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刚过,青白雾霭里隐约透出两个身影,正悠悠然行在成被积雪上。黑衣的骑一匹叫小白的黑驹,白衣的骑一匹叫小黑的白驹,这场面细想来是说不出的奇怪。 奔波几天,两人已经接近目的地,为防错过,这时候便放慢了速度。慕扶风持着一卷地图,正低头查阅。 蓝瑄闲闲坐在马上,一脸无聊地默数小白的步子。 她最后还是鬼使神差地带着慕扶风出来了。无论理由是慕家这点儿术法,还是慕扶风那匹来历奇怪的青云驹,又或者是那副温润的好相貌,现在都不甚重要了。反正这几天下来,她发现这决定做的倒还没让她后悔。 至少查阅地图之类的繁杂事儿,有个解决的好办法了。 “前面就是鼎山镇。”慕扶风放下地图,道。 雾气遮挡了些许视线,却仍能将地形看出个大概,连绵山脉下隐约能看到一片房屋,衬着冬日寒意显得雾气蒙蒙。 鼎山镇,蓝瑜一路追查而来,被人袭击的地方。 蓝瑄点了点头,把目光聚在那片群山上,眯着眼勉力看了看,却仍有些看不真切。 “你有没有觉出什么不对来?”她道。 慕扶风道:“蓝家主指这儿的灵气?” “灵气有异。”蓝瑄指指那群山,“那山上有东西。” 这地方的灵气并非自然游荡,部分灵气竟是循着方向运行的,蓝瑄这一指,直接指出了改变灵气运行的变故中心。 “看来这儿真的有东西,如果能直接在这鼎山解决了麻烦就好了。”蓝瑄自言自语了一句,又对慕扶风道,“进镇吧,早解决早回去。” 大概是下了雪的缘故,镇子里的街道上并没有多少人,多少显得冷清。街两侧的建筑看起来也平平常常,比起繁华街市自然是逊色,但也算是普通的山野小镇。 蓝瑄和慕扶风下了马,在路上漫无目的地行走。两人虽可以收敛了些修士气势,但相貌衣着便透着不凡,是以一看就非镇上百姓。 “两位大人,是来这里寻宝的吗?” 蓝瑄和慕扶风停了步子,看着站在他们面前的乞儿。乞儿看起来十六七岁,着一身破烂衣服,也只是胡乱裹在身上的几层,甚至有布条拖拉在地。脸面脖颈均是黑乎乎一片,辨不清面容,只有嘴边讨好的笑意瞧得明白。 “寻宝?”蓝瑄皱了皱眉。 “我看两位大人气势不凡,想必是从其他地方远来镇子的。我们镇上也常来这样的远客,都是来寻宝的。”乞儿讨好道,“两位大人可是来找鼎山后那一处密藏的?” 这些乞儿平日里走街串巷,镇里的大小事情没有比他们更清楚的了。镇上来了不熟悉情况的富贵客人,他们往往也会凑上前去,用自己的经验给他们提供便利,而这些富贵客人往往也出手不凡,哪怕是一块碎银也足以让他们逍遥几日。 “是的。关于那密藏,你还知道多少?”慕扶风态度温和,说话间似乎都带着笑。他一边说话,一边从身侧拿蕴灵袋出来。 虽然此人有时脸皮奇厚,端端是个斯文败类一样的家伙。但正经时候却又很有个人样,和善有礼,不怪乎蓝老夫人看好他。 那乞儿盯着蕴灵袋,眼睛发亮:“小的还知道,这宝藏似乎是与后山上的一个没落家族有关。” “之前来的那些人,可有找到宝藏的?”蓝瑄问道。 “小的知道的人里,没有。”那乞儿摇了摇头,转而又奉承地道,“不过我看那些人都没有您们有气势,想必两位都是灵境的高手吧,如果是两位的话,那宝藏一定是手到擒来!” 寻常镇上哪里听说过魂境修士,灵境已经是难以想象的高手了。 慕扶风看蓝瑄也没什么要问的了,便从蕴灵袋里摸出一块碎晶石,递给乞儿。 乞儿露出吃惊神色,眼睛晶亮地盯着晶石,喜不自禁地道:“这位大爷出手真大方!您们一定能找到那处宝藏的!” 晶石是比金银更为值钱的硬通货,一块儿碎晶石几乎抵得上一锭白银。 蓝瑄眯了眯眼,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但没说话。倒是慕扶风盯着乞儿又瞧了两眼,道:“承你吉言了。” 说罢,他牵牵马绳准备继续前行,那乞儿又开了口喊住两人:“两位大人,你们远道而来,总得吃饭住店的吧?我们这镇地方小,只有一处客栈,不如小的领你们去?” 慕扶风看了蓝瑄一眼,蓝瑄点头:“好,正好也有些饿了,先寻个吃饭的地方吧。” 镇子不大,乞儿领着两人左拐右拐,便走到了一间两层小楼之前,他又千恩万谢了一番,才一溜小跑离开。蓝瑄抬眼看这小楼,是个寻常的二层客栈饭馆,匾额上写着“福记客栈”四个字。 客栈一楼是吃饭的地方,时近中午,一楼里吵吵嚷嚷,喝酒的吃肉的吹牛皮的都在,把街上寒气隔绝得彻底。 小二热情地上前牵下两人的马,招呼他们落座,蓝瑄做主随便要了些东西。其实两人之前也吃了些东西,现下都是不饿的。但不要点儿东西,好像总和小二攀谈不起来似的。 “听说这镇上总有来寻宝的?”慕扶风问道。 “两位也是来寻宝的?” 小二还未及说话,邻桌那边却突然站起一人,笑着接下了蓝瑄的话。 那人着一身青袍,约莫二十多岁,长着一张白净面孔,虽不是俊美相貌,但那笑容里却透出几分天真可亲来。明明是大冷的雪天,他却拿了一把成色极好的白玉扇子,一边说话还不忘了晃上一晃。 他一边说着,一边很是自觉地坐在了蓝瑄对面,一点儿也不客气。 慕扶风先蓝瑄一步认下了:“正是。” 那人展开扇子摇了摇,道:“我道也是,两位这衣着气势,一看就不是镇上人。在下程斯言,敢问两位高名?” “在下扶风。”慕扶风只稍作掩饰,去了个姓氏。 蓝瑄想了想,拆了自己的名字:“王宣。” 程斯言笑道:“既然大家都是一个目的,那不介意我在此一坐和两位一叙吧?” 蓝瑄道:“你已经坐下了。” “那在下就直言了,到时上山时能否和二位结伴而行,一起去探那华家遗址?”程斯言拱拱手,直奔主题。 这话倒新鲜,蓝瑄挑眉:“我可从没听过有这种事情。探遗迹本就不是个多光明正大的事情,就算是要搭伙总也要个知根知底的。而且多个结伴的,就要多分出一份,到时候宝物到手,难道要先争斗一番?” 程斯言却也不尴尬:“王姑娘说得通透。但我也不是无端提出这请求的。”他顿了顿,接着道,“其实在下是瑶光散人座下的弟子,这次来这鼎山镇上,不为宝物,只想看看这阵法。” 瑶光散人不属于南域任何一个家族,是真正自在游荡的一介散人。虽然他一直是魂境低阶的境界,但对于阵法却研究得很是通透,也因此在南域颇有名气。 瑶光散人成名时,蓝瑄和慕扶风还都未出生,从小也不免听说过他的一些事迹。蓝瑄还知道,瑶光散人已经多年未传出什么消息了,有人说他死了,也有人说他去了北域东域游历。 蓝瑄道:“你说你是瑶光散人的弟子,如何证明?” 程斯言笑了:“两位难道不好奇我为什么知道这儿的灵气波动是阵法所为?” 蓝瑄心道,不好奇。 尘家本身就有阵法之籍流传,蓝瑄虽然不是正经的尘家人,但和尘袅混了这些年,也跟着学习了些东西。她刚才在镇外就隐约觉得这灵气流动或许与阵法相关,只是雾气太浓,她一时辨不清山川走势,所以仍没个结论。 蓝瑄迟迟不说话,还是慕扶风开口放下台阶:“欲听高见。” 程斯言便顺着道:“想必两位也感觉到了,这里的灵力走势不同寻常。如果多走些地方勘探,便可知这灵气实则是走了一个大循环。若我推测得没错,这阵法应是‘斫龙阵’。” 蓝瑄眼神动了动:“接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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