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彩不置可否地低下头继续看卷宗，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喂？” 电话那头声音有点嘈杂，好像有挺多人在开会，徐磊用偷偷打小报告一般压低声音的口吻说：“程医生！我们老大要把那个变……那个少年给放了！你赶紧来看一下吧！” 程彩不解：“你老大要放，我又拦不住你和我说有什么用。” 徐磊苦着张脸：“程医生，我希望在放他走之前你能亲自来和他谈谈！” 程彩颇觉有趣地说：“你老大也挺妙的，不是有视频证据，还有那双鞋子？好端端的为什么放人？” 电话那头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和关门声，徐磊走出会议室，一直走到走廊拐角，左右看了一下才说道：“因为尸体没有找到呀！他又一直装失忆，老大想放了他，再找人盯着，可能还有机会找到尸体。” 程彩：“哦，这个失窃案发生多久了？” 徐磊思索了一会儿说：“嗯……差不多一周前。” 程彩：“这么久，如果真是变态，可能尸体早就被解得认不出来了。你们周队怕是舍了孩子也套不着狼。” “……”电话那头飘着诡异的沉默。 像是为了安慰一下徐磊，程彩继续说道：“当然，也有可能作案人是有别的打算，说不定并没有肢*解*尸*体。” 徐磊：“程医生，你就抽个空来看一下吧，你面谈一下，也许这个人就会说出尸体在哪里了。” 程彩心里呵呵了一下：“我是精神科医生，又不是谈判专家。” 徐磊：“那……我们把他放了真的没事吗？这个人出去后会不会又做出些别的事情？” 程彩很冷淡地回了一句：“我怎么知道。” “程医生……还是麻烦您来看一下吧，下次您再有我们局里的案子，您要我帮您代驾跑腿当牛做马都没问题。我就怕万一他真是个精神病，被我们抓来关了一天，说不定精神受到刺激，再放出去会疯得更厉害……”徐磊是欲哭无泪。 程彩三心二意地听着徐磊的念叨，又翻了两页手中的资料，眼中忽然闪过什么似的停顿了一下。 开车的李修用余光扫了她一眼，程彩盯着那页资料，用大发慈悲的语气说，“行吧，我现在过去。” 挂了电话，程彩对李修说：“前面停一下车，我要打车去警局，你自己先回法医所吧。” 李修：“是什么案子？” 程彩正想回答，临时心生忧虑，如果让李修知道自己在帮忙看手续都没有办的案子，算接私活儿么。毕竟刚入行，有些明摆着的行规还是不能去触的。 程彩：“没什么，就是之前你不看丢给我看的那几个小案子。” 小案子，当他耳朵有问题呢，小案子里能有尸*体这种名词吗。 李修也没再多问，将车往路边一停，程彩下车后自己打了个车去警局。彼时K正被刚结束会议的周队盯着坐在观察室里修电脑系统。 周彦沉着张能遮天蔽日的乌云脸死死盯着K，生怕他再弄出点什么别的名堂。 K倒是很悠然自得，随意在键盘上敲下几行代码，电脑就开始运转了。 周彦盯着亮起来的屏幕，未表露出欣喜反而警告道：“你最好别再弄什么花样，否则我动员全体协警，把印了你照片的征婚启示贴满所有管辖小区！” K面色冷了几分，斜眼瞟了周彦一下，他其实有点好奇周彦是什么时候偷拍的，他居然不知道！ 周彦被这目光一扫，不自觉地退了半步，像是K身上自带病毒一样，“你干嘛这么看着我！” K没说话，仍然用眼角扫着他，目光淡淡的甚至没有情绪。 周彦心里莫名开始发毛，悄悄伸手捂了捂上衣口袋里的手机，确定手机还在口袋里，才定下心神，“你也别想在我身上动脑筋，你什么人，我还不知道。照片我可是备份了不知道多少份！你就算把我所有电子设备黑了也没用。” K一勾唇角，像调戏耗子的猫一样，“好啊，那我就……不客气了。” K悬在空中的手指还没落到键盘上，周彦一个箭步冲了上去，想揭住那只的手。 没想到的K不退反攻，伸手一下抽走了他口袋里的手机，预先向后倾的身体巧妙地躲开了周彦的双手，顺利起身闪到了旁边。 被后发制人的周彦先是一愣，才反应过来自己的手机已经被站在一米外的K拿在手上晃了。 K很带着个很欠扁的笑容说：“周大队长，比身手你还差我一截。” 周彦气急败坏：“把手机还我！” K眨了下眼睛，俊美的脸上若有若无的笑不禁因为得瑟而深了几分，他再一个闪躲很轻易地避开了周彦的下一个捕扑，一点点退步朝门口的方向挪动，还不忘记再晃晃手里的战利品，“老周，你猜我几秒能解开你的手机密码？” 周彦从牙齿缝里挤出几个字：“你小子试试。” 手机还真会给自己加戏，周彦还没想好下一个动手时机，那手机忽然响了起来。K瞟了眼手机屏幕上显示的名字。 周彦眼睛一亮又急步蹿上去一扑，正在看手机的K明显有分神在注意他，一个侧身就躲开了。 周彦这次没再停，而是一连再三地伸手去夺，K将拿着手机的手背到身后躲开了周彦的手，退两步转身单手撑着桌面轻快地翻过一张桌子，再跑了两步已经站在观察室的门边。 K笑着用铃声大作的手机冲几步外的周彦摆了下手，拉开门行云流水般地退了出去。 走廊里，打不通头儿电话的徐磊，脸上挂着几许纳闷。 对警局也算轻车熟路的程彩跟在徐磊旁边，当两人走过转角，快到观察室时，程彩先是听到周队那震三震的声音。 “你小子别跑！赶紧把手机还我！” 接着呈现在眼前的一幕着实让程彩当场傻掉，心里惊叹，这警局真是比精神病院还戏多。 走廊窗户上蹲着个人，一身蓝色外套有点扎眼，那抹蓝色即将夺框而出时，倏地顿住了。 程彩看到那个蹲在窗棱上的男子神色静滞的面容微微转向了她所在的方向，阳光洒在那人的眼里，映着几分看不透的情绪。 K怔了半秒，身后的周彦已经从观察室里追了出来，他回头瞥了周彦一眼，将手机朝他怀里一丢，纵身跃出了窗外。 徐磊下巴差点掉地上，程彩也被眼前的景象吓得不轻，三人几乎一同跑到了窗边，却见楼下安然无恙的K步履轻快地朝远处走去了。 周彦盯着那道蓝色的背影，脸上的怒容没有收多少。 像是觉察到程彩的目光，K回头朝二楼的窗户看了一眼。程彩看到浓烈阳光下的那人眼角扬起了一丝莫名的笑意，是冲着她笑的。 程彩心里不禁一抽，她记得这个人，第一次遇见时，他好像在被人围追，第二次遇见是……应该是在这里？居然从警局二楼就这样跳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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