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舞倾城

额祈葛有点神色尴尬，因为我也是老和尚口中的天命之女，不过他总不能告诉大家我是个短命鬼吧，玉儿的舞蹈是第一个，她早已经去准备着了，而我是第五个，所以还在这里跟雅若看热闹。　　“她是哈日珠拉吧？”　　一晚上没说过一句话的皇太极突然开口了，或许是因为他今天晚上太安静了，连大阿哥代善都转过头来，不露声色地打量着他。上次我们见面是十一年前，难得他还记得我这个小丫头。　　“是啊！难得你还记得她！哦，对了，上次还是你救了她呢！”　　额祈葛有点儿受宠若惊地看着皇太极，什么叫救了我，他那是挟持我好吗！虽然是我把他诱到坑里的，但那也只能怪他自己缺心眼儿！正在心里暗自诽谤着他，不经意的一个抬头，却发现他正在望着我笑，眼睛里满是狡黠的光。　　额......这目光也看得我太不舒服了，我便没话找话地跟雅若聊天。　　“格格，你看，四贝勒旁边坐的是阿巴亥的妃的三个儿子，阿巴亥大妃现在是大金后宫最受宠的了，大汗整整比她大了三十一岁呢！”　　“多少岁？”　　我有点儿没搞清楚，三十一岁，他都够当她一个晚婚晚育的爹了。　　“是啊，大妃十二岁就嫁给大汗了，看，四贝勒下位依次是十二爷阿济格，十四爷多尔衮，十五爷多铎，人家大妃好福气啊，连生三子，皆是骁勇善战、智勇双全的勇士......”　　后年雅若说了些什么我倒是没听清楚，不过这大汗也太重口味了，典型的小萝莉跟怪蜀黍啊！而且三个儿子都这么大了，不可思议！等一下，那就是多尔衮？看起来虽然身材高大但不得不说还是个消瘦的少年啊，目光清澈坚定，笑意盎然，觥筹交错间虽略显稚嫩，却也真诚豪迈，并不掩饰自己的喜怒，可跟古装片里威风八面，高大威猛的十四爷根本不占边呀！难道古装片把多尔衮变异了？　　一阵旋律激昂的马头琴声响起，随着紧密的鼓点一群壮硕的摔跤勇士各就各位，跳起了浑雄有力的摔跤舞，这时，玉儿似一只灵巧的燕子一般，舞动着舞姿进入场地中央，那一抹鲜艳的红色似一股跳动的火苗一般，下面的人群纷纷窃窃私语，这就是天命之女。　　男人爱女人既爱的是权势，也爱的是容貌。而玉儿，无疑是这两者的完美结合，都说玉儿是长生天的宠儿，可我却担心玉儿在这些追求者之中会迷失方向，错过最爱她的那个人。　　“格格，我们也去准备准备吧，不一会儿就到您了。”　　雅若小声的催促把我从自己的心事中唤出来，这丫头就是有这种打扰我的本事，下次离她远点。　　“哈日珠拉，请留步。”抬头一看是伊日毕斯，不知何时他竟跑下了席位，来到了我面前，左边的雅若早被迷得七荤八素的了。“能请你喝杯酒吗？”　　不知是他喝过酒了还是害羞，总之脸上红红的，看着可爱极了。　　“自然，你是我的救命恩人，自当我敬你一杯。”　　我大方地接过酒杯，撩起面纱一饮而尽。　　“格格，我们得快些了。”　　雅若还没有被帅气小王子迷倒忘乎所以，连忙急着催我，我向伊日毕斯点头致意，走过他身边的时候，掠过耳畔的那一瞬间，隐约听到了一丝轻语。　　“面纱也遮不住你的美丽。”　　“真是一句动人的鼓励。”　　我回头冲他莞尔一笑，这一回头可好，正迎上皇太极的目光，他的目光里已无丝毫笑意。　　看什么看！莫名其妙脸色就变得那么奇怪，真是个怪人！时间就在我在心里骂他中过去了。　　下一个就是我的舞蹈，其实我这次跳的舞蹈是极简单的，如果让玉儿一个人献舞，那额祈葛的意图未免也太明显了，而我又是作为一个绿叶的角色，那就不必跳的太过花哨，登得上台面就好了。其实额祈葛的用意我也明白，额吉的苦心我也知晓，只是命运何去何从，也只能交由长生天安排了。毕竟，我又能做得了什么主？　　也没有挑乐器伴奏，取词于《国风·周南·关雎》，配上古曲《霓裳羽衣曲》，古人说无曲不成词嘛，如今我也附庸风雅一回，自跳自唱。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　　参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　　参差荇菜，左右芼之。窈窕淑女，钟鼓乐之。　　这首词是配上曲子唱出来的，再加上舞蹈虽不是赶场儿，却也是经我刻意删减加快过，只为了早些结束。可原本热闹喧腾的气氛骤然安静了，本只想当个绿叶却不料还冷了场。停驻在结束动作也迟迟不敢动，因为包括额祈葛在内竟无一人发话，哪怕是喝个倒彩，再这么站下去我整个人都快僵了。一阵风吹来，不巧吹掉了我的面纱，人群中全刷刷地出现了倒吸冷气声。　　“美人儿啊！”　　“是呀是呀！从不知寨桑竟有如此美丽一女。” 　　“太美了！”　　“刚跳的什么？” 　　“不知道啊......”　　“好！哈日珠拉！太棒了！”　　伊日毕斯兴奋地大力鼓掌，虽然执意拍得用力，掌声却在这热闹喧嚣的夜里显得那样单薄。　　“好！哈哈，好！”听到额祈葛的喝彩我终于可以结束舞蹈了，“刚才哈日珠拉为各位献上的是汉唐水袖舞，望各位喜欢。”　　“哼！汉人那些的小家子气有什么好卖弄的！”　　二贝勒阿敏的嘲笑声，在一片赞美之中显得格外刺耳。　　“此言差矣，汉人的词曲文化自有一番风流，得仔细欣赏。”　　皇太极虽说着话，眼睛却注视着我，我虽在低头找面纱，但他目光里的火热又岂是我感受不到的。　　“我看四贝勒想仔细欣赏的.....恐怕不只是词曲文化，这草原上的汉人花儿，你敢说不吸引你的眼球？”　　本想着只是看起来长得刻薄了些，说的话却也是如此难听，说是人不可貌相，用在他身上却得反其道而行之了。　　正当我低头寻找面纱之际，面前却猛然出现一只轻握着我的面纱的有力大手。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似曾相识的声音轻声响起，竟然还是汉语！皇太极？抬头一看真的是他！看他脸上那一副柔情的笑意，我还真不适应。　　“小丫头片子，真的长成小仙女了。”　　没错了，肯定是他！看着他叫我小丫头片子时，眼睛里闪耀的狡黠光茫，真想再把他丢进坑里。等一下，他竟然离开座位走到了我的面前——会场的中间？这可不像他啊。正当我傻愣愣地看着他出神的时候，他却帮我把面纱重新戴好，恍惚间有些不知所以，却闻得他一句:　　“人可没有小时候机灵了。”　　这家伙！我对他怒目相视，他却好像被我逗笑了一般，摇摇头背手回到了座位。　　今晚额祈葛格外开心，还赏了我一支产自大明的玉笛，玉儿今晚坐在额祈葛身旁，小手都拍红了，是我该功成身退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