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 门被人轻轻推开,我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闭上了眼睛假寐,只听着脚步声缓缓地向我靠近,却突然想到万一不是他怎么办!正纠结着到底睁不睁眼的时候,却听到了他的声音: “知道你没睡着,别想骗我。” 心里不禁舒了一口气,有些尴尬地睁开了眼睛。不过一夜未见罢了,他整个人竟看起来消瘦憔悴了那么多,少年得意的神情不复从前,就连天之骄子的意气风发也荡然无存,心像被针扎一般地刺痛,勉强撑着起身,想叫他却不知为何泪先流。 “珠儿,”他转身背着我在床边坐了下来,让我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你不要如此看我,你的怜悯只会让我更加觉得自己是败军之将,丧家之犬!” 故作坚强的话,我却听出了其中难以言喻的痛。不过一个十四岁的孩子罢了,竟被卷进这复杂难测、深不见底的争权夺势斗争中,他没有主动斗争的权利,却得被迫接受这一败涂地的苦果。他的背影此刻在我眼中看来竟是那样的落寞无助,就像一只受了伤却仍然骄傲无比的小兽,执意不肯在人前舔舐自己的伤口。 却也不由得想起了我的小玲珑,她虽失了额娘,却仍有我可以给她一个拥抱,可他,虽还是一个孩子的年纪,却只能打碎牙齿和血吞。手缓缓地环住了他的腰,头贴着他的后背,虽然是魁梧宽厚,可穿过后背听到的,却仍是一颗柔弱破碎的心。感觉到他不自在地动了一下,我便轻声道: “想哭便哭吧。” “什么?” 他想转过身来,我就牢牢地抱着他,不许他动。 “我也不看你,这儿也没有人,想哭便哭,男儿有泪可轻弹,只因到了伤心处。” “这胡诌乱改你倒是一向擅长的,”他轻笑了一声,却又沉默了,“额娘走的时候你在场吧。” “是。” 他一个转身拉过了我,一下子便觉得身体失重了一般被拽起,等我回过神来,正对上他那双如虎狼嗜血一般猩红的眸子。 “到底发生了什么!额娘怎么会死?是不是他们?是不是!” 他的手抓着我的双臂,力道大得让我觉得仿佛要折断我的骨头,他的眼睛在我脸上不停地扫视,仿佛想要透过我脸上一丝一毫的神情来找到答案。 “多尔衮,”虽是强忍着疼痛开口,却也是锁不住涌出的泪水,“你别逼我。” “逼你?是他们……不对!是你们!是你们在逼我!”他扭曲的脸此刻是那样的狰狞,像一头咆哮着的野兽,“你是他的人!一直都是,对不对!” 想要睁开他,却奈何他本就力大无比,我又浑身酸软,一个用力,竟没稳住摔倒在床上,摔倒的疼痛加上心里的酸楚,让我忍无可忍,抬头对上他的眼睛,毫不示弱地看着他。 “我是我自己的!”擦了一把眼泪坐起了身,“大妃去世前,只说要他们允诺你兄弟的平安与前程,她临去世前仍然是叫的你的名字!” 多尔衮似遇到了一个霹雳一般,整个人都为之一怔,缓缓地直起了身子,眼睛虽是失神,却是噙满了泪水,起身冲着西方重重地跪下。 “额娘!” 一声野兽般的咆哮带着万般的委屈与痛苦,窗外突然划过一道闪电,隆隆的雷声紧随而至,屋外下起了滂沱大雨,屋内也是泪雨滂沱。 四贝勒府 “主子!成了成了!” 苏茉儿跑得气喘吁吁地进了屋子,玉儿一听,手中的茶竟撒了一身。起身快步上前拉住了苏茉儿,急切地问道: “说得清楚些!” “就是……贝勒爷逼宫……” “嘘!别乱说!” “哦,贝勒爷带四大贝勒进宫……护驾的事儿,成了!贝勒爷在今日下午已经被推选为新任大汗了!大福晋也在宫中安然无恙。” “感谢长生天!”玉儿欣喜的双手合十,“真是天大的喜事,他们人呢?” “贝勒爷与大福晋在宫中料理先汗与大妃的殡天大礼,在宫里怕是三天两日回不来的……” “这是应当的,吩咐府中国丧皆穿孝服,家中女眷皆摘钗去环,今夜在家中为先汗守灵。回头派人进宫告诉大福晋,家中我定会稳定大局,为她分忧。”玉儿突然觉得有些不对,狐疑地看向了苏茉儿,“你刚才说什么?先汗与大妃?大妃怎会……” “我这也是听说,”苏茉儿四下看了看,便附在玉儿耳边,“说是大汗下旨让大妃殉葬,所以大妃也去了……” “哦?之前却也从未听起有过这旨意啊。” “说是密旨呢,四大贝勒进宫亲自送走的大妃……” 玉儿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苏茉儿,沉默地坐了下去。苏茉儿见玉儿这副神态,便小心翼翼地说道: “珠儿格格……” 一听这名字,玉儿立刻回过了神儿,拉着苏茉儿一脸急切。 “姐姐呢?可回来了?” 苏茉儿迟疑了一下,缓缓地摇了摇头,玉儿有些疑惑。 “可还留在宫里?” 见苏茉儿又摇了摇头,便更是不解。 “你倒是说话呀!” 苏茉儿的眼光有些躲闪,“奴婢……奴婢听传话的富子公公说……” 支支吾吾的语气更让玉儿着急,一拍桌子,苏茉儿吓了一跳,便跪了下去。 “珠儿格格跟十四爷回了府!” “什么?”玉儿似没听清楚一般瞪大了眼睛,努力稳了稳神儿,“多尔衮竟敢强行带走姐姐?贝勒爷……不,大汗他难道也没拦着?” “奴婢也问了,可是富子公公说,是格格求十四爷带她走的……” “姐姐?” 玉儿不可置信地瞪着苏茉儿,苏茉儿她的这副样子吓到了,便上前抱着玉儿。 “福晋,福晋?” 叫了几声却发现她仍是不回应,正着急的时候,却听玉儿重重地叹了口气。 “姐姐如此,是铁了心要跟他了。那我之前在贝勒爷面前为她做得那些……唉,”玉儿拉过苏茉儿,苦笑了一下,“我自以为处处为她着想,却不想姐姐早已为自己做好了嫁衣,苏茉儿,我是不是痴得可笑?” “格格!”苏茉儿心疼地揽过玉儿,“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你不懂,”玉儿起身,有些失神地回忆着,“我自小受父母宠爱,娇生惯养,却也深知我终究不过是额祈葛统治科尔沁这盘大棋局的一颗棋子,就算被他看重了一些,也不过是一颗重要的棋子,只有姐姐,她对我无索无求,在别人都对我阿谀之时,她只会站在人群之外对我莞尔一笑,在额祈葛训斥我无人敢上前之时,也就她敢为我挺身而出。我不是没有看到她的情谊,所以还自以为设身处地地为她打算,想着还她一份情,却不想……罢了,扶我去前厅罢,怕是没人看着不行的。”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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