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小新很尴尬。他知道孩子们现在的表情一定很难看,这种表情制造出来的氛围具有极强的传染性。他虽然不怪村长,但村长总是好心办坏事,几乎不会错过每一个机会,这样看起来,与其说不能兼顾,更像是一种爱好。令他意外的是,村长闪开后,孩子的表情沉定了很多,不但没有委屈,连之前对食物的憧憬也没了。竹小新迅速分析了一下,觉得这种反应是合理的。被村长那样劈头盖脸地骂一顿,无论谁也都没食欲了。 竹小新没有办法了,只能乖乖地吃独食。这种无奈,下场有点美好,让人羞涩,甚至希望惨一点以获得别人谅解。目前这种情况,从村长家人那里是无法获得真正的理解了,只能跟同伴交流,分享一下心得。竹小新寻找九爷和灰猴,一回头,迎来了更大的尴尬。 灰猴也是边走边吃,但他的路线比较曲折,而且很不规则。他是凭借自己的身手,在桌子上方跳来跳去,每次的落脚点取决于最想吃的下一道菜。吃到后半截,他几乎都跳不动了,频繁地蹭到桌子,并不是体力不行了,是体重增加了。老人们常说,饭后不宜剧烈运动,他是在饭中剧烈运动。九爷不碰桌子上的饭菜,本来打算绝食的,灰猴的吃法给了他吃的理由。他跟在灰猴后面,蹲在地上捡食灰猴在蹦跳中甩出去的食物,他没有灰猴的身手,不能跟随他的轨迹,只能追随他的足迹。两人的表现各具特色,皆触目惊心、叹为观止。竹小新捂住脸,村长家的服务团也不由自主变成了观光团。 门外传来道贺声,打断了两位民间艺术家的表演。有人通报,村中首富王财主给村长道喜来了。王财主进门,后面跟着两个壮汉,肩扛竹杠抬进两口大箱子。村长看了一眼,脸上并无喜色。把王财主拉到边上,跟他们一起观看表演。竹小新放下筷子不再吃了,他现在正在台上,一时下不了台,摆脱不了演员的身份。他不要求净身退场,只求能做个最不起眼的配角。剩下的就只有灰猴和九爷,而灰猴最关键,他决定了这场戏的长短。他的戏什么时候结束,取决于他什么时候吃饱。而九爷的戏什么时候结束,取决于灰猴吃的时候掉多少。 很久以后,他俩终于吃完了,满意地拍着肚皮。竹小新感觉这个时间真的很久,因为他刚刚吃饱了,这会儿已经又饿了。灰猴拿毛巾擦嘴,嘴巴还吧唧吧唧地回味。九爷不用毛巾,直接把嘴上的油抹在袖子上。这对他来说是一种业绩。证明他人生经历的根本标记不是足迹,是油迹。 王财主说:村长大人,恭喜你请到了贵客,我没这个福分,只能带点薄礼,借你家宝地沾沾贵客福气。 村长说:不用,我家东西吃不完用不完。 王财主说:那是自然,别人家有的您家肯定有,别人家没有的您家也有。但咱们村最讲究奉献,您都带头了,作为您的村民我必须要好好学习。 竹小新说:是熊狗蛋带的头。 王财主听完有些慌乱,说:他那不算,嘿嘿,是吧村长? 村长咳嗽一声,说:呃~每一个村民的奉献,哪怕再小也是我们奉献村的光荣,我作为村长一定不会输给大家,王财主啊,你的礼我收下了,你放心,我一定全部贡献给贵客,而且加倍贡献。 王财主说:多谢村长。 然后冲三个客人说:也希望三位贵客收下我的这点小心意。 竹小新说:我不吃甜的。 王财主一怔,有些慌乱。后来一想,他带的东西里没甜的。只是竹小新突然冒出要求这么具体的一句,让他措手不及。王财主看一眼村长,村长擦了一把汗,并意外地给他回了个笑容。这说明村长终于把他当成了自己人,至少在这一刻把他当成了自己人,面对这三位贵客,村长是过来人,无论是同病相怜还是晋升为了前辈,村长都愿意给他一个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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