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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感觉到有一丝震动,奈何眼皮子粘得紧,费了好大的劲儿才睁开一条缝,眼前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是他啊,还在为我盖被子呐,善良啊……  什么?他给我盖被子?这个念头突然吓得我一激灵,就瞪着大眼珠子直挺挺地坐了起来。  “啊!”  两人的惨叫声同时响起,他正为我盖着被子,我这直挺挺地一坐,正好狠狠地撞上了他的额头。他背着左手,右手揉着额头。  “你说你,好歹也算个名门望族的格格,你看看你这睡态,连个姑娘都算不上。”  这一撞于我来说可算是实打实的,双手抱头都不足以消除我的丁点儿疼痛,他倒好,不赶紧认错倒还来消遣我!我这好歹也算是待字闺中的少女,我这香闺就被他这么随意进出了?  “你还说我!我那是警觉,给你点儿颜色瞧瞧!”  我放下了双手,狠狠地给他甩过去一记眼刀,这一瞪倒好,额头更痛了。  “我今天算是见识到了,什么叫做‘一斤的鸭子八两嘴’,”他好笑地看着我,“你还好意思说你警觉?不知道是谁,让我从薇霞苑一路抱回了杏雨堂却都没一丝察觉,在我怀里睡得香吧?”  我承认我不是个脸皮薄的人,但是再厚的脸皮也有透的时候啊,脸颊由内而外地觉得烧灼发热,却仍倔犟不屑地瞥了他一眼,虽然那一眼未免也太刻意做作了一些。  “不要脸,硌死了!”  “哦?”他眉毛一跳,眼神里的狡黠神色却让我心里不禁有些发毛,“你看。”  他指了指他左肩膀,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上那一块黑亮的团渍,倒是显眼的很。  “你来给我解释解释,这可是你留下的。”  心里不禁“咯噔”了一下,我这是流哈拉子了么……竟然还流到了他身上……  “哎呦!”我拍了拍他的袖子,讪讪地笑了笑,“人家说被浇到会有好运的。”  抬头偷偷地瞄了他一眼,果然他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阴云密布来形容了,这整个就是“黑云压城城欲摧”!  “你是把我当孩子了啊,童子尿和口水能是一样的么?”  “哎呦!贝勒爷,你把我抱回来我谢谢你,但您好歹也算一个爷,跟我……”  “什么叫好歹也算,就是!”  “好好好,”心中暗自诽谤他那小气样儿,“您一个爷,跟我个丫头计较这口水的事儿,要不,我给您洗洗?”  我还没怪他呢,把我从薇霞苑叫醒自己走回来多好,非送我回来,还一路抱了回来,他是怕我在这院子里会长命百岁是吧?准大伯哥抱准弟媳,这组合还真够创意的。  他却沉默了起来,一言不发地盯着我看,黑色的瞳孔依旧是我看不穿的深邃,他不是真的在为这点儿口水开始算计我了吧?他却又突然转身,只留给我一个背影。   “父汗此次兵败宁远城,袁崇焕那小子的红衣大炮确实歹毒,宁远城下,八旗子弟血肉横飞,尸堆如山。军中士气大挫,父汗此次钦点我和大贝勒一同前往查看地形和安慰士兵,这一去,怕是要两三个月才能回来。”  听到他说他要走,我竟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是大明的宁远城?”  “嗯。”他一把拉过正在发呆的我,我还猛然地摆出了一副抗拒的样子,他哭笑不得地冲我晃了晃手中的小瓶子,“紫云九消散,你也不看看你自己的脑门儿。”  抬手一摸,果然肿的高高的,好大一个包,抬头看了看他的额头,却不见什么事儿。  “你皮糙肉厚是吗?”  他轻轻地为我用锦帕覆在额前,本来动作轻柔到没有一丝痛感,一听我这话,他就使劲一戳,疼到我眼泪四溅。  “谁跟你一样,堂堂男子汉大丈夫,这点儿伤能奈我何?”  他那张脸以眼睛为代表的全体五官,虽然都在集体鄙视我,但他手下的动作却恢复了轻柔。  “况且你自己刚才瞎揉一气,本来没事儿,竟也肿的这么高。”  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心里竟有了一丝酸溜溜的感觉,他在我额前轻轻地吹气,却也让我觉不到丝毫的真实。  “我能抱抱你吗?……哎呀!”  猛一抬头,帕子上一些未湿的药粉便簌簌地掉进了我的眼睛里,瞬间觉得这药粉还不如不擦。  “你怎么这么笨!”他的语气中竟也有了一丝慌乱,拿着东西在我眼睛四周边吹,边轻柔地擦拭着,“好点儿了吗?”  试着轻轻地睁开了眼睛,倒也没那么痛了,眼前就是他高度紧张的脸,一想到他要离开心里竟有了一丝不舍,情不自禁地贴进他的怀里低着头,双手环住了他的腰。许是他意料之外,竟身体僵硬地愣住了。  “路途遥远,你早些回来。”  他舒了一口气,右手轻轻地环住了我,“好。”  “此去凶险,不可以受伤。”  “好。”他手上的力道加重了些,如同不忍分离的心情一般。  “你放开我,不能呼吸了……”  “不好,明日一早我就走了,一想到那么久不见,就更不忍放手了。”其实这样贴近他,听着他坚实有力的心跳其实也蛮安心的。“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是我的女人?”  我使劲地摇了摇头,似是想将他胸口碾碎一般,“没有。”  “小骗子,还嘴硬。”他揉了揉我的脑袋,我抬起头来,佯装嗔怒地瞪着他,他却目光灼灼地对上了我的眸子,仿佛他那黑亮的瞳孔就是一个无底洞一般,要将我深深地吸进去。“那从今天起你就给我好好记得。”  “我有没有对你说过三个字?”  “什么字?”  装作一脸惋惜的样子看着他,“你竟然不记得?”  他愈加疑惑,冥思苦想了半天,只得无奈地摇了摇头,我痛心疾首地往后挪了挪。  “是:不、要、脸!”  这一夜睡得恬香又沉稳,这样的好觉倒是来到这里的头一次。翻动了下身子,睁开眼睛便看见透过窗子倾泻进来的温暖阳光,散射在空气中,如梦幻的彩虹一般绚丽夺目。一旁打点的雅若见我醒了,立即上前扶起我来。  “什么时辰了?”  “巳时了,格格您这一觉睡得可够香的了。”  虽是有雅若扶着,身子却还是有些软乏,巳时?我竟睡了那么久?  “贝勒爷吩咐过,不用叫您,贝勒爷今日寅时已经随大贝勒一同赶去宁远城了,”雅若为我递过漱口水,“各位福晋都一早相送,就您还睡着。”  “我又不是他福晋,睡着也是应当。”  说这话的时候心里还是有点虚的,毕竟出征也算大事,竟让我这么一睡过头给睡过去了。  “是了是了,我看这贝勒爷呀,是瞎子点灯白费蜡,真真白费了他在您身上下的心思,昨夜您又睡过去了,贝勒爷就那么看着您,看了有半个时辰。”  雅若一边帮我梳头,一边唠叨着,却没注意到我这脸上早已就是红一阵白一阵地反复换色儿了。  “真是该拔舌头了!他能有什么心思。”  “格格,”雅若突然俯下身子,“您就是当局者迷罢了,可旁观者还清呢,就连我都看出来了,您说其他福晋……”  雅若一语中的,其实我哪里是当局者迷,却是怎么都撇不清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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