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很不想打扰。但是中午了,你们要不要一起来吃饭?”内间的门被打开,凌刀单手握着门把,斜倚在门框上问,从时恋的角度看过去,他背着光,脸上表情看不分明。 杨岸从情绪中惊觉醒来,松开时恋的腰肢,半侧了头过去:“就来。” 凌刀得到回复,带上门离开。 杨岸扭头回来看时恋,心疼地碰了碰她哭花的脸,抽了纸巾帮她轻轻拭去泪水,左右看了看,抽了张湿巾柔声劝她:“里头有卫生间,没有毛巾,将就着用这个好好洗洗。” 时恋点点头,接过湿巾进去,很快洗好了出来,头发也重新梳过了。 杨岸眼眶都是红的,抬手拨开她一条沾到唇边的发丝,俯身亲了亲她哭肿的眼皮,最后落到她唇上。 他吻得很轻,很认真,像是十年前那晚夏夜的晚风。 时恋闭了闭眼,轻轻推开他:“你朋友叫吃饭了,再拖下去不好。” 杨岸嗯了一声,却依旧看着她不说话。 时恋被看得羞涩,又推了推他。 杨岸牵着她手走出内室,外间的卷帘门已经放下一半,客人等候着的小圆桌上已经放满了饭菜,一个生得极纯净的姑娘对二人笑笑,招呼他们过去:“杨哥,这是嫂子吧?嫂子好,来吃饭。” 凌刀伸着大长腿坐在她旁边,闻言皱了皱眉:“什么嫂子啊?叫弟妹。” 杨岸瞟他一眼:“我比你大。” 凌刀不忿,哼了一声不理他,时恋却听到他嘴里念叨了一句:“好意思当我哥。”原本完全伸展的腿也因杨岸的落坐而收起来,不由莞尔。 所谓嘴上说不要,身体却很诚实,她可是看到活的了。 想了想,觉得杨岸的朋友都各有各的特色。 上次的烧烤摊老板,这次的,唔,美甲店老板的男朋友? 吃饭的时候,时恋知道了二人的名字和身份。 长相纯净的姑娘名叫夏星涵,今年都三十岁了,是这家美甲店的实际和名义上的老板。 而凌刀,则是以前收这条街保护费的小混混头领,收着收着,就把她也收入囊中。 “上岸了,上岸了。”凌刀赶紧解释道,转头似是抱怨似是撒娇,“你老跟人提这个干什么?我都改了多少年了。” 凌刀的气质在某些地方和杨岸有些像,都是凌厉如刀,身材都高大,肌肉结实,身材魁梧,看着就很彪悍,也都疼女人。 时恋看着凌刀粗手粗脚的,却极耐心地帮夏星涵拔鱼刺,动作极轻,怕把鱼肉弄散了不好吃,不由低头笑了一下。 杨岸看了看形象全失的凌刀,又看了看时恋,也夹过一块鱼肉,想要挑了刺给她——他做菜行,但是拔鱼刺,他可没做过。 还没开始拔,碗里却被放下一只鸡腿。 杨岸怔了一瞬,笑着吃了。 一抬眼,凌刀正杀气腾腾地瞪着自己。 杨岸挑挑眉,端起油切麦茶:“走一个?” 凌刀呵呵一笑,扭过头不理他。 杨岸也不生气,回手自己喝了一口。 俩大男人吃得都很快,又着自家女人吃了些,这顿饭很快就结束了。 夏星涵见二人似乎有事要谈,婉拒了时恋帮忙的要求,自己麻利收拾了东西,塞到一个大垃圾袋里,提着跟凌刀说:“阿英她们下午两点会过来开门,你锁了走就行。” 凌刀把垃圾接过来,陪着她走出去扔了,又把人送上车,这才折返回来。 他的身形再次出现在店门口的一瞬,时恋只觉得后背的汗毛都要炸开。 凌刀已经换了一副模样,刚才在女朋友面前还有些愣有些憨的样子完全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那种见过血的狠劲。 杨岸察觉到她的僵硬,大手盖住她温软小手轻轻捏了捏以作安抚,嘱咐她在这里坐一会儿,准备和凌刀走到里间去。 时恋原本被安抚下来的思绪又一次乱了起来。 她一把拉住杨岸的手。 凌刀看了他们一眼,也没动。 杨岸想了想,摸了摸时恋鸦羽般的发顶,柔声说:“别担心。” 时恋却把他拉得更紧:“你有事瞒着我。”她清淡的目光在二人脸上过了一回,又落回杨岸身上,“凌先生和你是一样的人吧?你们身上的感觉是差不多的。” 凌刀突地一笑。 他一个真的流.氓,被说成和警察像。怎么不令他觉得好笑。 时恋瞥他一眼,目光极淡极无情,他收了笑意。 杨岸叹了口气:“阿时,我不想跟你说这些不好的事。” 时恋不依不饶:“可是我迟早是要知道的。你……”她冷静目光里渐渐参杂了情感,试探性地问,“你又要去,是不是?” 杨岸不说话。 凌刀抱臂,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俩博弈。 杨岸的眼珠极黑,像是他的内心世界一样温柔而广袤。他终是败下阵来,或许十年前他就知道自己面对时恋的追问是无法拒绝的,他才狠心避而不见。 他垂眸,凌厉眉目里都透着柔情万千:“是。” 时恋抓着他手的手紧了紧。 她的指甲比手指长出三毫米,扣入他的皮肉,他却不觉得痛。 二人对视了许久,旁边有点动静,他们从凝望着对方的状态下回过神,是凌刀已经出去了,就站在门口,从拉了一半的卷帘门下能看到他的长腿。他以一条腿为着力点,另一条腿正百无聊赖地碾着脚尖。 时恋想起夏星涵临走前说过的话,看了看时间,一点半过了,她扯着杨岸也钻出去,对凌刀说谢谢中午的招待,她现在要走了,不打扰美甲店生意。 凌刀看向杨岸,杨岸看向时恋。 时恋看着他,努力挤出一个笑:“你有事先忙着,晚上一起吃饭,别忘了。” 说着松开他手,趁着绿灯没变,几步跑到对面去,拦了辆的士搭上就走。 凌刀吹了个呼哨,被杨岸冷冷盯了一眼,他也不怕,也不尴尬:“你女人,这个。”比了个大拇指。 随后从口袋里摸出一张手机卡抛给他:“这是我埋在王嘉安那边的线人,说好了的,每三天会打过来,或是电话,或是简讯。”他顿了顿,说道,“他有个女人在分店当美甲师,孩子今年用了租房的户籍地上小学。这事就我知道,小涵都不知道。” 杨岸看了看手中轻薄小巧的手机卡,反问他:“你不是上岸了么?”还埋个线人,想干嘛呢。 凌刀咧嘴一笑,抽了口烟:“大杨,干咱们这行,上了岸,身上也是湿的,得防着哪天又得下水里去。” 他意义不明的看了杨岸一眼:“好兄弟,一辈子,哪能真撇个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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