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下午第三节课后,谷粒没有像往常一样留在教室写作业,由于中午没有休息,现在感觉有点昏昏欲睡,她需要在晚饭之前回到床上去补个觉,好精精神神的去上晚自习。 宿舍楼位于教学楼的西边,是一座老式的三层小楼。一进门,是一条笔直的走廊,两侧是一间一间的房间。一楼是学校的后勤部门,有的是办公室,有的被用来堆放暂时不用的桌椅板凳,充当了仓库。 走廊的尽头向右拐就是楼梯了,二楼楼梯口安装了一扇铁栅栏门,是女生宿舍,男生禁入,三楼是男生宿舍,谷粒从未上去过,所以不知道是什么样子。 一楼走廊一天24小时都会开着一盏昏黄的灯,为来往的行人照亮。这个时间段宿舍楼里人很少,大部分学生都会在教室学习到吃晚饭时间,然后直接去食堂买饭,再回宿舍休息上一小会。 谷粒无精打采地走在昏黄的走廊上,远远地看见从楼梯口闪出一个人来,被吓了一跳。只见那人大声地哼唱着一只流行歌曲,一副旁若无人自我陶醉的样子朝前走来。 “是他吗?”谷粒下意识地眯起眼睛,想看清楚。是他!谷粒开始有点小紧张了,怎么会这么巧啊?怎么办?面对面走好尴尬啊!不容她多想,那人已经走到她的眼前,两个人相遇擦肩而过之时,男生随意地瞥了一眼谷粒,与平时看路人甲的眼神一样,然后依旧那么潇洒地唱着歌飘然而去了。 谷粒一边继续向里走,一边平复紧张的心情,小心脏还不踏实地狂跳着,刚才我看他了吗?看他时没有露出“花痴”的表情吧?我脸红了吗?明显吗?他发现了吗?她真希望有个视频能把刚才的情景回放一下,看看自己当时的囧样。 回到宿舍,爬上床,谷粒一点困意都没有了,睁着两只大眼睛直盯盯地望着房顶,还在回味刚才的一幕,想着想着,便开心地笑了,已经好几天没见过他了,今天运气不错啊! (2) 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教室外面那一片高高的杨树林,刚刚长出的嫩绿色的叶子,新鲜而富有生命力,显得朝气蓬勃,初升的太阳,把它的光照射在叶子上面,一片片叶子好像透明的翡翠,微风吹来,叶子轻轻摇晃,仿佛都能听到环佩叮当的声音。 每年春末夏初,是谷粒觉得最美的季节,因为那些嫩绿色的小叶子们看上去如此清新可爱。只是时间过得太快了,因为过不了几天它们就会长大,变成深沉的墨绿色,然后就那样一成不变的挂在树上一个夏天。 教室在三楼,谷粒靠窗而坐,非常珍惜这短暂的美好时光,手里虽然捧着一本书,但根本看不进去,她全神贯注地欣赏着窗外的美景,聆听树上小鸟清脆的歌声,多么美好的清晨啊! 预备的铃声响过之后,进来的不是老师,而是学生会的卫生检查组。大概有四五个人吧,一个个表情严肃,每个人的手里都拿着一支笔和几张表格。 进来后,他们有的直接去门后面检查清扫工具是否干净整洁;有的伸手去摸门框,看上面是否有灰尘;还有的不时地拽一下某张课桌,好变相地让你知道桌子没摆整齐,然后煞有介事地在表格上写写画画的。 正当检查人员各司其职时,又有一个男生出现在了教室门口,他上身穿一件薄荷绿的T恤,下身是一条浅蓝色的牛仔裤,白色运动鞋,由于离得较远,谷粒无法看清他的长相。 他并没有进教室,而是用两只手分别撑着教室门框的两侧,一只脚自然地交叉放在另一只脚的后面,东张西望地向教室里面巡视。他的出场,成功的吸引了全班同学的注意,大家纷纷向他望去。 “陈辰你能别只站在那不动吗?”一位女成员极不情愿地小声地数落着男生,给了他一个白眼。听到命令,男生没说话,若无其事地走进教室,像模像样地绕着教室走了一圈,最后,鬼使神差地在谷粒的课桌旁边停下。 “同学,麻烦你让一下。”陈辰说话的语气很温和,谷粒听到后,本能地看了他一眼,他的眼睛干净明亮,鼻梁高挺,正友好地注视着谷粒,然后伸出食指,指了一下窗台。谷粒明白了,连忙向椅子后背靠了靠,身子偏向一边。然后,只见陈辰上半身前倾,伸手去摸谷粒旁边的窗台,检查是否有灰尘。 陈辰的胳膊就在谷粒的眼前经过,差点就碰到她的头发了。摸完窗台,他还冲谷粒说了声“谢谢!”,然后迈着不紧不慢的步伐离开了教室。 (3) 自从上了高三,身边的氛围一下子就变得紧张起来,什么都是为了高考,压的人喘不过气来。同学们在重压之下终日里都在埋头苦读,谷粒原本是一个对什么都看得比较淡的人,都被周围的环境这么一感染,也有些紧张兮兮的。 那天,陈辰以一种漫不经心的姿态出现,让谷粒有了一种久违的感觉,在他的身上,谷粒就好像找到了遗失很久的自己。 在此之前,谷粒好像从来不曾在校园里见过这个叫陈辰的男生。但她觉得,像这种帅哥级的男生,在校园里是不应该被埋没的,除非他本人非常低调,自甘平凡,故意隐藏自己。想到这里,谷粒又不得不对他的这种“低调”肃然起敬。 不过那天以后,情况就有所不同了。谷粒发现,在校园里“偶遇”到陈辰的时候越来越多。 比如,第二节大课间时,全校学生都要一起在操场上做课间操,解散后,他会和其他男生追逐打闹,然后一阵风似的从谷粒身边跑过去;学校篮球比赛,谷粒和同学去围观比赛时,一抬眼,竟然发现他就在正对面的观众群里;去食堂买饭时,也经常会见到他明明已经买完了,却端着饭站在食堂门口东张西望不知在找什么。 关于这些“偶遇”,谷粒也分析过,她觉得其实是自己在下意识地寻找他,如果见到他,不管是背影也好,侧颜也罢,远远的看上一眼,就会很开心;如果好几天没看见他,就会感觉空落落的。谷粒觉得自己有些“晚节不保”,高中三年都熬过来了,却没能坚持到最后。 高三最后的几个月,谷粒突然感觉充实了起来。生活不仅仅再是那些做不完的卷子和练习题。每天都有所期盼,都有欣喜。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过去了,天气越来越热,离高考也越来越近了。 在别人埋头苦学,发起最后冲刺的时候,谷粒始终紧张不起来,面对即将到来的高考,她一点都不期待,她不想就这样结束她的高中生涯,她不想毕业,她还没有上够呢,她还想再上一年。 那个男生,他读高二。 (4) 陈辰的宿舍在三楼最东边,走廊的尽头南侧。站在宿舍门口从走廊的窗户向外看,教学楼周围发生的事情一览无余,尽收眼底。 那天下午,第三节课后,他回宿舍换了运动鞋准备去操场上踢会足球。关上宿舍门那一刻,他习惯性地从走廊窗户向外望了望,竟看到了谷粒,她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正向宿舍楼走过来。 “速度要快!”容不得多想,他立刻转身一路小跑下了楼梯。还好,赶在谷粒上二楼进大铁门之前和她“偶遇”了,这是近期和她距离最近的一次,然后,陈辰心满意足地去踢他的球了。 上次检查卫生时,由于人手不够,被他们班的班长,也就是学生会卫生检查组组长抓了“壮丁”,陈辰成了检查组的“临时工”。 在陈辰看来,这是非常无聊的一件事,若不是班主任施压,他才不会去抛头露面呢。虽然人去了,可心却没在那,应付差事地跟在最后面,好几个班他都没进门。 不过,他这次“临时工之行”倒是有意外收获的,因为他遇见了那个叫“谷粒”的女生,许是好人有好报吧。 陈辰只记得当时窗外一片嫩绿色,窗户两侧的白色窗帘被风微微吹起,窗前坐着一个留着齐耳短发的女生,女生五官并不出众,眉毛淡淡的,眼睛不大,不明显的内双眼皮,使眼睛显得清澈明亮,普通的中式小鼻子,粉红色的小嘴巴,组合到一起却很清新。 她右手拿书,左手手背轻轻地托着左腮,貌似看书,实际在发呆,和她旁边的窗户俨然组成了一副曼妙的图画。 还有一件事,陈辰对自己佩服得五体投地,那就是他利用“职务”之便,借着检查窗台之名,竟然不费吹灰之力就知道了她的名字。 当他伸手假模假样摸窗台时,趁机偷偷的瞄到了她书皮上的名字,“谷粒”,很好记,大概是粮食大丰收时起的名吧。 高三(2)班,她看上去那么小,怎么能比我还高一级呢?一定是上学比较早吧。不过一想到她马上就要高考了,很快在校园里就无法见到她了,陈辰的心就隐隐作痛,不知她会考上哪所大学,将来会去哪个城市读书。 如果是本年级的女生,陈辰或许会想方设法去接近她。凭他的大智大慧,显然是不成问题的。但谷粒同学毕竟快要高考了,人生中最重要的时刻,他曾思索了很久,最后还是决定不去骚扰她了,让她安心高考吧。 陈辰费劲心思地创造和她“偶遇”的机会,在人群中寻找她的影子,不管是背影还是侧颜,只要见到就好。 (5) 谷粒自己也没想到,她这个默默无闻的学生最后竟然会上了一所985的名校。从知道分数那刻起,她就一直处于神志不清的状态。 她根本不相信这是真的,她猜一定是电脑在读她的卷子时出了毛病,或者是阅卷老师看走了眼,把她的分数和别人的分数弄混了,她感到深深的自责,因为她不知道那个和她弄混了成绩的人是谁。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家里人的欣喜若狂。父亲激动的老泪纵横,就好像是自己参加了高考似的,谷粒对填报志愿的漠不关心,被父亲误会成了对他的信任和尊重,他踌躇满志地给谷粒报了他自己年轻时想考而没考上的大学。 最后,上的学校和选的专业,都是父亲一手包办的,谷粒觉得在哪都一样,学什么都可以,压根就没认真考虑过。 每每想到她不能再上高中了,她会远走他乡,从此以后再也见不到陈辰,或许今生今世都不会再见面了,谷粒就忍不住地伤心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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