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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史灵坐在面向安月湖的小石椅,吹着凉风,抱着了一箱子东西,没精打彩的感受着微风在脸上的拍打。  万万没料到方才踹开了保健室门后里面的人不是她亲爱的师傅老人家,还把里面的同学和校医吓到了。匆匆道歉离去后,不想回教室又找不到来无踪去无影的师傅,只好一个人坐在这。  「小姑娘在这想什么呀?」  回头一望先是一愣,见来者背着一堆内衣内裤,觉得颇眼熟的,却是记不起在哪里碰见过这奶奶,太史灵挪开了身子让出了空位,说:「没、没什么,奶奶您坐吧。」  大奶奶笑容一僵,以为太史灵这丫头之前见过这身打扮的自己,这下子肯定认得了吧?怎料到……还是被她认不出来。  坐在太史灵的身旁,大奶奶敲了敲她的额头,回复原声:「臭丫头,师傅都不认得了?没良心。」  「师傅……?」太史灵困惑打量着大奶奶的全身,问:「你为什么换了身打扮啊?刚刚还让我吓着人家校医呢。」  戳着她的太阳穴,大奶奶实力嫌弃反驳:「妳还怪我呢?早就让妳别踹门了。我装扮还多得是,就妳这小面盲认不出来。学学妳师姐,我装什么她都能认到,妳还是不是我亲徒儿了?」  从事变装生涯这么多年,外人认不出这最好,可是,太史灵是亲徒儿啊!天天对着,这么多年来只要他换个装扮,她就认不出来了。阿香就不一样,一眼就能认出他,这多棒啊!  挽着大奶奶的手臂,太史灵笑咪咪的撒着娇:「别气嘛别气嘛,都是你变装变得太好了,阿灵才认不出来。」  冷哼一声,发现了太史灵放膝的箱子,大奶奶快速的搬过箱子并取出了一个锦盒,打开见是白玉观音吊坠,赞叹的摇了摇头,后再取出一个。这个更厉害了,金凤步摇,这一钗子卖出去啊,不得了了。  「都是我哥唤人送来的。」瞟眼见师傅一脸赞叹的神情,啾起了嘴不满的说:「师傅,你很喜欢吗?都送你可好?」  收起了欣赏宝物的赞叹不绝的表情,大奶奶早料到太史灵对这些不感冒,问:「妳这丫头不识宝,这些都是宝物,挑一个嫁了妳也不愁衣食了。」顿了顿,续问:「还是心里放不下那条龙啊?」  「胡说什么呢?我心里现在没人了。从那天活回来以后,就没他了。」伸手取出了一个锦盒,打开将金镶玉韘取出,套上了右手的拇指,细细的欣赏。    「这玉韘是漂亮没错,不过,还是我哥送我的玉韘最好。」  托了托眼镜,大奶奶说:「至少对上妳江东第一女箭神的口味吧?总比送步摇那些好多了。」  提起了箭,太史灵更是沮丧了。  「女箭神,这三个字我无福消受了。」拔下玉韘放回锦盒内,藏不住难受的神情:「我都不射箭了,还要玉韘做什么呢?武力指数也无用了。毕竟答应了我哥,绝不轻易动武。」  太史灵是真的视射箭如命的,有自己的弓以后,几乎天天随着孙尚香在练箭场学射箭。太史慈不让去比赛,太史灵就偷偷写了表格以自己的号清媺去参赛,到赛场上了即使被发现,太史慈也无法阻止。  得了奖争光了,孙策认为既然江东能有太史慈这个第一箭神,为何不可将太史灵培养成江东第一女箭神呢?因此,得到孙策撑腰的太史灵就在各大赛场上像太史慈一样,横扫金冠。  一直到了一年前的意外,被禁武了,太史灵就连弓都没碰过了。  再好的玉韘,现在就只能成了装饰品。  「怪妳哥吗?」  「怪什么呢?的确我也有错,要不是策哥哥不怪我,可能我真被我哥拿去军法处置了。」事情发生到现在,太史灵从没怪过太史慈对自己的责罚,甚至更是明白为何太史慈要这样做:「本来我就该更细心行事,不可以拉他后腿。我哥是重臣,一步一步走到现在位置不容易,想拉他下来的人也有。对我手下留情或处以一般军法处罚,别人只会认为他徇私更会招人话柄。」  总是被认为心大不细腻善于观察人的太史灵,其实对于很多事情,看得最通透明白的,是她。  从离开司隶前一夜,太史慈说:「媺儿,既然我们选择了离开。今后孙策就是我俩要效忠、要助他称霸天下的主公。」那时开始,太史灵便知道以后要仅言慎行,不可以给哥哥拖后腿,就算年纪尚小的自己不明东汉好端端的,为何又要助人称霸天下,但既然人家把哥哥挖过去了,就是赏识哥哥才能。  就算自己长大未必能成为哥哥所说的助孙策称霸天下的其中一人,可是自身,要是有一丝能助他们完成这事的功效,还是定必要发挥这功效至极。  「这些男孩子,有看中谁吗?师傅给妳去瞧瞧吧。」摸摸太史灵的头,大奶奶翻开了数本折子看了看,心里没个中意的  「要是我说我不想嫁呢?」哀怨的小眼神望着大奶奶,太史灵无奈的说:「他们连我是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呢。娶我,纯粹是想我哥看在我的份上,给他们提携一下或是拿我哥名号出来吓吓人吧?我也没见过他们……」  「不想嫁就别嫁,师傅也不想妳远嫁。妳不像阿香,妳还能选。」  太史慈这个妹控啊,虽则事业心重,不过再重的权力远远比不过太史灵这个唯一的妹妹。若是要牺牲她才能换到一切、才能换到更多的军权,他在两者间肯定会选择放弃权力保住丫头的下半生。  「你这么说就错了,阿香还能选,因为策哥哥肯定不会让阿香委屈的。要是阿香不喜欢政治联姻,打死不肯嫁,策哥哥肯定屈服的。我不一样,天下这么乱,要是打起仗来需要更多的军事援助联盟,我去联姻,或许还能为江东换到一些什么。」对于婚姻这一块,太史灵更是清楚他日作为重臣之妹,或许再不情愿,还是需要因为换来军事利益而远嫁,或是代嫁  即使阿香待她多好,她也没忘记,自己长大后是要保护阿香的。要是阿香不愿嫁,无计可施亦不得不嫁的话,策哥哥肯定会要她代嫁。  阿香才是姓孙的,才是策哥哥亲妹。  「妳不想嫁的话,妳哥肯定不会委屈妳嫁。关乎到妳终身幸福的事,对妳哥而言,没有什么事比妳更重要。」虽然太史慈总待太史灵严苛,实际骨子里再重要的职位与主公,都不及太史灵  「可是我不想我哥为难,我也希望他别因为我被绑手绑脚的。该是要报答他对我多年的养育之恩了,要是他没把我找回来,我可能活不过十岁吧。」自觉自己一直是太史慈的负累,所以太史灵的心愿,就是做对太史慈好的事  看着这样的太史灵,大奶奶内心极不好受,从不知行事冒失,整天到晚跟着赵云后头看似是恋爱大过天的小女娃,原来心里是有这么多想法和打算。  不是她从来不懂,而是她都把这些放在心里。  「丫头,真不爱赵云了吗?」大奶奶试探似的问,也奇怪都第五天了,仍不见太史灵有一点点回复原本的模样:「一点点意思都没有?」  「不爱了吧,没什么感觉。」说道赵云,也是个让她烦懊的点  这几晚,每天睡到蒙蒙胧胧之际,她都好像瞧见了他,然而每早起床,房間裡、大床的一旁还是只有她一个,根本无异样。  也就是说,她每个晚上,都梦见他了。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不过不爱他,目前是真的。」搔搔头,她续言:「或许我也该搬走了。那边房子还缴着房租呢,我都快要赤贫了。」  闻言,大奶奶心感不妙,这下子可糟了,玩过头了。  太史灵之所以忘了赵云,是大奶奶在宁心茶里渗了最新研发的忘情水,想着让太史灵试试看反正吸收排出就没事了,也能给赵云教训。  现在知道太史灵内心这么多事后,想着不如推她和赵云一把,虽说赵云是个万人迷中央空调,不过,心里确实有她的。  总好过眼睁睁看着她嫁给一个没感情的人,成了政治婚姻的牺牲品。  不过,现在成这样了,就难搞了。  「师傅、师傅!」见聊着聊着他好像被点了穴一样不动,太史灵在他眼前挥了挥手,唤了几声:「怎么了?被点穴了?」  回神过来,大奶奶严肃的问:「师傅很认真问妳一个问题,老实回答啊。」  不解为何师傅忽然变得这么严肃,太史灵摇摇头。  「还想喜欢赵云一次吗?他要娶,妳想嫁吗?」  「啊?」  这问题真让太史灵愣住了,垂头认真的想了想。  还要喜欢他一次吗?可是……没找着那感觉,就算梦见,也不代表什么的啊。或许只是以前的她太习惯有他,所以现在一个人睡,才会梦见他。  不过,老实说,赵云和那堆公子哥拼在一起,她会选择赵云。  因为曾经爱过,也熟悉,至少再怎么样没有感情,他也不会亏待她。  「我……」抬头发现身旁的师傅不见了,太史灵柳眉轻皱,不满咕嚷:「怎么不见了?不是才问我问题吗?」  忽然刮起一阵风,天亦微微灰暗似是要下雨,让忘了穿外套便跑出来的太史灵打了个寒颤和喷嚏,缩了缩身子。  突然感到背后似是被什么覆上了,闻到了熟悉的气味,回头望见是赵云,一阵莫名的想逃跑的感觉涌上心头,太史灵连箱子都不管了想起身就跑,却一起身,就被赵云拦腰圈住了。  背部紧贴着他的胸腔,吓得她动也不敢动,怕被经过的人看见隔天登上东汉报报,更怕的是和他这样的贴近。  她现在可以说自己不爱他,不过,不保证以后。  「怎么一见我就跑?」毫不忌讳如同往时在她闺房里的一样,低头埋首闻着她项颈间的铃兰香气,感觉到她微微颤抖,笑了笑,轻轻咬了她一口,留下了浅浅的红印:「还跑吗?」  感觉到他在她颈窝的磨蹭和那酥麻的感觉,太史灵俏臉嫣红,回想起数夜梦见和他的事情,心脏噗通噗通强烈跳动,拼命调整呼吸,让胸口起伏不断。  总在半梦半醒间迷蒙的见到他,如记忆里的那样,蹭了蹭他亦让他蹭了蹭吻了吻,惯性地伸手抱住了他,再深深的睡去。  收紧了圈住她腰的双手,瞧见那一箱子的纳采,赵云语带沉重的问:「灵,真要嫁吗?那些人妳喜欢吗?见过吗?」  「嫁不嫁,与你无关。」拒绝回答他,太史灵拍拍那双圈住她的手,再道:「放开,我、我不想明天登上东汉报报。」  「若我要娶,妳要嫁吗?」执起了仍挂在她胸前的无声笛,他说:「东汉五虎将赵云赠与太史小姐无声笛作纳采提亲之礼,望汝嫁作吾妻,可好?」  不知为何,太史灵听见赵云这一段话时,心头一紧,鼻一酸,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使她红了眼眶。  比起难过更多是心酸吧?  对他无心的心像缺了一个洞,说不上是牵挂着他或是带着感情,只是……该怎么说好呢?就像是隔了千千万年以后,等到她已经失去感觉的时候,才等到他一句话。  望汝嫁作吾妻,可好?  曾经的她,真的很爱他。她很努力去回想那份爱他的感觉,想去寻找着他也爱她的证据,会想着假若记起来了,好像也不错。然而她反复地回想,在记忆里,从来都是心酸心痛大于相爱。  因为他不爱啊,亦未曾宣她许她一句承诺。  「我不想妳嫁。」从箱子被打开,纳采礼与折子映入了赵云眼里那刻开始,那份惧怕的感觉亦随即而生  说到底,都是不想她往常挂在那边的要嫁人成真;说到底,都是不想她嫁作他人妇,以后无论是她笑她哭抑或是羞涩,都与他无关、都属别人。  咬紧了下唇,心酸与想失声而笑的感觉扩大,太史灵死命忍着了在眼眶打转准备落下的泪珠。  「如果是我,可以吗?我许妳一生一世幸福安逸,虽无什么背景与财富,可是我可以……爱妳一辈子。」一直未等到她的回答,只感觉到她呼吸急促,让赵云急起来了:「灵,别沉默,好吗?」  听见赵云说可以爱她一辈子,太史灵真哭了,泪珠如断线珍珠般滚滚落下,哭得颤抖,咬紧了唇不让自己哭出声。  爱?  他是真的爱她吗?  明明前几天连喜不喜欢都答不出来,为何会过没几天爱都讲得出口了?  感觉手背一湿,赵云扳过了太史灵的身体,见她哭得梨花带雨,被她咬紧的樱唇亦渗出血丝,一时间也说不出话。  「你凭什么讲你爱我?」心酸得让她觉得心隐隐泛痛,她略带嘲笑似的问他,然而每个字都伴随着哭得难过的抽泣声而出:「你知道吗?这些天我找了很多很多证据,想证明给自己知道,你也对我心动的。可是……我找不到。」  太史灵的眼泪与字字控诉让赵云也不禁嘲讽着自己,嘲讽自己永远当伤害她的角色,却又说爱她。为什么会这么轻易说出了「爱」还许她一辈子的爱?  这,不是一时冲动的吧?  他无力反驳自己、无力反驳她。  「你总是说要保护我、要我在你身边,每当我最需要你的时候,你却不见了。你去哪里了?我很想知道。可我不敢问,我怕我问了,你会不喜欢,觉得我恃着是女朋友、以为自己真是你女朋友,对你诸多管制。要是我没有中毒,你根本就不会看我一眼吧?更别说爱我了,我只是一个负累而已。」  用力推开了他,把他的外套塞回他的手上,太史灵以自己制服的衣袖为自己擦了泪,欲将无声笛还于他,然而被他阻止了。  「既然你说这是纳采我更是不能要了。如你所说的,一辈子不会对我动心,我……我这辈子,亦不会嫁你。」  「送出去的我就不会收回去,妳不要,就丢了吧。」她的哭诉让他心疼,她的拒绝,更是让他心痛:「只要妳需要我,吹响它,我还是会来到妳身边。」  或许,她说的这句「我这辈子亦不会嫁你」比当初他说的「这辈子想都别想我会对妳有一点点的好感。」还具杀伤力吧?  她曾经捧着心到他面前,是他自己选择一次又一次的将它摔破。  「我的心好痛,明明我没感觉了,可是想起那些,我的心好痛。」  与蚀心之痛不一样的痛,那是一种说不出口的痛。从一次一次的期待、一次一次的失望、一次一次的争吵累积,最后引爆的痛。  「那因为妳还爱我,妳的心里,一直都有我。」赵云红了眼眶,吸了吸鼻子,续言:「太史灵,再一次好吗?再让我好好珍惜妳好吗?让我爱妳一次。这次我不会把妳弄丢了,我真不会了。不要嫁给别人,不要走,不要离开我。」    「何必把事情搞得这么狗血呢?你何必留我?」失声而笑,擦了擦无法止住的眼泪,太史灵自嘲自己:「你的承诺对我而言就是奢望,我等到了,不要了,以后该是要遭报应了。」  想伸手拉住太史灵的手,却见她一缩,赵云的动作僵住了。  「我该怎么补偿给你呢赵云?你对我这么好,你不爱我,你心不在我这,可是我知道你真的用尽了全力对我好。」她苦笑的问他  「这不是一种交易不是一种买卖。要是妳真想还给我,那么,不要害怕我、不要躲我,不要把我拒诸妳心门外,可以吗?我只希望妳还能留下一丝让我去补救的机会。」  太史灵沉默不语,自己也在心里问着自己:「太史灵,可以吗?」也无法给予自己回答。  内心还是有一种期待的吧?要是他不是说假的呢?  选择了抱起箱子转身而去,不给予他回答,不给予自己回答,或许真是想留一丝的期待给那颗破碎不堪的心吧。  然而赵云并没有挽留太史灵,对他而言,她的沉默,也能算是一种默许。每每在她犹豫不决的时候,总是会选择沉默。  也好,至少代表,他还有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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