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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狐在森林隐秘处的一方温泉边清洗伤口,粉色的舌头舔舐身上的毛发,慵懒地倒在温泉旁,享受斑驳的日影,尾巴不时摇来摇去。  以俯瞰的视角,那浑身雪白,体态健硕的白狐摸上去手感一定很棒吧!鲤梦伸出手,虚空中轻柔地抚摸。  “啪”,一滴水落在白狐的额间,紧闭的双眼睁开,抬头,环顾四周,并没有别的气息,树影婆娑。可能是树上掉落的水珠,这个地方,很久很久都没有别的生灵来过,许是自己多心了,再允许自己多休息一会儿吧!如是想着又伏下身子,懒懒得瘫作一团水。  有一瞬间鲤梦感觉那双狭长的双眼将自己锁定,心瞬间漏跳半拍。还好还好,没有发现自己。  梦中的鲤梦还在庆幸,梦外的厄运就接踵而至。门——“哗啦”一声就被撞开,几个身着红黑相间的衣服的鲤兵守在门前,另外一名执行官走进门内。鲤扇与鲤梦的房间相连,听见响声,她赶忙跑出来,看见与自己青梅竹马的庄羽进了姐姐的房间。庄羽是大长老门下的得意弟子,他现在出现了,莫不是有什么大事发生。  “庄羽!庄羽!”鲤扇跑到姐姐房门前被鲤兵拦下。  “对不起,二小姐。长老有令,外人不得进入。”  庄羽听见鲤扇的呼喊,走出门外:“你怎么来了?还有,没有人通知你姐姐吗?午时三刻正是行刑的时候,这光景了怎么还在睡觉?”  “什,什么行刑?行什么刑?姐姐不是把千月哥救回来了吗?不是说禁闭一鲤年就可以了吗?”  庄羽看着眼光游移在自己脸上欲加求证的鲤扇,乌溜溜的大眼让他想起躺在屋内有着甜美笑意的少女。他紧皱着眉头,不知道如何作答,宽慰的话到了嘴边却吞咽下去。  “扇儿,不要胡闹,别让庄羽为难。”鹤须白发的父亲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身后,郁郁悲戚的母亲在一旁默默拭泪。  “父亲,母亲——这是怎么回事?”  老者叹息了一口气,“都是宫里的决定——午时三刻,梦儿都要到净灵台接受天刑。闯了这么大的祸,不是简单的禁闭就能平息了事的。从今日起,谁也不能接近梦儿,这一鲤年就让她一个人好好反省吧!你——现在起搬到西厢房去,等惩罚结束了再搬回来。”原本不想告诉这个孩子,没想到刑罚这么快就开始执行了。梦儿——老者深深地看了一眼大开的房门,想到女儿的睡颜,心就隐隐作痛。大怒的龙王,无奈的鲤王,无能的自己,都是这一切的推手。  “父亲!!!”看着父亲冷漠的背影,鲤扇看向母亲,以眼神求救。然而母亲躲避自己的目光,循着父亲的脚步,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父亲!母亲!”鲤扇掩面哭泣,净灵台是来惩戒海中罪孽深重的妖与神仙的,虽然与天界的天刑不能相提并论,但——神仙尚有仙身护体,妖本就是混沌的结合体,如何能承受的住,看来他们无论如何也要姐姐的性命。  “鲤扇,你且进去叫醒你姐姐。”庄羽一只手搭在鲤扇的肩膀上,轻拍了几下就端站在一旁。  鲤扇走进姐姐的屋内,睡梦中的姐姐不知道梦见了什么,嘴角噙笑。鲤扇用手紧紧捂住自己的嘴,不让哭声溢出来。她俯身靠近鲤梦的耳边,语气轻柔地在鲤梦耳边呼唤:“姐姐,姐姐——”  在鲤扇呼唤的同时,梦中的白狐变成了翩翩少年,银色的长发及到腰际。啊——鲤梦屏住呼吸,看着男子狭长的双眼看向自己的方向,烟灰色的双瞳专注且纯净,绝美的容颜犹如仙嫡般不容亵渎,阵阵微风,自己的心跳声伴随着银发飞扬。  “哗——”鲤梦睁开了双眼,一双泪眼与自己相对,梦中的眼睛渐渐被圆溜溜的大眼替代,她放空了片刻才撑起身子:“扇儿,这时刻你来我房内做什么?”  “姐姐,你——穿衣服。”鲤扇泣不成声,断断续续地说不出缘由。  门外的庄羽听见了鲤梦的声音,知道两人姐妹情深,但是再不及时行刑,怕是会生出事端——出声提醒:“鲤扇,你姐姐醒了是吗?”  听见了庄羽的声音,再结合鲤扇的反应,鲤梦大约知道发生了什么。先前还在想,惩罚怎么可能是禁闭一鲤年这么简单——但是没想到来的这么快,来的这么急迫。怕是净灵台上日罚几鞭——日日罚,月月刑,就凭这妖身,不知道能不能熬过一鲤年。  “别哭了,再哭就成了小花猫。姐姐之前在灵泉与你说的话这么快就忘了吗?姐姐答应你——一定会平安归来的。在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内,这个家就交由你守护!”鲤梦边说边穿衣服,穿完衣服头也不会的走了。  多年以后,当鲤扇回想起那天,总会无限感慨:他们家族的人薄情却有重情,父亲如是,姐姐如是。因为有了他们勇敢的面对黑暗,所以光明能够照耀庇佑到懦弱的自己。若再有一次机会,自己一定会紧紧抱住那个逐渐远离的灵魂。  鲤兵押解,庄羽看守,净灵台鞭罚,鲤梦平静的看着所发生的一切。当自己被重如千斤的锁链缚住,霹雳作响的神鞭抽在自己的背狭。被神鞭抽中初时身上没有伤痕,但鞭鞭都抽在灵骨上,霎时鲤梦感觉自己灵魂出窍,眼前又出现了白狐的身影:他现在变成了人身,背上背了一个破旧的布袋。灵魂出窍的片刻,鲤梦触碰到了他的脸颊。本没有实物的接触,但是她感觉到自己嘴唇火辣辣的,亦如自己火辣辣的身心。白狐感觉到脸边一凉,用手一摸,几滴水滴。环顾四周,又是什么也没有,怕是秋季降临,空气潮湿了几许吧!不由得加快了步伐赶路。  一鞭,两鞭,三鞭——烈烈风声在耳边回响,神鞭的威力果然不容小觑,鲤梦现在的意识涣散,浑身浴血像是涅槃的凤凰,已然没有了支撑身体的力气,靠束缚住的锁链才没有倒在地下。  “小鲤儿——小鲤儿——”好,好像有人在呼喊自己,视野早已模糊,所有的景象都混合在一起,成为令人更加眩晕的浊色。此时的她不断颤栗,灵魂不断被鞭打,初时的平静早就被扭曲的面容替代。  被拦在一边的千月看着女子痛苦的模样,心如刀绞,“你放开我,放开我,庄羽——我命令你放开我!”  庄羽死死地抓住他,不忍直视女子痛苦的面容。这般骄傲的她,即使这般痛苦也紧紧咬住双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再看看这一味闯祸,鲁莽的男子,这样的人——竟然是她拼死守护的人,不禁厉声道:“你别再闹了!现如今她的痛苦都是源于谁?你是未来的继承人,没有人会惩戒你——但是她不是,所有的过错都会指向她。净灵台一旦开启,就无法中断,除非刑罚结束。我的灵力在你之下,你若硬闯我们拦不住,但是最终受累的是谁——你自己好好考虑清楚。你没有平息一切的能力,就最好乖乖接受结局!”  听到这席话,千月像是被抽走了灵魂。跃龙门失败灵魂粉碎他不怕,成为散灵游走在聚灵珠内他不怕——看着鞭鞭受累的她,他才知道什么叫做后怕。想自己半生自诩的恣意洒脱不过都是在一层层的光环环绕下的特权而已。如果自己不是鲤宫的未来继承人,如果自己不是生来就具有三生花的正统一门的继承标志,烟消云散也没有人会在意。前有父王驻守在保护鲤宫的重任上,后有母后族人的深切厚爱,自己才能放手追求自己想要的一切。抬头看了一眼女子的模样——千月,你要永远记住这个模样。一切的一切都是由于你的懦弱无能,鲁莽嚣张,没有掌控一切的能力,就不要鬼扯那些风花雪月。他的眼神变得冰冷,一把推开庄羽,扬长而去。  原本担心他硬闯的庄羽不禁叹息了一口气,看看两边,哎。  八,九,十。鲤梦早就没有了知觉,耳边的呼叫也停止了,意识模糊中她又看见了白狐少年与一恶妖苦战:只因恶妖袭击人类,这个傻子就和恶妖相战,即使自己浑身伤痕累累,最后还现出了真身开战。被法术定住的人类看见自己的恩公与袭击自己的都是妖怪,少年解开他身上的法术的时候,竟然白脸相加,恶言相向地慌乱逃走。少年的脸颊被可恶的人类刮出一道血痕,他无视身上的伤痕,摊开手接住逃走的人类体内飘散出来的白色粒子,这个傻子看见这个东西笑了。他打开随身携带的包裹,一个充盈着流动的水的琉璃珠。他的手放在琉璃珠的上方,松手,白色的粒子就被琉璃珠吸收,琉璃珠发出了一下光芒,水面微乎其微的升涨了一点。  看着少年流血的脸颊,鲤梦伸出手触碰了一下伤口。脸颊一凉,少年反射性地摸了一下脸,两人的指尖相对。有人——此刻他才正切的感受到有人,肉眼不可见,但他仍伸手向着虚无的空中做出抚摸脸颊的动作,正好触碰到鲤梦脸颊上的伤口。  意识完全消失之前,鲤梦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轻盈如风,嘴角蠕动着两个字:“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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