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院后面的住所是禁止他人不请而进的,戚韩虽是一介武夫,却也不是太过无礼之人,他想了下,便从通往住所的月洞门前石桌旁坐了下来。 巧的是他才坐下就见到与尹双一起出来的虞秋。 他见到她,便面露喜色,起身迎了过去:“虞姑娘。” 虞秋诧异地看着他:“你……” 戚韩想了下,便有所隐瞒道:“我来这书院求学,未想听说这书院的舞师竟然是你,就寻了过来,倒是巧得很。” 虞秋闻言心有嘀咕,真巧还是假巧? 这时一旁的尹双疑惑出声:“这位是?” 虞秋暗暗叹息,因着戚韩与江以湛的关系,她是不喜与对方接触的,可事已至此,她也无可奈何了,便颇有些不高兴地介绍道:“戚家的二公子,听说是个将军。”具体的,她不知。 虞秋脸上摆明写着不欢迎他,戚韩亦是无奈。但即是他看中的姑娘,他自然没有轻易就远离的道理,反正他也是脸皮厚的。 尹双也能看出些门道,并没说什么。 戚韩问道:“你们这是要去前面?” 虞秋点头:“我们想去东面的舞堂看看。”过了大半天,她感觉身体舒服了不少,便迫不及待想去看看她教舞的地方是什么样。 戚韩闻言笑道:“我正无聊,陪你们过去走走,你们顺便带我好生参观参观这大胤名院的风光。” 虞秋犹豫后,便应下:“好吧!” 前行间,她看了看身侧对她颇为热心的戚韩,突然有了些其他的考量,便问道:“你是想与我做朋友?” 难得听到她说起这个,他便大方承认:“对啊!” “哦!” “怎么了?” “没怎么。” 在他们身后的不远处,大概是过来找虞秋的楚惜,见到她与戚韩在一块后,便忽然停住脚步。 这时戚韩突然想起她钻狗洞之事,便停下转身问她:“那日你离开王府,怎好好的门不走,要钻狗洞?” 虞秋闻言诧异:“你怎么知道?” 戚韩想起那事觉有趣,不由笑了起来:“我凑巧看见了。” 虞秋便有些不好意思,她嘟囔道:“若有门,谁不想走门,跑去钻那狗洞啊!” 戚韩诧异:“什么叫做若有门?” “不提这个了。”虞秋迈步继续前行。 楚惜将他们的对话收入耳里,在想了些什么后,默不作声地又离开了。 虞秋他们快东拐时,颇为不凑巧地遇到那日在酒楼明显有针对虞秋的那两位姑娘,万琪与陈玉儿。她们从对面一见到虞秋,眼里划过不善之色,后来大概是见这里没重要的人,便也没怎么隐藏眼里的鄙夷。 万琪暗暗冷哼了下,便走过来唤了声:“虞先生。” 陈玉儿有注意到虞秋身旁的戚韩,但看不出这瞧着有些吊儿郎当的人到底是什么来头,不过对方明显是习武的,而这里却是书院,想来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外人,虽然穿得人模人样,也颇为英俊。 虞秋向她们颔首回了个“嗯”,便欲与她们擦身而过。 这时万琪马上道:“先生且慢,我与玉儿提前过来看看以后我们学舞的地方,想让先生带带路。” 虞秋停下脚步,自然是不乐意的。 但她知道不能任性而为,而惹出不必要的麻烦,便在犹豫过后,终是道出:“两位姑娘跟我们一起便可。” 万琪与陈玉儿对视了番,大概是想着待会如何刁难这根本不配当她们先生的舞师。最重要的是,她不配与楚先生共事,更不配…… 想到虞秋与楚惜的关系,万琪咬起了牙。 不想正是一干人要继续往前走时,戚韩突然懒洋洋地出声了:“虞先生,你说好的,要带我逛逛,但我并不想与这两个女人一起。”话语间他从旁摘了根细草搁入嘴里叼着,那样子痞里痞气的,也颇为目中无人。 虞秋闻言眼里有些亮色,之后便故作为难:“那这……” 万琪面露怒意:“你又是哪里来的野小子?”想她万家也是高门大户,她的祖父与父亲皆在户部任高职,还与晋国公府有亲缘,岂容这么个小子对她无礼。 楚惜抱着胸,直接漫不经心地自我介绍:“戚家二公子戚韩,可够格让你们滚?”别看他平时没个正形,但遇到不顺眼的人,绝不会给面子。 他向来就是这么直来直往的性子。 这时陈玉儿变了脸色:“戚太傅次子,戚将军。”她倒是听说过此人的性情模样,与眼前人确实符合。 万琪愣过之后,便感觉心里像是瞬间憋了团火似的难受,偏偏却不知该说些什么,脸色极为难看。 柿子捡软的捏,她本欲拿虞秋撒气,却被陈玉儿给拉走。 “你拉我做什么?” “先过去再说。” “……” 随着他们的离开,戚韩便立刻对虞秋拉了个大大的笑脸:“与我做朋友如何?以后有事,我都可以给你撑腰,如此便不用再躲着我了吧?” 虞秋感觉还不错。 一直未说话的尹双只看了看他们,便道:“走吧!” “嗯!”虞秋应了声,便率先往东拐。 不想刚拐过去便见到一身黑袍,英姿不凡的江以湛正朝这边不徐不疾地走来。也恰在这时,他抬起那双寒眸看了过来。 四目相视间,她吓得当即睁大眼,下意识朝后退去。 这完全是措不及防间,见到以为不可能遇到的害怕之人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还突然撞入他眼里的本能反应。 江以湛将她在看到他后,那明显的惊吓反应收入眼底。 眸中之色隐约冷了冷。 他并不是一个人,他身边还有院长贺董成。 这时贺董成道:“虞先生,你这是?”话语间他看了看身旁的王爷,瞧着虽像个冷面罗煞,但毕竟是个活人,哪至于将姑娘家吓成如此。 虞秋便垂下了脑袋:“我只是身子不舒服,颇易收到惊吓。” 本也在奇怪虞秋怎会突然受惊的戚韩闻言,便问:“不舒服?哪里不舒服?” 虞秋摇头:“受了点风寒,无碍。” 戚韩微微点头,之后便面怀诧异地问江以湛:“二哥你怎过来啊?莫不是你明着不答应过来求学,暗地里却瞒着我过来。” 江以湛不知何时已收回落在虞秋身上的目光,应道:“皇上派我过来看看。” 戚韩闻言便不解:“这种小事派你过来看?” “那个……”虞秋明明不难看出眼前的堇宁王并不把她放在眼里,可她就是本能地怕他,与他待一块也会尤其不安,所以道,“我突然觉得不舒服,便回去休息会,你们请便。”言罢她转身快步走了。 戚韩本欲追上去,被江以湛给唤住。 虞秋跑远后,便抚着胸口狠狠喘了口气。 她真觉得见鬼了,不过只是一个书院,戚韩会过来倒也罢,江以湛堂堂一个冰块似的冷面王爷也会过来。 这真是…… 可能又是她点儿背了。 她迈步朝后面住所走去,本欲直接去房里休息,后来想了下,还是朝楚惜那去了。但她去后并没找到他,便又往前去了。 通过打听,她在书院的西面亭下找到他,当时他似乎正在向他的随从司七交代些什么,她见了马上跑过去:“惜惜。” 楚惜抬眸看到她,便勾唇朝她走来:“怎不好生歇着,一直乱跑?” 见到他,虞秋就感觉心情极好,她应道:“闷着多难受,便出来走走。” 楚惜叹了叹气,道:“我送你回去。” “好吧!” 二人前行间,虞秋偷偷瞥了眼他的手,其实怪想牵他的,却又不好意思主动,便只能暗暗期待着他的主动。 只是瞧他模样,似乎完全没这个意思。 楚惜负着手走于她身旁,眸视着前方。他默了会后,似不经意地说起:“我听说你与戚家二公子的关系不错,刚才你们在一块。” 虞秋闻言惊讶:“你认识他?” 楚惜笑了笑,道:“我今日收了他,瞧着是个不错的人。” 虞秋颇为认同地点了点头。 楚惜侧眸看向她,问道:“你们是如何熟起来的?” “这啊!”虞秋歪头想了下,“一句话难说,反正算是有缘吧!” 楚惜眸色微动了下,倒没再多问。 二人一路上又聊了些别的。 楚惜将虞秋送去房间后,就回到了书阁,他在案桌后头坐下没多久,尹陌烨就踏了进来。他闻声,便抬眸问:“这么快就查出来了?” 尹陌烨坐下就直接道:“前几日是江以湛的生辰,虞秋替补献舞时,宴席突因刺客半道作罢,之后不知是因什么缘由,虞秋生了点病,便继续留在了王府,但当日便不知所踪。堇宁王府里的事情并不好查,其他内情不知。” 楚惜闻言一时未言语,他放下手中书,朝椅背靠了靠。 他想到的是今日虞秋与戚韩的对话。 这时尹陌烨突然笑了起来:“不过我去过一趟虞家,得到意料不到的消息。事情真是更巧,你大概想不到江以湛四年前重伤后,是被虞钦所救。” 此事确实是楚惜所想不到的,他顿了会,才出声:“然后?” 尹陌烨继续道:“好在虞家的下人不乏旧人,经过一番收买,我得知当年他在虞家待了一年,这一年里,他极为落魄,且受尽虞秋的折辱,不仅言语上,更是拳脚上,尊严上……” 楚惜挑眉:“秋儿曾经虽嚣张,却不是无端做这种事之人。” “听说是因为江以湛对她有意思。”尹陌烨语中有些戏谑,“你们的眼光,还真是一模一样。” 楚惜觉得,这倒符合她那时的性子。 就像一开始,当她得知他对她有心思,她便极为排斥他。想来,当初的江以湛,怕是心思更重,也更明显,何况还是最落魄,最让人瞧不起之时。 尹陌烨又道:“还有一件事,不知你是否已知。” “何事?” “现在江以湛正在我们书院,说是皇上派他过来看看。”说到这个,尹陌烨便正色道,“也不知他是否意识到些什么。” 楚惜闻言讶异过后,便单手抵着下巴,若有所思道:“不见得。” 尹陌烨看着他:“那是?” 楚惜并没回答,而是陷入了沉默。 好一会儿后,在尹陌烨的目光下,他才突然道:“你说,若是将秋儿送入堇宁王府,你觉得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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