人。”白书桃这才扶着椅子把手坐下。“只是通过孟姚这件事情,我也算是得了几点教训,你四哥对我不甚喜爱,我自个儿心里头清楚,老祖宗看不上我这个孙媳妇儿,这我也明白,偏偏他们祖孙两个的心又跟石头一样的硬,怎么捂也捂不热,这时日一长我也只能放弃了。” “让她走,让她滚出无罪城。”老祖宗哪里听得进去这些,只觉得气血上涌的厉害,脑袋里一阵一阵的发晕,她哑着嗓子在一旁嘶吼着,有气无力。 “你看吧。”白书桃对林初隐做了一个十分无奈的表情。“老祖宗就是这么对我的,我此前是如何待她,如何待你四哥,那府里的下人都是看在眼里的,可事实证明我越软弱,就越是受欺负,你们无罪城我待着也不觉得有什么意思了,七弟,要不你同你四哥说说,让他休了我吧,放我回皇都去还能过几天安稳的日子。” “初隐,立刻把这个女人给我赶出无罪城。” “老祖宗您就少说两句吧。”白书桃冷笑一声,她同林初隐换了个眼色,也就懂了这戏该如何做下去。“您那孙儿在无罪城有几斤几两还当谁不知道呢,说句难听的话,他就是想休我,也做不了那个主。” “滚,立刻让她给我滚。” “奶奶。” “老祖宗。” “夫人,您还是先请回吧。” 见老祖宗怒骂两句后,两眼一翻便晕了过去,屋里的人立刻乱了套,下人们上蹿下跳的没有一个人敢停下来,白书桃瞥了一眼身旁来“请”她离开的丫鬟,她不仅不动,反倒是坐得更加理直气壮了。 “我作为一家主母,老祖宗如今病危,我自然是要守在身边的。”她撩撩自己的裙摆,端端正正的坐在桌前。 “可别猫哭耗子假慈悲了,老祖宗会变成这样是谁害得?” “苏嬷嬷真会说话,这人年纪大了,身体染病是很正常的事情,怎么又赖到我头上来了?”杯里的茶水有些烫,她端起后又轻轻放下,右手食指的指腹处染上了些被烫红的痕迹。“这是哪个丫头泡的茶?杯子还这么烫就敢端上来?” “又不是泡给你喝的。”苏嬷嬷这些都是平日里见老祖宗欺负惯了白书桃的,虽然这几日见她涨了些脾气起来,可打从心底里也还是并不畏惧她的,大手一挥,便把那只青花瓷杯打翻在了白书桃的身上,热腾腾的茶水顺着大腿一直往下流。“在咱们院里充什么大爷?还敢对老祖宗出言不逊,信不信我这就告到城主大人那边去?” “我就说哪个缺心眼的泡这么烫的茶水上来,原来是等着这一出。”那滚烫的热气亲密的接触到皮肤之后,也是一阵钻心的疼痛,白书桃面上倒是没露出什么出丑的表情来,只是淡然的拍拍自己衣服上的水渍,嘴里嘀咕着。“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狗急了会跳墙,兔子急了会咬人。” “苏嬷嬷,退下。”林初隐扶了老祖宗躺下后,这才走上前来。 “七公子,夫人实在是欺人太甚,这几日在老祖宗跟前一句好听的话不说也就罢了,还尽是阴阳怪气、冷嘲热讽的说些让人上火的话来。” “退下?谁允许她退下了?我这腿难道又要被白白烫了不成?” “烫你又如何?我下次见面还要用凉水泼你呢。” “苏嬷嬷。”林初隐又喊了一声,那女人才愤愤不平的闭上了嘴。“四嫂,您若是不愿意照顾老祖宗我们也不强求,往后请安就免了吧,这边就不劳烦四嫂再过来了。” “正合我意。”白书桃挑眉。“不过这账还是要一笔一笔算清的,刚刚苏嬷嬷拿开水烫我,总不能就这么算了吧?你说呢,七弟。” “苏嬷嬷跟了老祖宗快五十年,实在是护主心切这才无意伤了四嫂,还望四嫂能宽恕则个。” “七公子,您跟这个贱人费什么口舌?咱们去找城主大人,城主大人定会替老祖宗做主的。” “又骂了我一句贱人,听得我真是难受。”白书桃惋惜的摇摇头,像是已经提前为苏嬷嬷的下场感到心疼的模样。“七弟,我本就是个爱记恨的人,心胸也不大,撑不得船也住不下人,可还能怎么宽恕她?” “贱人,真当自己是丞相的女儿就能在我们无罪城里作威作福了不成,老婆子我这就去找城主大人去,看他不打断你的腿,关你个几日你才能老实。”话毕,苏嬷嬷便作势朝外头走去。 想必已有下人将此处的情况通知到了林殊寒那边,苏嬷嬷还没走出门去,就刚好撞上他进来,无罪城如今的权利一分为四,孟家、赵家、老祖宗再加上他,其中林殊寒手里的实权是最少的,可因平日里做事手段深得人心的缘故,城中的人也都还是听他吩咐,苏嬷嬷一见着林殊寒来了便立刻跟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扑通”一声跪到了他跟前去。 “城主大人您可来了,您要是再来晚一步,老祖宗这院子都得让人给拆了呀。” 咿咿呀呀的尾音搞的跟唱戏一般,难听的要命。 “出了什么事情?”林殊寒掀开纱幔,步入内堂来,直奔老祖宗床榻旁去。 “四哥,老祖宗她的身体状况不是太好。” “大夫怎么说?” “大夫还没过来呢。” “赶紧去把大夫找来。”林殊寒有些焦急的回头对一旁的下人说。 “城主大人,老祖宗哪是染了病呀,老祖宗是被这个小贱人给气的。”苏嬷嬷年纪一大把了,还能哭成这副梨花带雨的模样,也真是极不容易。 “第三句贱人了,我不过是安安静静的坐在这里喝个茶,也能惹得这一身骚。” 林殊寒这才将目光落到白书桃的身上,他见她衣裙上头全是被茶水污渍染透的痕迹后,才又问。 “这又是怎么了?打翻茶杯了?” “确实是打翻茶杯了,不过是苏嬷嬷故意打翻在我身上的。”白书桃伸出手指向跪在地上的苏嬷嬷,语气毫无起伏,像是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一般。“如果不是七弟在,我今天可能还得挨她一顿打吧。” “不许胡说,你是城主夫人,谁敢打你。” “四嫂,苏嬷嬷她是因为.....” “因为护主心切,你刚刚已经说过了。”白书桃打断林初隐的话来。“是啊,你们无罪城个个都是血脉连血脉,情义接情义的,哪像我一个外来人,孤苦伶仃,无依无靠,唯一的一个弟弟还被强行赶回了皇都城去,现在一旦惹了事情,就是丫鬟护主子,主子护七弟,七弟护四哥,四哥又来护丫鬟,一个护一个的,欺负没人护着我就直说呗,何苦找这一大堆理由。” “书桃。”林殊寒喊了她一声。 “夫妻一场,情比天高,成亲当日夫君说的那样好听,可如今看来也全是空话,算了吧,我不跟她计较了,你们要护就护着吧。” “书桃。”见白书桃起身想走,林殊寒想伸手拉住她却被躲开。 “休妻的事情也望夫君能够好生考虑一下,人这一辈子也就短短几十载,硬要把两个毫无情义的人这样捆在一起,倒还弄得谁也不痛快,无罪城待着真是让我难受。”她本也就没有能够值得信任的心腹丫头,来去都只是一个人,走出老祖宗院里时,白书桃第一次把自己的背脊挺的那样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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