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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景行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恍惚之间,他觉得自己睡了一个好觉,可手臂上传来的阵阵疼痛却又让他觉得这个梦境实在是真实,他闭着眼睛,试图忽略这种幻觉,可越发强烈的吃痛感让他意识到自己并非做梦,而是真实的存在这种疼痛。  他睁开眼睛,朦胧的月光柔和却又泛着圣洁的光亮,透过窗帘星星点点的映照在身侧的人儿脸上——俞明萱侧着身蜷缩成一团面对自己躺下,两只手一上一下的搭在了自己的胳膊上,怪不得自己会疼,她的手如铁条一般死死的掐着自己的手臂拧动。  她睡着了,可样子却是极端的不安稳,面孔惨白如雪,豆大的汗珠也渗出额角,身子一抽一抽的,似是堕入了冰窖!  她的嘴里不停的呢喃着,魏景行将耳朵凑近了她的嘴边,那喃喃自语太过轻飘,以至于他费了半天的劲,只听她在说什么“不要,不要!”之类的。  “俞明萱!俞明萱!”他推了推她的身子,试图把她叫醒,可那模样根本就是徒劳无功。  魏景行伸手大力的在她的脸颊上拍了怕,触手间却因她皮肤间的烫热而心惊!  她这是再发热吗?忽然间,他的手指接触到一阵滚烫的灼热,那是从她眼角中流出的泪花,那泪如地下的熔岩灼伤了他的指尖。  她在哭?这个强悍到如外来物种的女人会哭?  魏景行掰开她抓着自己的胳膊的手掌,他看了一眼自己的大臂,上面赫然是她的十个指引,他啐了一口,“你这女人跟我有什么深仇大恨啊!”  虽然嘴里抱怨,魏景行还是摸索着打开了台灯,拿过床头的表看了一眼,“三点十分?该死的!”他也不过只睡了三个小时左右,“俞明萱,我是不是上辈子把你家孩子扔到井里了,你这么折腾我,我欠你的吗?”说着他趿拉着些下地,幸好家里还有一个赤脚医生。  想起赤脚医生,他才恍然记得,自己和俞明萱睡觉的时候,关熠并没有回来,而现在,那个家伙应该回来了吧?  他慌忙拉开卧室的门,却先被空气中弥漫飘散的烟草味呛的咳嗽了两声,黑暗之中,他看到落地窗边,一个高大的身影背对着他而立,面对着凌晨的街景不知道在想什么  “关熠?”他低声喊了一句。  听到了声音,关熠猛然回头,同样处于黑暗中的人看见了神色慌乱的魏景行,下意识的,他捻熄了手中的烟蒂,“魏总!”  啪的一声,魏景行按开了客厅的等,突如其来的光线,让两个男人同时感到不适应,直到片刻之后,他看着他才道,“俞明萱发烧了,你去看看吧!”一个大男人,半夜三更不睡觉,不是发情就是思春!而他意淫的对象是谁,不用说都知道。  没有回答,关熠大踏步的掠过他的身边,推门就走进了俞明萱的房间,才进门就看见浑身抖若筛糠的她无助的躺在床上,“你是怎么照看她的?”他扭过头,猩红的眼睛里带着浓重的恨意,还有一种珍贵宝物即将不翼而飞的挫败!  “她又不是去玩命,不过就是睡觉而已,用的找照看什么吗?我怎么会知道她突然发烧!”说着又把手臂撸出来给他看,“这是发烧的人会有的力道吗?”魏景行极力辩解。  关熠死死的瞪着他,算得上睚眦欲裂了,这是他第二次看到俞明萱浑身颤抖的模样,或许是第一次的印象太深了,所以,每每遇到这种状况,总是会不自觉的想起那次的场景,那个时候,她怀着锦源,却被人揍得险些流产,当他感到的时候,看见的就是倒在血泊之中的俞明萱,而锦源也因为早产了将近三个月,从小落得一身的毛病,是他还有很多医生一直照看将养,才让他长大至今,可依旧是个少爷病,不能累,不能气,不能着凉……  眼下他不过是出门买个东西,怎么她又是一副瑟缩的模样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你看我干什么?还不赶紧给她退烧?”  关熠猛的站起身,转身出门,再回来的时候,手上已经拿了体温计,退烧药,还有那个让魏景行耿耿于怀的鹿皮袋子。  他快步走到她的床边,扶着她半靠在他的身上,强行掰开她的嘴,把整片的退烧药放进了她的口中,又朝着魏景行说了一句,“水!”  可怜的魏总,拖着打着石膏的左腿,一蹦一蹦的拿了温水递给关熠,看着俞明萱灰白着一张脸,倒在一个小白脸的怀里,魏总表示很憋气。  “姐,你听到我说话没有,把药喝下去!”关熠急急的道,他朝着她嘴里强行灌下,可俞明萱已经很难吞咽了!  明明只是39度而已,可为什么她却是如此模样,明明之前受再重的伤,她也没有如此昏迷?看着那在昏睡中依旧皱紧眉头的脸,关熠心里拧的难受。  “冷,冷——”俞明萱断断续续的开口,可才说了几个字,眼泪竟也顺着眼角潸然而下,不知道她的梦中是怎样一副痛苦的场景。  “姐!”关熠把她放平,平复了一下心神之后,手搭在了她的脉门上,随即毫不迟疑的在大椎,合谷,曲池分别施针,并且又在大椎,十宣处放了血,一番折腾下来,原本呼吸急促脸色发白的俞明萱,倒也渐渐的平稳了下来。  关熠坐在床边,一只手握着她的手,一只手替她展开眉间那层层叠叠的锁,也许只有这个时候,他才能这样用一个男人的眼光肆无忌惮的看着眼前的女人。  “她怎么样?你确定不用去医院吗?”他望着两人相互交叠的手,那一幕着实的刺眼,魏景行告诉自己,他和俞明萱之间绝对不是男女,情侣,夫妻,这三样中任何一样的关系,可只要一想到自己的配偶栏上写的三个字,又瞅瞅眼前这别有用心居心不良的小白脸,他总感觉自己脑袋上是绿油油的一片菜田。  “魏总,麻烦你去外面休息吧!我今晚要陪着我姐,你在这里不方便!”  “关熠,你搞搞清楚,她是……”差一点,她是我老婆,这五个字就从他的嘴里脱口而出,好在,他及时的闭住了嘴。  “魏总,你放心,我是医生,她是病人,我能判断出她是不是该去医院!”关熠的语气淡淡的,他目不转睛的盯着床上的人,声音中带着哽咽的压抑,“我看得出来,你们之间应该不仅只是上司和下属的关系,至于你们之间到底如何,我并不关心,我只要知道她是我姐,那就够了!”他的手撩开了因为汗水而粘在她额头的发丝,心中泛着不为人知的苦涩。  当他给魏景行买东西回来,整间屋子静悄悄的,当他推开那半掩着的房门时候,见到的就是两个人同床共枕的模样,那个时候,他看到俞明萱脸上那平静安详的静谧,那一刻,他悄悄的带上了房门,他想,爱一个人不是得到和占有,只要她好那么他就好,他会做她最好的弟弟和家人,永远支持她陪着她……  可为什么,当她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时候,这个男人却用那种不着调的口气跟他讲话,那样轻慢的态度真的能好好对待他心爱的姐姐吗?  关熠的心再次涌动着愤怒,凭什么他呵护的姐姐,要一次又一次的遭受别人的慢待呢?  “她什么时候会醒?你这种赤脚医生的歪门邪道确定不会把人弄死?”  “魏总,我姐不醒来不是因为身体的原因,而是她心里的问题,似乎她做了梦,被梦魇住了,等她梦碎了,人也就会醒,我拜托你还是出去吧!”  “关熠,你一直姐,姐的喊着,不觉得很恶心吗?你就不感到自己很龌龊吗?”  “魏总,我不想和你吵架,在我看来,你不过就是个局外人,什么都不知道的人凭什么臆断我们之间的感情,之前我就跟你讲过,只要她有需要,我可以成为她的任何人!”  魏景行火帽三丈,他到底有多无聊才会在这里听一个男狐狸的表白,“你随意,反正她不是我的谁,只要你保证不弄死她就好,我还等着她去跟那起子下三滥去打官司呢!”说着,一蹦一蹦的朝着门口就走。  “魏总!”关熠叫住他。  “还有何贵干?”他停下脚步却并未回头。  “很久很久以前,那是在我和我姐都没有相遇之前,她认识了一个男孩儿,他们一起长大,算得上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后来童年的小伙伴慢慢的长大了,他们由朋友变成了恋人,13岁的那年,我第一次见到他们,那时候我虽然只是个懵懂的孩子,但那样的亲密无间那样彼此信赖的两个人,我也是第一次见到……”关熠说话的时候,已经是哽咽了,甚至魏景行都能听到他压抑着的哭音!  “那时候她只是个洋溢着青春,骄傲飞扬的少女,她很爱很爱那个人,我从她的眼里都能感觉到那种热情,比火焰还要炽烈,燃烧生命一般的热情,那个人足够优秀,每个人都很喜欢他,我也不例外,我崇拜他,尊重他,仰望他,同时也希望成为那样的人……我把他当成我亲哥哥一样信任着!只到有一天……”关熠有些说不下去了,他的眼泪也顺着眼眶流了出来,“他背叛了我姐对他的感情,背叛了我对他所有的憧憬和信任!我曾经和他说过,要他死在外面再也不要回来,这辈子都不要出现在我们的面前……自那以后是我们相依为命,相互护持直到今天!”  他抬手擦了擦眼泪,“八年来,我和我姐再也没有提过那人一字半句!”他咬了咬牙,“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吗?”  “关熠,这更深露重的,我没有兴趣听别人的情史和言情小说!”  “我之所以告诉你,是因为在八年前我发过誓,没有人能再伤害我姐,任何妄图让她流泪的人,我比让那人流血乃至送命!魏总,我希望你记得我今天的话,如果你不是我姐要的那个人,那你最好离她远远的,永远保持上下级的关系,否则,我关熠会让你后悔招惹了我姐姐!”  “哼!”关熠的威胁似乎并没有对魏景行造成影响,他依旧步履蹒跚着走出了门外,可脸上狰狞的表情去出卖了他的心情。  寂静的夜里响起了震耳的摔门声,直到那门板停止了嗡嗡的震动,屋内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关熠小心的守护着床上的女人,直到他把所有的银针拔掉,替她擦掉脸上和颈间的汗水,确定她并无大碍之后,才缓缓的开口,“姐,你怎么那么傻?为什么每次都要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才也不肯善罢甘休呢?”  他握着她的手,企图把自己浑身的能量传递到俞明萱的身上,即使知道是徒劳无功,即使知道她根本听不见他的低语,他还是哭笑着开口,“你是喜欢他的,对吧,姐姐!”他紧抿的嘴角有些哆嗦,“我知道你不会承认,但我就是知道你喜欢他,我第一眼见到这个男人的时候,我就知道你喜欢他!”  他咬了咬自己的唇,直到尝到自己口中的血腥味,他都没放弃虐待自己的薄唇,“是啊,你当然会喜欢他,他跟当年的那个人那么相似,刀削斧刻的英朗容貌,举手投足的凌然气质,凛然不可侵犯的风骨,我在你家门口第一眼看到这个男人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会犯傻!你就是个Stupid girl!”  他的手缓缓的爬过她的发丝,“八年了,你折腾的还不够吗?魏景行不是那个人,他是北城魏家的皇太子,是含着金汤勺出生的富n代,她不是你心心念念了十三年的竹马郎君!不是那个会把你捧在手心里的大哥哥,你怎么就不明白!他永远永远都不会是的,姐姐!”说着趴在她身上呜呜的哭了起来,像是要把这八年来积压的负面情绪消散殆尽般哭泣着,良久良久以后,他收拾起心情,紧紧紧紧的握着她的手,仿佛再用力一些会捏碎他的手骨,“姐,我拜托你振作一点好吗?为了我,为了锦源,为了姑姑姑父,为了大家!不要再折磨自己了好不好!”他哀求的话语久久不散,飘进了俞明萱的耳中。  是有谁再叫她的名字吗?俞明萱觉得浑身轻飘飘的恍若置身于云雾间,身体热的发疼,她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疼过了,那是一种从骨节处开始发胀寸裂的疼痛,火辣辣的感觉灼烧着她的皮肤,四肢乃至头脑!  疼痛让她失去了判断力,她不清楚此时身处何处,四周烟云笼罩白茫茫的一片,寂静无声中,只有她自己行走在空旷的道路之间!  突然她见到不远处人影晃动,她拖着沉重的步伐走着,她想问问到底身处何处,可那几道可疑却又熟悉的人影只是飞闪而过,她想开口让对方站住,可喉咙中却偏又发不出任何声音。  拨开层层云雾,她艰难的走着,远远的她望见一个红衣翩跹恣意飞扬的少女,那明艳的五官,张扬骄傲的肆意,还有那青春火热的脸,那是一个骄纵如烈火明歌的少女!  可为什么这样的人却让她有种想要哭的冲动。  那少女不停的奔跑着,耳边传来她银铃般咯咯咯咯的笑声,她的长发在空中飞舞,掠过青涩却又美丽的脸,一切显得那样生机勃勃——她跑向不远处的高大少年,那个人的脸孔沐浴在阳光之下,光线的照射让俞明萱看不到那人的相貌,只是直觉的认为那少年有一张棱角分明的脸……  俞明萱看着那红衣少女跑向他,可不知道为何原本还向那红衣少女伸手的少年,却转身而走,看着那高大冷峻却又渐行渐远的背影,那红衣少女依旧不停的奔跑,只是面上的笑容越发的浅淡,明艳的五官也原来越黯淡,她不停的奔跑追逐着,可最终却把那背影追丢在光影流年里!  望着那消失的背影,俞明萱觉得自己的眼里也如泉涌一般喷薄而出,她的泪腺好像完全失控一样,不停的涌动着泪水——  接着,场景转换,是满布着白纱的灵堂,最上方挂着的是一位老妇人慈祥端庄的黑白色照片,俞明萱远远的站着,看着那明艳瑰丽的少女跪在灵堂前,一点点的枯萎,如娇艳的玫瑰失去了颜色,耳边传来众人对她的指指点点,说她连最疼爱的人去世都没有留一滴泪,是个冷血的无情的丢进家族颜面的□□,可那些人却不知道,眼前的少女眼底已泛血,流不出一泪了!  场景不停的转换,俞明萱像个时间旅客一样,看着一幕又一幕的发生,看着那少女众叛亲离,受尽冷眼;看着那少女血泊中产子,成为一个单身母亲;看着她如傀儡一样行走在都市之间,她看着她死在了众人的记忆里……  这一刻,俞明萱捂着脸痛苦出声,也是这一刻,她才清醒的意识到,那个红衣翩跹的少女就是自己,在那人走后,在最疼爱自己的老人去世之后,就再也没有海城向家第一人的俞明萱,有的只有腐朽,肮脏,低俗下贱卖脸赔笑装疯卖傻的职场老鸟!  天堂与地狱不过就是一个呼吸间!  她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不断的下落,她瘫软在地上,那泪水就如同连接天与地的幕帘,连绵不绝的在哀悼着她骄纵却也悲鸣的前二十几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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