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这小丫头在前面给我开路，我不费吹灰之力的挤过了人群，果真中间站了一个老和尚，正红色的袈裟格外亮眼，已是一把年纪的出家人还穿着如此花哨...... 额吉和额祈葛一看布木布泰来了，急忙招呼她过去。 “大师，您看，这就是受您祝福批示天命之女，布木布泰，快来。” 额吉一脸虔诚，我自动往后退了一步，又开始了，要夸耀她那将母仪天下的女儿。 “是了，两位天命之女今日到齐矣。” 老和尚没有回头，慢悠悠一字一句地说，苍老的声音虽然迟缓却十分清晰。这下不仅额祈葛和额吉被惊呆了，在场的人也停止了开始的喧嚣，与远处的嬉笑声助威声相比，这边的安静显得与这个节日格格不入。 “这......大师，难道我们这里有两个母仪天下之人？” 额祈葛不敢置信的问，如果是那样，先排除天下二主的可能，他寨桑也太好福气了。 “哈哈，大福晋好福气，今生不管来生事，可你这两个女儿，都将给科尔沁带来尊荣，阿弥陀佛。” 这下轮到额吉震惊了，她只有两个女儿一个儿子，那个女儿若不是我，还能是谁？ “大师，可是哈日珠拉她......” “一切自有定数，福晋福气天定，阿弥陀佛。” 老和尚仿佛知道额吉要问什么，其实我也满是疑惑，一会说我是早夭之命，一会儿又说什么来带荣耀。难不成我要在这里做什么烈士？以我早夭来带来荣耀？ “真的呀，老师父，那我和姐姐可真是太好了！” 布木布泰开心地跳了起来，倒是把我这个正在瞎想的人吓了一跳。 “玉儿格格，老衲知道今日是你的寿辰，特此凤凰玉佩送上，格格日后必定妙不可言。” 那凤凰玉佩一看就是古玉，陈宇以前倒是送过我一块儿，不过被我给弄丢了，想来也应该是价值不菲的。 “玉儿？大师如何得知布木布泰小名儿唤玉儿？” 额吉一脸惊喜和不解，老和尚微微一笑，大有天际不可泄露之意，但我觉得八成是额祈葛跟他说过。 “玉儿是个有福气的名字，阿弥陀佛。” “哦，玉儿好，玉儿好，以后我们就唤玉儿了，哈哈......” 额祈葛一听开怀大笑，我就知道，布木布泰啊不，是玉儿，玉儿从小的时候就是全族的吉祥的象征，而我，也懒得听那老和尚一口一个阿弥陀佛的了，不如趁机开溜，去喝一杯马奶酒也好。 “格格，请止步。” 老和尚的声音不疾不徐的响起，在场那么多格格又想说谁是“天命之女”了？ “哈日珠拉，大师叫你呐，你要去哪儿？” 额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难道还有我的事？ “是，额吉。” 不情愿也得回头，看来今日这老和尚夸奖我的这几句还挺入额吉的耳朵，连对待我的语气都不同以往地温柔了许多，虽说我和玉儿同是嫡母所生，但凡有两份好东西，那必是都是玉儿的，一份更不必说了，不过倒也无所谓，毕竟我是打心眼儿里喜欢玉儿这个孩子。 “素闻格格精通琴棋书画，更善舞蹈，老衲特送上大明皓白羽纱舞衣，望格格笑纳。” 老和尚从旁边人手中碰过一个白缎金纹的锦盒，连锦盒都如此精美，想必舞衣必定更加精美绝伦，如此美好的礼物，还那么客气地跟我说望我笑纳......笑纳，一定笑纳。于是我就露出一贯乖巧的笑容走上前接过锦盒。 “锦盒内有锦囊一枚，格格如遇如意郎君可以锦囊送上。” 我上前之际，老和尚在我耳边低声私语，声音轻到除我之外没人听得到，其实听得到也没用，因为这个老和尚说的是汉语。 “好！今日是我爱女玉儿的寿辰，又有贵客远道而来，大家举杯，干！” 蒙古汉子就是豪迈，说是举杯那杯子却同碗一般大。玉儿的寿辰，我却也得到礼物，不论今后的道路如何，我都觉得今天是美好的一天。 夜深了，外面的歌声却还没断，马头琴的琴声已经由激昂转由婉转悠扬，夜似乎也变的温柔了。 给全族带来荣耀？玉儿会嫁给皇太极，最后当上皇太后这我是知道的，那我呢？ 排除壮烈牺牲的可能，嫁给谁还能带来荣耀？其他部落的首领，王子？还是......大明朝的皇帝？皇太极既然是清□□，回头定会灭了明朝，然后我就跟着明朝皇帝一起去死了，这个解释好像是合情合理了...... 真是恐怖，我看为了多活几天我还是不要嫁人比较好。 白天一回来我就急不可耐的拿出了锦囊，连舞衣都没来得及看，比起舞衣，我更好奇锦囊，紫色的绸缎上绣着金色的海兰花，虽然我很喜欢海兰花，但还没喜欢到每一个物件都绣上它。里面是一张被卷成小卷的宣纸，打开看我之后我就更加好奇了，因为我——这个草原上公认的无用才女，精通蒙文和汉文，而那上面写的不是蒙文也不是汉字。 “沙沙......”听到门口有奇怪的声音，心里不免有点紧张。“谁？雅若，雅若！” “嘘，姐姐，是我！”玉儿的小脑袋露了出来，鬼灵精怪地冲我眨了眨眼睛，还穿着睡袍。“雅若在门口睡着啦，姐姐你别吵醒她，我怕她赶我回去。” “好了好了，快进来，还穿着睡袍，也不怕着凉！” 我拉开被子，玉儿一下子就钻了进来，原来她竟连鞋子都没穿，这傻丫头不顾我的埋怨，一把抱住了我。 “姐姐，我想和你睡。” “多大的人了，还跟姐姐撒娇。” 我一边逗她一边咯吱她，姐妹俩在被窝里乐成一团。 “姐姐，你不要怕那老和尚的疯言疯语，我知道，你出生的时候他胡说八道了，额吉额祈葛就信他了。” 玉儿这个鬼灵精，才这么大点儿的孩子，她也会体谅我的内心，心里突然觉得很温暖，不禁把她抱得更紧了。 “玉儿，姐姐不怕，冥冥之中一切自有定数，姐姐不怪老和尚，人家还送礼物给我们了呢。”玉儿在我怀里“扑哧”的笑了。 “姐姐，这便是汉人所说的‘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吧？” “你个小丫头竟然敢打趣你姐姐，看我不捏你的脸！”作势真的要捏她，玉儿把脸藏到了我怀里，弄的我痒极了，“好了，玉儿，姐姐不逗你了，快出来吧。对了玉儿......你觉得四贝勒爷皇太极怎么样？”我急忙转移了一个话题。 “什么怎么样？” 玉儿仍是不敢抬头，好像还是怕我捏她的脸。 “就是.......呵呵，做你的夫君怎么样啊？” “啊？他不是我们姑父吗？” 毕竟还是个孩子，也不知道怕羞，反而这么坦白地来了这么一句。也是，我这么冷不丁的发问，任谁都是一头雾水，只怪自己胡思乱想了一整天，脑子里除了这个名字，一时间竟也想不到旁的。 “姐姐说起话来东一句西一搭的，玉儿都不大明白了，说起姑父，我还突然想起多尔衮了呢......” “多尔衮？” 心里猛地惊了一下，看着玉儿无意之中流露出的幸福感在她脸上恣意绽放，不禁暗觉不好。 “无端想起他做什么？” “就是说啊，他不过就来过两次，总是笑话我矮、欺负我！他跟我吹牛说自己是智勇双全的巴图鲁，可还不是被我骗到海兰花丛里被蜜蜂蜇得一脸大包，哈哈......还有那次......” “等会儿，”听她自顾自絮絮地说了这么多，心里不禁有些不安，“你私下里与他有来往？” “这有什么的......姐姐，别告诉额吉和额祈葛好吗？” 玉儿这才发觉了说漏了嘴，立马露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本就只打算吓唬吓唬她的我，更是不忍心再诓她。 “这事我可以考虑不说出去，可你必须得知道，你是草原最高贵的格格，还未出阁怎敢......” “是是是，”还没等我说完，她便一头扎进了我的怀里撒娇求饶，“玉儿再也不敢了，我的好姐姐可千万莫说出去啊，许是那多尔衮太笨了，所以我才总记着他......”边说着边不住地咯咯笑着。 “不管他是笨还是你有意......” “是他笨！姐姐，我才不会对笨蛋有意呢！” 看着她涨红了脸蛋儿却仍嘴硬的模样，只得叹了口气儿。 “罢了，冥冥之中皆有定数......玉儿，姐姐祝福你以后多子多福，福泽深厚。” 玉儿听了这话，把脸从我怀里抬起来，认真的看着我。 “姐姐，你别担心那和尚说的，若是姐姐当真活不到一百岁，玉儿愿意把玉儿的寿命分给姐姐。” 童真的小脸上满是真挚，泪水瞬间充满了我的眼眶，我抱着玉儿的小脑袋，不想让她看见我的眼泪。 “玉儿乖，姐姐给你讲故事，咱们睡觉好不好？” “姐姐，今天讲《安徒生童话》还是《伊索寓言》啊？” “新故事——《一千零一夜》。” “好。” 玉儿听了故事已经迷迷糊糊的了，上眼皮和下眼皮都快粘在一起了。 “姐姐，我今天......跟长生天许了个愿望。” “什么愿望呀？” 我轻声地问，轻轻的拍着她，带着她进入梦乡。 “我想跟姐姐，永......永远在一起。” 心里有根弦被触动了，看着她还在咕哝的小嘴，已经进入梦乡的可爱睡颜，我在她耳边用真心说了声：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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