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究,还是回到了东莱太史祖宅。 拉下了口罩,擦干净了儿时总爱坐的酸枝椅,只点了一盏微弱的灯,太史慈环视着现已几乎空荡亦毫无人气的大厅,儿时回忆历历在目。 一眨眼,就过这么多年了。 每个角落都有回忆,每个房间每一处,都有和爹娘生活在一起的记忆。 以为由东莱迁到司隶再迁到扬州,这些年来的迁居可以让自己忘记淡化以前的回忆。当一个习惯成熟决断、习惯戴一副甚似嬉皮笑脸的面具面对很多人、习惯担当严厉又食古不化的哥哥角色的太史慈。 没想到,只要一回到这里,什么伪装都随即散去了。 要是爹尚在,或许就不用为了躲避一堆如狼似虎想瓜分太史家家财的远房亲戚而迁去司隶;要是当初他成熟一点有能力面对一切,或许也不用迁走。 那么,为了照顾媺儿、和媺儿有多点相处时间,他会从洛阳转校回东莱,两兄妹相处时间多了,就不会到了现在争吵那么多。 若果娘健在,肯定会把媺儿教得很乖,像个大家闺秀一样的,然后给她找最好的良人。 当现在的太史慈,真的好累。 推开了父亲办事专用的书房木门,依旧是那样的摆设,霎眼间,觉得早已仙逝的父亲,好像从没离开一样,仍在这里坐在办公椅、专注的批阅公文。 虽说情感处理方面,父亲的确负了二娘、欺了娘亲。不过于事业、于家庭、于教育,父亲是个对他实行开明教育、被部下敬佩敬重、爱家之人。 曾听娘说,爹是名出色的弓箭手,效忠于刘氏一族。后来向娘提亲,为给予她安定生活,便辞职回到家族固守祖业。 不过,爹,从来未提起过这段往事,也忌讳被问起。 原本只是想擦一下书柜,没料到,书柜以后,藏有一道暗门。 太史慈持手电筒往暗门后的走道照了照,小心的沿着走道走,左拐右拐后,终于找到了最后终点。 石室内仅放着六个锦盒,三封信。 将锦盒一一打开,让太史慈,愣住了。 三个以金丝线绣有「太史子义」的藏蓝锦盒里分别装着太史祖宅屋契、地契、其他物业屋契;一把金钥匙;一对外层镶金雕龙、凤的蓝白纹晕杂相间的金镶玉玉韘、一把翠玉玄心镜、一对白玉梳。 另外三个同是以金丝线绣有「太史清媺」的朱红锦盒里则分别装藏一套以金丝线绣边的玄黑纁红嫁衣、一双翘头履、一个珠玉串作两边流苏的金凤冠;一套九件羊脂白玉玉饰;一块雕有密麻文字的玉佩。 三封信,有两封是给予太史慈,一封给予太史灵。 未看两封信,太史慈光是看锦盒里的东西,已经知道这是父亲留给他们两兄妹的遗物。 只是不知道,那把金钥匙是开启何处或何物;玉佩,亦相信没有那么简单,刻上的文字,一定有个中玄机。 「爹,为何您要这样做呢?」 知道向来父亲行事谨慎,将重要的一切会置入不同机关内分散放布。原以为父亲临终前已将所有机密事宜与机关分布告知,只差寻回太史灵心愿未了。 未料到,还有更多的秘密在祖宅这里。 太史灵真觉得自己被赵云吃定了,吃得死死的那种吃定了。 从店里到家里,家里到房里,明明道理在她这儿呢!讲着讲着一切道理都被赵云讲了过去,还要……还要把她讲到都找不到理由反驳了。 在店里不过是换一身衣服的时间,一换好就见赵云当起员工来了!齐均说,就在她去换衣服的时间,赵云已经拉了几桌客了,所以就把他也雇了。 好,那也算了! 问题是,齐均让她去擦桌子,赵云就冲过来把抹布抢了,说着:「妳歇着。」然后就去擦桌子;齐均让她去点个单、端个肉,赵云说:「妳歇着。」就去把客人的点单写好、肉也端好。 好吧,齐均让她去发个传单,总想着赵云不会出来了吧?结果!赵云还是出来了,又是说:「妳歇着。」然后把传单都发了!一眨眼的时候,传单就没了。齐均开心死了,马上让赵云把他不小心多印了一箱的传单都发了。 到之后她要跟齐均讲讲话了,赵云就把她推去换衣服,换完衣服过后,就说齐均有事先走,他们俩关店就行。 一天下来,她工作量是零,还吃了人家员工餐呢! 这怎么可以?齐均不介意,她介意! 到现在回到曹会长家了,她要回房间,他一溜就溜进来了,还完全不认为有什么不对劲、不可以。 「我一个女孩儿的房间你进来干嘛呢?」太史灵站在床上叉着腰,看着现在和自己差不多高的赵云,一脸生气的 赵云就站在床边,以一副理直气壮的语气回答:「照顾妳啊。」平视着气得炸裂的太史灵,耐心的由她霹雳吧啦骂着 「我这么大一个人,用不着你照顾!」戳了戳赵云,太史灵生气的模样一点威吓性都没有,反而还有一点点让人觉得可爱 包子脸鼓鼓的,声音软软的,凶起来,像小女生在娇嗔多于在骂人。 骂着骂着骂激动了,赵云也不还口,太史灵继续说:「抢了我的工作,让我今天像个打酱油一样的存在。均哥不觉得有问题,可我觉得有问题啊。我是领人家薪水的!这样的话,我做不做也没意思了吧?」 「我没领薪,他发的还是一份薪水,我做的还是妳该做的。」赵云平静的回应着,也没有说谎 她执意要打工,随她;他不想她辛苦,那她歇着他干活也行。 重点是,他不想让她和齐均太多的交流接触,既然没法阻她打工,那最好的方法就是他随着她。 「意义何在呢?我不做这份工作了,给你做吧,我去找别的。」知道真相后,并没有让心情好一点点,反而更是沮丧 整个感觉就像是,她像个老要别人照顾的小废物一样。和他养她没分别啊,可她不要,没理由没道理他要对她这样的。 「妳去找别的,我就跟妳去做别的。」 「我不要这样!我们不在一起了,分手了。我们现在是同学,是彼此的前任……啊!你干嘛!放我下来!」话都没讲完,太史灵就被赵云扛米袋似的扛在肩头,任凭她怎么踢、叫都没用 进了卫浴,再进浴室、推开了淋浴间门,赵云把太史灵丢在里面,自己也进去了。开了冷水想洒向她,顿了顿,还是洒着自己让自己冷静。 该死的,她的伤口不能沾到水。 他不想生气,不想将情绪牵扯到她身上发出来,可是同一句话同一个怒点被她戳了三次,他没法忍。 是同学、是前度、分手了。 她说没错,不过,真分手了吗?从头到尾他都没有答应过分开,从来都没有。好了,现在他认清自己无法失去她、爱她,换转了是她处处让他痛。 很想把气撒在她身上,很想问为什么她要这么残忍。不过这些他没资格问也没资格发她脾气,是他让她先难过的。 心好难受…… 她也是这么难受过吗? 冷静够了,关了水,赵云将一头湿发往扒了扒,察见太史灵被自己的一连串举动吓到了,躲在角落瑟瑟发抖。那害怕的模样,让他内疚。 「对不起。」他对她先道歉,把她逼退到墙角,让她夹在墙与他的中间无法逃去,轻轻抱住了她,深呼吸数次后,道:「把妳给吓着了,对不起。」 从没见过赵云可以失控如此,太史灵懦懦的说:「你这样,我好害怕。」 「灵,我好爱妳,真的好爱好爱。」赵云现在终于感觉到爱上一个人所得的患得患失恐惧感是怎么样的了:「我好怕会失去妳,我们不要分开好不好?」 很轻易因为一个举动开心得像有了整个世界,很轻易因为一个举动而觉得自己已经全部失去了。变得多疑,连自己都不相信是自己。 她也是这样感受过吧? 沉默不语,太史灵觉得……挺讽刺的。 每每想听见他说爱,每每没等到了,就会想等到;到现在,他三番四次重复爱她,她却连要相信的心和勇气都没有。 她的心有他,她也知道自己回到当初的太史灵喜欢赵子龙的感觉,不过,她不敢盲冲直撞了。 「我不知道怎么挽留妳,在我强逼妳、欺负妳的时候,同时我很害怕失去妳。我经不起承受失去妳。因为我爱妳,很爱很爱。早就在我们在一起之前,早就在第一次遇见妳的时候,妳那么一闯也顺带闯进来我的心里了。」一切,都说得很轻,不过每字每字,都很重 人要等到将近失去,才会想挽留与回想最初。 那日与大哥、关羽一谈,无形被关羽的一句话戳醒了。他想了又想,顺着现在的线,想回最初的时刻,到底什么时候开始被她闯进心里却不自知了? 很多很多件小事大事,最后到了今天,看见她保护照夜玉狮子的那模样,他就找到答案了。 原来就在第一次的时候,不知天高地厚的她,扰乱了他计划以后,也顺带的闯进了他心里,偷偷扎了根,偷偷埋了种子,偷偷发芽。直到了小芽茁壮成长,他才意识到、注意到,一切早就不同了。 「我想当妳的男朋友,我想和妳在一起很久,我想好好的爱妳。」 听着赵云一句接着一句的真情告白,说不动容是假的。 太史灵的心里,也很难受扎心。 要是遗忘喜欢他的那种感觉可以长久一点、延长一点,就好了。至少现在不会听着他令她为之恸容的对白,还感到心动心痛心乱。 「原本想待到明天去东莱回来后,再跟妳说的。怕这段日子里,我做的不够不好,无法令妳信任我喜欢我。」感受到她在他怀里的微微颤抖,他抱紧了她,续:「不过,我等不及了。每次听到妳说我们只是同学,我都好难受。我想赶紧把妳和我绑好,看到妳受伤难过,我也很自责。」 「赵云……」她叫了叫他,声音沙哑得让她也觉得惊讶 不难过的,不想哭的,没什么令她要流眼泪的。可是,好像某一部分失了控制,苦咸的泪水流到了嘴边,尝到了那苦涩,就如同这段关系给她的感觉。 「灵,给我最后一次的机会好吗?」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泣不成声,从心底从来的感觉,不是难受,是什么她也无法形容,很乱很酸很痛却带了一丝甜 最后一次的机会,最后一次的奋身放手一博,博得过吗? 「反正妳也爱我的,不是吗?」捧起了她的脸,与她额贴额,他也分不出脸上的水珠,是她的眼泪、是头发滴下的水,抑或是……他的泪,同时颤抖的声线说出他给她的承诺:「我们就试试看,妳不爱我了,妳觉得我不好了,才对我说出『分手』这两字,好吗?就一次……」 就一次。 就最后一次,吗? 缓缓的摇了头,最后,她选择了让自己再赌一次。 赌对了,就是一辈子;赌输了,也是一辈子。 既然他都说爱她了,那么或许她胜算不是没有的啊。 得到太史灵的回答后,赵云笑了,笑着笑着就哭了;太史灵哭了,哭着哭着笑了;最后两个人哭得心伤哭得难过,就连亲吻都是渗着苦涩的味道。 明明是这么激烈这么缠绵的亲吻,深入得有种要将彼此融入骨血的冲动,一呼一吸一吐一息与彼此炽热的体温,都是这么明显的感受着,心底里那种相似又不太似的慌乱,却无法停止。 依依不舍的离开了,喘息着,却最后又辗转流连而言,一次比一次深入。 害怕眼前一切都不是真的,只不过是梦一场,一场刺痛了彼此的梦、一场华而不实最后会一辈子无法忘怀的梦。 有些忘记了自己,有些舍去了原则,誓言坦坦定下的底线标准一刻间随着他的问、她的答瞬即瓦解崩塌,进入了彼此无法被割舍的那一个阶段。 在这一刻,在紧贴着彼此的这一刻;在他们在彼此身获得与学习长大成熟蜕变的这一刻;至少他们都很肯定在拼准赌本去赌的这一局里,谁都不要谁输、谁都不要谁赢,就这样长久进行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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