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后

Chapter66.劫后　　　　云浅看向傅文卿，两名警员趁他松懈了，就把他推得离病房再远一些。担心云浅会做出什么偏激的行为，傅文卿就走上前拉住他准备向前倾的身体，在其耳后小声地说：“以你的身份，不方便和警察起冲突吧。”　　云浅稍微冷静下来，傅文卿替他向两位警察道歉，然后把他带到一休息室里。　　“那间病房里是什么人？”傅文卿倒了一杯水，给云浅。　　“我哥。”　　“啊，就是那个叫云媕的。救了夏半的人。”傅文卿想起来了。　　“听到他受伤的消息，我就马上赶过来，结果却见不上面。”云浅急躁地抿了抿唇，“不知道是哪个混蛋把他打伤了，要是让我知道——”　　“要是让你知道，你要怎么样？”傅文卿打断了他的话，眼神凛冽而沉冷，“云浅，你哥入狱的缘由我不清楚，但是，我多少也能猜到。你不可以再走和他一样的路。”　　“你知道个屁！”云浅不喜欢听人说教，更不喜欢别人说云媕的不是。　　“云浅！你冷静点。过去云媕要因为他的行为负责，那伤害他的人也一样要接受审判和惩罚，这就是法律存在的意义啊。要制裁他们的不是你，而是被授予权利的国家公职人员。”傅文卿皱着眉大声说道，才把他躁动的心也稳住。　　“你知道，媕浅是什么意思吗？”云浅说出口就后悔了，“你那么聪明，一定知道。”　　“是指人学识浅薄吗？”　　“是啊。从小，我和云媕，就一直被人瞧不起。孤儿也好，野种也罢，这样的词跟在我们身上好多年，就像身上的伤疤一样。我哥他为了保护我，不断地和别人打架。他说，我们的出生就像我们的名字一样充满着嘲笑的意味。尽管如此，不能活得卑微。这是我们报复那些人的方式。只是回过神来，他已经偏离了轨道，甚至看着他越走越远，我却无能为力。”云浅说着，握紧的双手就不住地颤抖，“他们都说他危险，只有我知道，他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我。”　　傅文卿默不作声，他任着云浅哭泣，自己则慢慢退出房间。　　仔细想想，每个人都有自己重要的人，就连他们的呼吸都能牵动自己的一颦一笑。所以伤害自己珍视的人是最不能原谅的，正如艾林侦探社的成员和傅文卿对叶尘新的所作所为十分憎恶。　　尽管这个案子离奇难解，甚至到最后随着叶尘新的消失变得诡谲，但是，总算是真的结束了吧？只要抓到人，就可以结束了。　　只是这天晚上，傅文卿睡得不□□稳。梦里一直重复着叶尘新的话：　　“你们真的抓住了真相的尾巴了吗……你们真的抓住了真相的尾巴了吗？哈哈哈哈……”　　突然惊醒，他往额上一抹，发现竟然渗出了汗。　　他们的推理，并没有错吧？而且叶尘新也都承认了，既然如此，为什么当时他会说那句话，是虚张声势？还是说他有共犯？　　明明解决了案子，却没有一种轻松感，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夏半一直守在臻儿的身边，他握着她的手，趴在床上，听着她微弱的呼吸声。　　“如果我现在吻你，你会醒过来吗？”他说完之后，又自嘲般地笑了一声。　　“你睡得太久了……我妈走了，小径也不在我身边，洛翊、云媕还没醒。你们都怎么了……我回来了啊，你也起来看看我，好吗？”　　夏半泣不成声，痛苦形成了他紧蹙的双眉。只是一瞬间，他似乎感应到了握着的手轻微地抖动。只是这轻微的反应，却给他的心重新燃起了希望。　　　　荆瑜握着手中的纸和手机，站在黑暗的房间里，半晌都没有动作。这是叶尘新之前给她的号码，原本因为叶尘新暴露的身份，荆瑜已经把它丢进了垃圾篓，却不想刚才那串号码却映在了手机上，没有注意到是纸上的数字，她便接了起来。　　“你好，请问是荆瑜吗？我是受叶警官所托联系你的。他让我问你，或许你应该会想要找到秦柯？”　　　　次日，闵孝言接到傅文卿的电话，说是洛翊已经醒了。她便急忙换了衣服要出门。走出房间，正好遇到闵行要去公司上班，就搭乘了他的车。　　“最近很忙吗？”闵孝言看闵行好几天没回家，打电话到公司去听说他都是留在那里过夜。　　“托你的福，章晟不愿意出资给我们，为了解决那些破事我已经是焦头烂额了。”闵行回答。　　闵孝言听他的语气，也不再搭话。　　“我们父女俩还要斗到什么时候？”闵行问。　　“妈妈，怎么死的？”　　闵行不明所以，他奇怪地看着闵孝言说：“你在说什么？歆蕙不是病死的吗？你也知道那段时间你妈——”　　“爸，”闵孝言打断了闵行的话，“你知道前段时间我有多恨你吗？”　　“小晴和左茉的事，我很抱歉……”　　“我不是说这个。”闵孝言说，“在知道你们的事之前，我就已经在怀疑妈妈的死是不寻常的。这之后，又突然得知左悠晴嫁到我们家不是偶然，我就以为……我就以为你和她设计陷害妈妈……可是我不愿意相信，过去温柔的你会残忍地杀害妈妈。”　　闵行有些发愣：“你说的‘设计陷害’是怎么回事？”　　　　韩探森起得有些晚，等他下楼的时候，竟然看到在在就在厨房里做着早餐，他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看到探森下楼，在在就跟他说了声“早安”。　　“我爸呢？”　　“韩叔叔和洛叔叔跑步去了，说是在外面吃早餐，不回来了。”在在说，“我简单弄了一些中式早餐，过来吃吧。”　　探森走过去，从背后拥住了在在：“真好，你就在这里。”　　“是今天一大早你爸爸接我来的，说是等下有事要和我说。”在在解释了自己出现的原因，以为这是探森想知道。　　“我爸能有什么事要找你？”探森问道。　　“不清楚啊。”　　“该不会……”探森为自己的想法而羞红了脸，他捂着脸不想让在在察觉到他的表情。　　“该不会什么？”在在不知道他怎么了，就追问道。　　“没什么啦。吃饭吧。”探森乐呵着走到餐桌边，心满意足地吃着为他准备的早餐。　　　　洛翊黑着脸躺在病床上，除了刚才傅文卿和傅医生过来看了他的情况，之后就没有一个人出现。这帮没人性的家伙……　　只是在傅文卿走之前，他还暧昧地笑着告诉洛翊，他已经通知了孝言。大概一会儿就会到了吧。听傅文卿说，昨天在现场他又是昏迷不醒又是血流不止，看孝言焦急的样子都想把傅文卿给灭了。也因此，傅文卿还开玩笑地对洛翊说：“下次你可千万别救我。”　　听到病房的门开了，以为走进来的人是孝言，他故作生气地转过头打算抱怨一番，却没想到来人是左茉。　　“你好像从来没有在我面前做过这样的表情。”左茉微笑着走过来，把水果篮放在桌上，坐到洛翊身边。　　“你的腿？可以走了？”洛翊问。　　“嗯，很久没走路，现在走起来还是有些别扭。”左茉说，“听姐姐说她有告诉你我在加州，我以为你会去找我。既然你没去，我就回来看你了。”　　“你的复健很顺利，我也就放心了。还是不要一次走太多路，给腿造成负担。”洛翊叮嘱着她。　　左茉没有再说话，她默默地拿出一个苹果削皮。等她弄好之后，递给洛翊：“你一直都在忽略我的心情，这次来，我还想告诉你，谢谢你终于让我对你死心了。”　　洛翊伸出手想要擦去左茉的眼泪，又顿住了。他不能再这样犹豫不决，让左茉对他还留有念想。看着停滞在空中的手，左茉笑了。　　“你知道重要的人从自己的生活中消失，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吗？为了你，我放弃了最重要的人。要是你也能体会这种心情就好了，以前我总是这么期盼着。”她重新为洛翊盖好被子，就离开他的病房。　　　　荆瑜看着手机上傅文卿的来电，也面无波澜地掐掉。她敲了敲门，等里面的人同意了才走进去。　　这是市区和郊区交界处的一栋破旧的房子，荆瑜鼓了很大的勇气才决定登门拜访，没想到走进去确实另一番光景：四周由洁白的瓷砖堆砌而成，这一片空间除了三台连着的黑色电脑，一把黑色转椅，就没有多余的杂物。　　椅子上蹲坐着一个男生，他不断地敲击着键盘，屏幕上就出现各种不同的窗口，上面什么文字都有，但就是没有荆瑜看得懂的内容。　　忽然他转了椅子，面对着荆瑜，她才看清他的模样。穿着是简单的白色T恤，黑色短裤；房间仅有的一扇窗户吹进一阵温和的夏风，把他的黑发撩起，自然卷起的刘海恰到好处地盖到眉毛上边，没有多余的碎发；眉下的眼睛透着黑的深邃和神秘，波澜不惊，皮肤却是病态的白，荆瑜怀疑他随时有可能被风吹倒。无论是房间的装潢，还是他个人而言，都是黑白太分明。　　“荆瑜？”　　“嗯，我是。”荆瑜点点头。　　“你好，我叫白律。就你所看到的，我是个黑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