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回来了。”延芳对二人点头示意,“拾酒姑娘,好久不见。” “嗯……”昨天白非也说已经过去了一年,自己分明在青山分明只待了一个月呀,拾酒有点心虚。 “一切可还好?”白非也问延芳,一边抬手示意拾酒进去。 延芳向白非也汇报:“琰小公子的病情已然稳定了,庄主不放心,决定留下再照看多些时日。我本想回山庄,但庄主让我来京城看下这两年的茶账,我便星夜兼程赶过来了。” “明日,我让明远把京畿几处茶庄的管事都叫过来,你好好看看。”白非也手执折扇,往左手掌心敲了敲。 “是,公子。”延芳又看了看拾酒,说:“没想到在京城见着了拾酒姑娘,姑娘何时到的?” “我……呃,也是刚到不久,刚好碰见了白公子。” “甚好,许久未曾有姑娘消息,刘姑娘此前还托人带信问我,姑娘可否安好呢。” “婉君?婉君还好么?昨日听白公子说,他们早到了西南。” “唔,好与不好,这我不清楚,日子总归简单平安就是了。”延芳实在地说。 “也是,只要日后一家人齐整顺遂生活在一起便好了。” 白非也似乎也还有事要与延芳说,便让拾酒先行回房,还吩咐了明远送些茶水与糕点过去给她作宵夜。 拾酒稍作洗漱后,便一个劲地在喝茶,哎,明日还要与白非也摸清崔袅袅生病的事,还是不能睡觉回去,便回想了下今夜在醉花楼遇见的事。 晚风应是男妓了,供女子寻欢。崔袅袅长得的确是玉骨冰肌,眉眼动人,还有些我见犹怜的味道。唤碧,与崔袅袅最不对付,说话张扬,骨子里透出来的,是明目张胆的妩媚,但为人爽快,说话也不绕弯。 听到何乐原时,崔袅袅明明还有反应,不该是绝情之人,难不成有苦衷?还有那位尚书,到底是哪位呢?他与此事又有什么关系呢? 拾酒一边想着,一边不自觉地睡着了。 “拾酒姑娘…” “拾酒姑娘?” “拾酒姑娘,该醒了,该吃午饭了……” 拾酒听到有人叫自己吃饭,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延芳?”她不敢相信一睁开眼看到的是延芳。 延芳笑了笑,“是我,姑娘睡得太沉了,公子让你多睡会,早间就没叫你。可没想到,都晌午了,你还在睡呢,便让我来叫你起身吃饭。” 自己睡着了,醒来竟然没有回去? 以前倒曾有过睡着了没到梦里的,这没回去还是第一回…… 延芳伸出手掌在拾酒眼前晃了晃,“拾酒姑娘醒醒神,水在那儿,你洗漱下便有精神了。” 用饭完毕后,拾酒喝着延芳端来的冰糖蒸雪梨水,很是受用。 “延芳,想不到你还有这般好手艺,很好喝。” “京城不比江南,这季节太干燥了,拾酒姑娘你多喝一碗罢,对身体总归好的。” 拾酒眨巴着眼睛,端起另一碗雪梨水。 期间,有弟子过来禀报,崔袅袅去岁到了醉花楼后,楼里的大夫并未给崔袅袅看病,也没有找过外头的大夫。 延芳问:“难道,你们昨夜遇到的唤碧在说谎?” 拾酒对白非也说:“唤碧骗我们是为何?况且,她心直口快,不像是会骗人的样子。呃……白公子,既然京城里探不到,或许还可以查一查,崔袅袅是为何离开金陵到的京城。” 白非也听后点了点头,“拾酒姑娘聪明,昨夜我便吩咐了弟子星夜赶回金陵一探究竟。” “真的?可那不得好长时间?” “无妨,弟子有功夫在身,并且路上有我们的驿站,不远。”延芳说。 明远跑进来,见拾酒在,便欲言又止,拾酒想他们可能有要事禀报,便想要起身回避。。 白非也却微微抬头,说:“拾酒姑娘不必回避,明远直说便是。” 明远哎了一声,“公子,延芳姐姐今日早晨见的几位茶庄管事,其中一位,去岁的收益比往年少了许多,便让人去查一下。弟子回话说,那位管事早间事了便去了醉花楼。一打听,他是常客。” “哪位茶庄管事?”白非也问。 “是大运茶庄的李福海管事。”延芳回答。 “我依稀记得,李福海家有贤妻爱子,日子和和美美的呀。”延芳想了想。 “明远,查一查李福海。” “是,公子。” 明远这边话刚说完,又来了一位弟子急匆匆地过来。 “公子,崔姑娘死了。” “什么?崔袅袅死了?”拾酒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不可置信。 白非也问弟子:“什么时候的事?” “回公子的话,我跟王奎一起跟踪大运茶庄的李管事,见他进了醉花楼,王奎便回来禀报,可是没过多久,醉花楼里便传来了不小的动静,有人嚷嚷着死人了。楼里打发了人去报官,我一打听,才知道,是从金陵来的崔姑娘死了,还说……还说是李管事杀的。一听,我便赶紧回来禀报此事。” “公子,此事涉及到李福海,他是我们的人,我们是否要出面。”延芳担忧道。 白非也起身,负手执扇,在厅里走了两圈。 “我原是受人所托,替他解燃眉之急,没想到遇上此事。”他对刚刚回话的弟子说:“彭律,你去一趟李福海家中,安抚李夫人,并打听下李福海为何常去醉花楼。明远,你去京兆尹那儿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此外打点好牢里,不能让李福海先死了。” “是,公子。” 他又转了几步,对拾酒说:“我需得找一找子鉴兄,此事他自会知晓,瞒不住,作为朋友,我得先告知与他。想请姑娘代为前去醉花楼一探究竟,可着重听听唤碧的说法,延芳会保护你。” “白公子客气了,昨日我与崔姑娘也算有一面之缘,今日她遭此横祸,我也该去的。”拾酒满是疑惑和可惜,这么个娇滴滴的姑娘,就这么走了? “多谢姑娘。”白非也伸手作揖。 延芳与拾酒到了醉花楼,见前门仍有官兵在,门外则围了一圈围观群众。 “死的是谁?” “哎,是那金陵小娘子。” “哎哟,就是那位金贵得不行的头牌?老子想尝尝她的滋味很久了,没想到……” “可不是,我前些日在楼下就看了她一眼,哎,这艳福便宜阎王爷了……” 不堪入耳的议论传入耳中,让延芳和拾酒都十分气愤,拾酒甚至捏紧了拳头,被延芳打断:“拾酒姑娘,世间下流之人太多,不必动气。只是,这大门有官差把守,怕是很难进去。” 拾酒看了看那两个凶神恶煞的官差,便带着延芳往后门去。 后门半开着,并无官兵把守,与作夜并无两样。 “后门也能进?”延芳好奇道,“哎,怎么还有男子唱曲的声音?” 白日虽无夜晚的晦暗与暧昧,这里倒也传来阵阵琴声和唱曲,断断续续的,似是练习。 “这些是……是男妓……”拾酒低下头小声说。 “男妓?”延芳恍然大悟,“想不到京城有这等地方。拾酒姑娘,咱们是要先去找你们昨夜遇到的那位姑娘?” “嗯,唤碧跟崔姑娘住同一层楼,说不定从她那里可以探听些消息来。” 或许是刚死了人,或许是白日,楼里不如昨夜里的热闹,她们到了前楼也没见什么人,只有零丁几个小厮低头洒扫。 秋日的阳光照下来,拾酒发现,这楼里的木雕栩栩如生,处处精致,怪不得是销金库。 上到四楼,便听到了唤碧的声音。 “春霞,快拿些艾草来,把这屋里屋外都熏一遍,可别落下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 “官差哥哥,你们守在这儿累不累,要不要进来喝口茶?” “哎,我跟你们讲话呢!不搭理我是吧,你们这些没钱的,我还看不起呢!” “什么人?命案要地,闲杂人等不得进入!”官差看到了自楼梯上来的延芳和拾酒。 拾酒抬头看了眼唤碧,她依旧是婀娜多姿地扶着栏杆,微微眨眼,看着拾酒。 拾酒清了清嗓子,“我们是来找唤碧姑娘的。” 官差看了一眼唤碧,她斜着眼看拾酒,然后涂了绛红色口脂的嘴唇笑了笑,“原是姑娘啊,进来吧。”说完,看了一眼官差便进屋了,延芳和拾酒连忙跟着。 “吱呀。”听到拾酒把门关了,唤碧也不出声,笑着坐下来看自己的手上的镯子。 “唤碧姑娘你好啊,嗯,这是我的朋友,延芳姑娘。” “嗯,二位请坐吧,春霞你去准备艾草吧。” 春霞出去后,唤碧单刀直入:“姑娘请坐,此次过来找唤碧,是为了刚走的那位吧?” “咳咳。”拾酒不好意思地咳了两声。 “巳时,小厮过来打扫发现的。她呢,便倒在了地上,旁边还有个男人。” “小厮这么晚才过来打扫么?”延芳疑惑。 “她呀,向来起得晚,因为,夜里累呀。哈哈哈。”唤碧笑了笑,“我听说,那男人头上也有伤,许是崔袅袅挣扎打斗时候打的吧。” “那小厮在何处?”拾酒想找他问个清楚。 “被官府带走了。” “你和她的屋子在同一层楼,没听见什么声响么?” “我睡得沉了,没有听见什么声响。” “那……崔姑娘平时,除了你,还有跟谁结怨?” “姑娘你这是什么话,你还怀疑我?我虽与她不对付,但还不至于杀人。若要赢,我可要凭我的本事。”唤碧有些恼怒。 拾酒赶紧赔罪:“是我方才说话不对,唤碧姑娘别生气。” “哼…我是真没听见什么声,我跟她都是楼里当红的头牌,我也起得晚呢。哎,这回,刘大人可要心疼死了。” “什么刘大人?” “就是捧着崔袅袅的那位大人呀,昨天夜里她可是去了那儿抚琴呢……”唤碧还对着拾酒抛了个眉眼。 “……” “唤碧姑娘好似对崔姑娘的死,并无触动?”延芳看着依旧满脸春色的唤碧,试探地问道。 “触动?有什么触动呢?我们这些浮萍女子,死了又有谁真的在意?况且,她已经死了,死人不可怕,活着的人才可怕呢。你说,是也不是?” …… 她们从延芳屋里出来的时候,想要到崔袅袅的屋子看看,怎知官差已关了锁还上了封条,难以入内,二人只好下楼。 “拾酒姑娘,你怎么看唤碧说的话?” 拾酒想了想,“说实话,她的话姑且可相信,她口直心快,虽身在青楼,却一身坦荡荡的模样。” “如此,那我们便回去告知公子,看接下来如何处理。” 二人出了后楼,便听见有人在树下碎碎念:“谁把柿子都弄下来了,可惜了,摔烂了好些个呢。这回要挨骂了啊,呜呜呜呜……” 顺着声音看过去,是一个十来岁的小少年正蹲在地上捡柿子,有几只掉下来的时候摔烂了。 “你哭什么呢?”拾酒走过去。 “啊?”小少年问抬头问,“你,你是谁呀?”这小鬼身上穿的有些破烂,还有些污渍,许是楼里的小厮苦力。 “我是楼里的客人啊。”拾酒逗他。 “这么漂亮的姐姐,也来找哥哥们玩么?” 拾酒没回答她,蹲下来看他脏兮兮的脸,“小鬼,怎么了?” “唉,这柿子都熟了,厨房秦叔还让我给摘下来给妈妈送去呢,我还没来得及收呢,就掉下来这么多个,肯定是谁使劲弄那个枝头。” 拾酒抬眼望去,这柿子树有两三层楼高,自己昨晚也是踩着它借了力的,有一面枝丫塌了,枝上也没有了果子,应该是都掉下来了。 难道,是有人踩着上去了? “姐姐,你看什么呢?”小鬼问。 拾酒在琢磨这个树枝,没答话,延芳掏出了几个铜板给小鬼,让他赶紧干活去。 拾酒又在四周看了看,发现花圃边上有脚印,一般在石板上,另一半,在泥里,许是早上有人浇过水,土有点湿润,这一半脚印比较清晰,中间的位置,有个三角纹。 延芳跟过来,以掌为尺度量,嗯,是个男人的脚印。 拾酒看了眼延芳,延芳心领神会,抬头往四周望去,并无在这脚印一旁提气借力,再轻踩方才那处树枝,再飞至三楼屋檐,这里再往上便可直飞五楼了。 拾酒小心的屋檐上查看,发现有一处的瓦片破裂了,她蹲下来细看,并拿出一块方帕,讲碎裂的瓦片包好,又提气上到五楼,轻手轻脚地看了一圈,又飞身下楼。 “拾酒姑娘,有什么发现?” 拾酒瞥到走廊下好似有一片衣角,可细看时却分明什么都没有。 “延芳,我们回去说。”
本章已完 m.3q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