泶云剑

北境大地，风卷云涌。　　是夜，吴歌披着长袍，站在骑兵营里。　　她的手上握着长弓，搭箭，箭呼啸着划破长风，准准扎入耙子正中心。　　她长呼一口气，摇摇头：“聂青折，为什么我还是十箭只能中两三箭？”　　“大小姐，你才练了不到一个月，已经很好了。”聂青折站在她身后。　　“聂青折，你箭射得好么？”吴歌转身，将弓递给聂青折。　　这些日子，吴歌也是忙得很。　　清晨，她随叶闵一起排兵布阵，午后，军营中的骑兵指导她射箭，夜里，聂青折指导她近身剑战。　　这一日，正是攻营之战前一日，吴歌练了一整天箭术，一直到夜里。　　聂青折接过吴歌递给他的弓，笑道：“大小姐，北境猎场，我可是数一数二的猎手。”　　他张弓搭箭，动作娴熟，“咻”地一声，只见这支箭朝着吴歌上一支射中准心的箭直直飞去，竟分毫不差。　　箭劲之大，竟将吴歌的箭生生劈开，四散在地。　　吴歌目瞪口呆。　　聂青折笑笑，将弓递还给吴歌：“我的箭术，都是吴将军教的。”　　“为何我不是男儿，若我是男儿，就可以和你一样，自小待在军营里。”吴歌说，“那我的箭术，一定不比你差。”　　聂青折笑起来：“大小姐说的对，你这么聪明，一定练得比我好。况且，大小姐就算不是男儿，如今不也马上要上阵杀敌了么？”　　吴歌将弓放下，笑道：“我不过只是跟在你们后面感受一番究竟何是战场，能不成为拖累就已心满意足了。练了一整天射箭了，明日就要攻营了，聂青折，你再陪我打一场近身剑战吧。”　　　　聂青折没有回答，走到吴歌身前，目光如炬看着她，嘴角还带着一抹浅浅的笑。　　“怎么了？”吴歌不知他何意，有些迷茫。　　“大小姐，你练了一整天，竟忘了今日是什么日子么？”聂青折说。　　“今日，今日是攻营之战前一天啊……”吴歌低下头喃喃，忽然一抬头。　　“今天是初九！”她轻声喊了出来，“是我十八岁的生辰！”　　聂青折眯着眼笑了笑：“大小姐又长大一岁了。”　　“你的语气倒是像个长辈，明明跟我差不多大。”吴歌笑了笑，“那，有没有礼物啊？”　　吴歌开玩笑着伸出手，她知道这遥远荒凉的地方，肯定是没地方去准备礼物的。　　没想到聂青折竟真从身后变戏法似的拿出一个东西。　　那是一柄长长的剑，看剑鞘便知，此剑不是凡物。　　“这是我父亲留给我的剑，名叫泶云。”聂青折说，“本来是很重的，但我请了岩城最好的铁匠加以打造，将剑变得更轻又更快。”　　他将吴歌腰间的佩剑取下，扔到身后，说道：“这把剑不好，以后，你就用我送你的这把。”　　他将泶云剑认真佩带在吴歌腰间。　　吴歌半天没反应过来，直到看着他盛着月光的目光，才惊呼出来：“你给我准备了礼物？”　　聂青折看她懵懵的样子，觉得有些好笑，哧哧笑了一下，回答：“是啊，我刚见到你时，就开始准备了。”　　“刚见到我时？”吴歌更讶异了。　　“嗯，想送我的新主人，吴大小姐一件礼物，有什么不对么？”聂青折说，“只是这剑改造工期有些长，所以一直也没能早些给你。”　　“等等……”吴歌摇了摇头，“可你说，这把剑，是你父亲留给你的？”　　“嗯。”聂青折点点头。　　“可你父亲不是已经……”吴歌说着就要将剑取下，“我不能要对你来说这么重要的东西……”　　聂青折按下了她的手，轻轻说了一句：“你值得。”　　说完，他立刻后退几步，笑眯眯说：“再说，我已经将这剑改造成适合大小姐你的女剑了，你还给我，我也不能用了啊。”　　他抽出自己腰间的剑，说：“大小姐，你不是要练近身战么？快试试这把新的剑好不好用。”　　　　吴歌还在发愣中，好半天才终于将剑拔出，那把剑寒光凛人，出鞘时的剑气就已摄动人心。　　剑身有黑色暗纹，剑锋锋利无比。泶云斩铁剑，斩铁如泥。　　　　聂青折竟不惜将已故父亲留给自己的剑重新打造，只为送给吴歌。　　吴歌紧紧握住剑柄，抬眼对聂青折点点头。　　她一定，不能让他失望。　　　　“来了！”聂青折话音刚落，就见剑影劈来，吴歌后退一步，举剑迎上，电光石火之间，吴歌的剑已斜斜划过聂青折的剑身，吴歌稍一用力，直击剑柄，聂青折却忽然抽剑闪身，吴歌扑了个空，再站稳之时，已被聂青折的剑直指着心口。　　“不错，大小姐。”聂青折说，“若再快些，你就可以将我的剑挑落在地了。”　　聂青折放下剑：“但你若没有把握接住对方的剑，就能闪即闪，合适时机再反攻。”　　“好。”吴歌说，“再来。”　　聂青折退开几米，举剑又击来，这次，他剑风更快，剑影也更眼花缭乱。　　吴歌认真盯着剑刺来的方向，偏身一闪，聂青折的剑刺了个空，但他很快收回手，又朝吴歌左边刺来。　　此刻聂青折本就距吴歌很近，左边是剑，右边是聂青折，吴歌来不及反应该往哪躲，只得举剑迎上，却被聂青折的剑力逼得后退几步。　　聂青折收回剑，说：“大小姐，若左右皆躲闪不及……”　　“就往下方躲。”吴歌接过他的话，“再来一次，我一定能躲过。”　　“嗯。”聂青折回答。　　荒北的月光倾泻而下，空中忽然下起洋洋洒洒飞沙般的雪。　　岩城尚在盛夏，北境却奇迹般地下了一场雪。　　吴歌停下剑，呆呆望着天空，远处的天空没有乌云，却有一轮弯月。　　白雪夹杂月光，片片落在眼前人的发丝上，转瞬消融。　　“大小姐，不要分神。”聂青折举起剑，往吴歌刺过来。　　剑光劈开雪影，落在荒北黄土堆积的大地。　　　　北境下了短暂一场雪，第二日清晨，草原还是草原，丝毫不见雪的踪迹。　　贺兰山下，吴歌身披红色战袍，骑在马上。　　她腰间是聂青折送她的泶云剑，背上背着一把轻巧的檀木弓。　　“少主，所有部署已全部就位！”叶闵骑着马，从万军之中奔驰而来。　　吴歌点点头，抽出腰间的剑，指向远处的西北关和关外茫茫的大地。　　“出发！”她大声喝道，竟气势如虹。　　　　两万大军浩浩荡荡，倾巢而出，跨过西北边境的河山，跨过即将枯竭的水，漫天的黄沙和黄沙掠过的草原。　　踏过西北关，守关的突厥士兵已被先行突击的突击队全数击灭，大军顺利踏入突厥领地，直向突厥大营而去。　　随着一声突厥守兵嘹亮的箭哨声响，杀伐之声渐起，绵延不绝。　　“少主，我等前方已拖住大部分兵力，现在需要两支分队突袭营地后方！”叶闵对吴歌道。　　“好。”吴歌扭转马的方向，穿过千军，对等在兵阵后方的两名副将道：“时候到了，一左一右，突袭营地后方！”　　“是！”两队骑兵从两侧散开，在兵马纷乱的厮杀声里往敌营后方潜去。　　　　刀光剑影，血溅黄土，攻营之战持续了整整半天。　　到了午时，杀伐声渐退，叶闵看了看天，转身对吴歌说：“少主，午时了，与聂公子约定的时间已到，这里就交给我吧。”　　吴歌点点头，拉了拉缰绳，马掉转头，往乱战之外奔去。　　走出一段距离，吴歌下了马，悄悄往敌营后方绕过去。　　敌营后方，已有几个两队突袭的士兵潜入，敌营里已是全乱，高高的围栏也已被破开。　　吴歌远远站在围栏外等候，过了片刻，围栏里果然有两个人冲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