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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着就要砸到那人头上,说时迟那时快,那人骤然出手一抓,稳稳地抓住了板凳。    “你这偷鸡摸狗,欺凌弱小的恶贼,放开!!”凌玉用力想要扯回板凳,可对方力气着实太大,她扯了扯,竟是半点也抽不动。    双手无法还有双腿,她立即飞起一脚,用尽全身力气就往对方下裆踢去,誓要将此等恶贼踢个断子绝孙,好教他们知晓,她可不是好惹的!!    哪料到那人竟然还能险险地避开她这一脚。    她不死心地又想踢过去,男子低沉的喝止声随即响了起来:“小玉,你做什么?!”    小玉?!凌玉被这个久远的称呼弄得懵了懵,就这么一愣神的功夫,那人扔掉板凳,大掌往她腰间一捞,牢牢地将她困在怀里。    “放开!!再不放开我喊人了!”凌玉当即回神,死命挣扎着。    “你怎么了?”    “放开,你放开我!!”凌玉又怕又恨,拼命拍打着对方。    “小玉,是我,我是绍禟,程绍禟!”那人见她挣扎得太厉害,也生怕她真的闹起来吵到了家人,连忙道。    “程绍禟”三个字传入她耳中时,她的动作有片刻的停滞。    那人搂着她转了个身,让自己的脸对着昏暗的月光:“看清楚了么?我是绍禟,是你的相公程绍禟啊!”    凌玉借着月光朝那人脸上望去,待那张脸清楚地映入眼中时,瞳孔陡然瞪大。    “原来我真的摔死了……”她喃喃地道。    下一刻,她眼前一黑,再度失去了意识。    “小玉,小玉……”    凌玉再度醒过来的时候,发觉屋里已经点起了灯,一个高大的身影坐在床沿,见她睁开了眼睛,明显松了口气:“可还觉得有哪处不舒服么?”    她下意识地避过他欲探自己额头温度的手,一脸警惕地瞪着他。    程绍禟如何没有察觉她的防备,满是不解,想了想,还是解释道:“这趟镖比较顺利,故而比原定归期提早了些。只是白日在路上耽误了些时辰,才回得晚了,不曾想惊吓到你,是我的不好。”    大半夜突然发现有人进屋,凭是谁都会吓一跳,更何况还是小玉这般年轻女子。    想到这,程绍禟更感歉疚。    凌玉死死地盯着他,良久,缓缓地望向地上,见地上清晰地映出两道人影,秀眉拧得更紧。    有影子?这是不是说明她大难不死?可是,程绍禟呢?这个已经死了多年之人突然出现,难道见鬼了?可鬼会有影子么?    她觉得自己的脑子有些不够用了,片刻,小心翼翼地问:“你真的是程绍禟?”    程绍禟有些哭笑不得,可还是无奈地回答:“是,我是程绍禟,如假包换的程绍禟!”    “可是,可是……”凌玉更觉得懵了。    她的相公明明已经死了好多年啊!    突然,屋外传进来一阵孩童的啼哭声,她唬了一跳,便见程绍禟起身道:“想来是小石头醒了在闹,我去瞧瞧。”    “等等……”凌玉想要抓住他问个究竟,可程绍禟着急看看将近三个月没见过的儿子,步伐匆匆,也没有留意她的话。    凌玉连忙趿鞋下地,追在他身后走了出去。    走着走着,她的脚步不知不觉便停了下来,满目尽是不可思议。    皆因她发现,自己身处之地,的的确确就是位于程家村的家!    她用力在胳膊上掐了一记,‘咝’,会痛,说明一切并不是梦。    “娘,是不是小石头醒了?”那厢,程绍禟站在王氏门外,压低声音问。    王氏认出他的声音,有些意外他竟然回来了,不过再一看看怀里咂巴着小嘴哭得鼻头红红的孙儿,唯有将满腹惊喜压下,隔着门回了句:“这会儿快要睡过去了,你也先回屋睡吧!有什么待明日再说。”    程绍禟应了声,一转身,便对上了妻子复杂的眼神。    “小玉?”    凌玉觉得眼前的一切着实太过于诡异。    她摔了一跤,原本应该死了的,可却又意外地醒过来了,不但毫无损伤,而且还出现在本应在战乱中毁去的家中,她那死去多年的相公唤着她‘小玉’,对面屋里响着婆母的声音,还有儿子的哭声。    可是,她的儿子明明已经十岁了!    难道,她摔了一跤,把自己摔回了数年前。又或者,她早就应该摔死了,却是不知阎王老爷那里出了什么错,竟然没让她喝孟婆汤,也没让她投胎,而是直接让她重回到了数年前。    应该可以这样认为的吧?她给自己找着理由,可随即又觉得这个理由着实太过于荒谬。    程绍禟拿不准她的心思,见她的神情有些恍惚,月光下的身影纤细单薄,不由心生怜惜,语气愈发的温柔:“这会儿夜深了,你想必也累了,先回屋睡觉,有什么话明日再说可好?”    凌玉迟疑须臾,点了点头。    不管了不管了,先睡一觉,说不定明日醒来,一切就回复正常了呢!    她如斯安慰着自己。    两人又一前一后回了屋,凌玉坐在床沿处,看着这个“死而复生”的程绍禟从柜子里翻出一套干净的衣裳,又取出他用的汗巾,许是察觉到她的视线,回过头来。    目光交接间,凌玉便听他道:“赶了一日路,我先去洗洗,你且睡吧!”    言毕便走了出去。    她看着房门被人推开又轻轻阖上,缓缓地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盯着帐顶,努力梳理发生在自己身上之事。    她可是清清楚楚地记得硬物刺入后脑勺那一刻的剧痛,脑袋都穿了个窟窿还能活么?可她偏偏活了。不但活了,还出现在一个不可思议的地方,见到了不可思议之人。    程绍禟……她喃喃地念着这个已经埋藏心底多年的名字。    带着一身水气的程绍禟刚进来,便听到自家娘子喃喃地唤着自己的名字,明明是最简单不过的三个字,可从她口中念出,却是蕴着那么一股百转千回的味道。    他微眯着双眸,望向床帐里的起伏,也不知是不是朦胧夜色带来的错觉,总觉得今晚的娘子有些不一样。可若要他具体说说有哪些不一样,他却又说不出来。    阴影挡住了视线,凌玉顿时回神,侧过头一望,便看到男人挺拔颀长的身影。    她下意识地缩了缩身子,心跳也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几分。    程绍禟没有错过她的动作,心里的那股异样感更浓了。    “你……”    “你……”    两人同时开口,程绍禟诧异,清清嗓子道:“你先说吧!”    凌玉拥紧薄被,舔了舔有些干的唇瓣:“你要睡这里么?”    话音刚落,她陡然醒悟过来,恨不得扇自己一记耳刮子。    这问的是什么蠢话?!    程绍禟也没有想到她会问出这么一句话,一时倒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唯有“嗯”了一声,想了想,终还是不放心地问:“你是不是身子哪里不舒服?”    凌玉正为自己的犯蠢懊恼,一听他给自己找了个台阶,忙不迭地点头:“对对对,我就是、就是觉得头有点儿晕,怕是着了凉,唯恐传染给你。”    程绍禟恍然大悟:“原是如此……”    一边说,一边伸手探她额上温度,男子带有薄茧的温厚大掌覆在额上,凌玉才反应过来。    “是有点儿凉,明日到县里抓副药,服上几帖想来便无碍了。”说完,又熟练地替她掖了掖薄被,未等凌玉再说什么,他便如同哄儿子睡觉一般隔着薄被在她身上轻拍了拍。    “夜深了,先睡吧!”    这种被人照顾着的感觉对她来说很是陌生,她恍了恍神,油灯便被人熄灭了,屋里顿时便又陷入黑暗当中。紧接着,她身侧位置便躺下了一个人。    她反射性地往里面缩了缩,尽量拉开与男人的距离,双手更是死死地攥着,一遍遍在心里告诉自己:这个人不会伤害她,这个人不会伤害她……    尽管如此,可她脑子里却不停闪现着那一幕——黑暗中,陌生的男人狞笑着朝她扑来,撕裂她的衣袖,死死地将她压在身下……    不知不觉中,她的身体抖得更厉害了。    腰肢突然被沉稳有力的胳膊搂住时,她的心跳几乎停止,险些抑制不住恐惧尖叫出声。    “小玉?”她抖得这样厉害,程绍禟怎会感觉不到,以为她冷,连忙将她拥住,却发现她整个身体都是僵着的,当下大惊,连人带被便紧紧地抱入怀中。    凌玉不停地颤抖,双手越攥越紧,一遍遍无声地提醒自己:他是她的相公,他不是坏人,他不会伤害自己……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丝丝暖意慢慢渗透她的体内,有人隔着被子轻轻地拍着她的背脊,也许是真的累了,不知不觉中,她渐渐平复了下来,眼皮越来越沉,最终堕入了梦乡。    怀里传出均匀平缓的呼吸声,程绍禟一直拧着的眉头总算舒展开来,借着微弱的月光望向怀中沉睡的容颜,再一想她今晚的种种异样,神情若有所思。    难道在他离家的这两个多月,曾有恶贼潜进家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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