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将至

芷薇院　　一进门儿，苏茉儿便为玉儿出去了狐皮手套，端来了热茶为她暖手。　　“娘娘，喝些蜜枣茶暖暖身子吧，外面天寒地冻的，您的脸色都有些不好了呢。”　　玉儿接过茶不语，若有所思的模样，苏茉儿也是犹豫了一会儿，却仍是忍不住自语了起来。　　“若说前几天您去探望，也还好，只是这进了冬月里，您的月份也不小，还是不去为好。”　　“姐姐在里头关着，一点儿消息都没有，你要我如何不担心？”　　玉儿有些急躁地打断了苏茉儿的话，正欲饮茶，却发现手中的茶早已凉了，苏茉儿忙给换了一杯。　　“要奴婢说，您如此去也是徒劳无功的，珠儿格格也是，明明在里面却偏偏不应一声，叫人担心死了……”　　“答应了又如何，也是见不得面的，大汗已经把她关了一个多月了，不审不问也不许任何人探望，唉……”　　玉儿叹了口气儿，将手上的茶杯放回了桌子上。　　“胡思乱想的人不止我一个，那珍媛等人怕心里早已七上八下了，可如今这形式看来，却不似她们想得那般。”　　“要奴婢说这样也好，若是印证了她们的猜想，珠儿格格还能得好？明刀易躲暗箭难防，安全些还是最好的。”　　“对了，今日你可向太医打听过这胎像是男是女？”　　“这……”　　苏茉儿有些迟疑，见玉儿担心的模样，忙回道：　　“娘娘您就安心养胎，这一切都尘埃未落，定数未尝可知啊……”　　“你要我就这般去回大妃娘娘？”玉儿眉头紧皱，打量着苏茉儿有些不自在的脸，“可是……女……”　　“主子，您还是放宽心好生养胎，太医都说您忧思过度，若照此下去，只会损身伤胎，至于珠儿格格，十四爷他们……各人都有各自的命，您……”　　突然听见院外响起了脚步声，玉儿忙示意苏茉儿住口，门声一响，都兰笑着进来，行了个礼。　　“玉妃娘娘金安。”　　“可是大妃娘娘有事？”　　“大妃娘娘说了，如今进了冬月门儿，邀各位福晋齐聚庆宁宫吃锅子呢，玉主子若是得空，便早些去吧，说是与您有体己话儿要说呢。”　　“知道了，”玉儿笑着点了点头，“有劳你特意跑这一趟，本宫带上送给大妃娘娘准备的礼物，现在就过去。”　　“是，奴婢先去回话了，免得娘娘着急。”　　“也好。”　　都兰福了福便退了出去，玉儿收起了脸上的笑容。　　“随便带些送得出手的东西，我们快些去吧。”　　“是。”　　哲哲见都兰一人回来回话，有些疑惑地皱起了眉头。　　“玉妃没来？”　　“玉妃娘娘说……”　　宫门口传来请安的声音，都兰回头看了一眼。　　“说人人到。”　　哲哲伸出手，都兰忙上前将她扶起，玉儿一进门，才要行礼便被哲哲拉住。　　“免了免了，都是自家人，况且你还有孕在身，私底下拘泥这些繁文缛节做什么？”　　“大妃娘娘。”　　玉儿笑着抬起了头，被风吹的小脸显得红彤彤的，哲哲伸手捂住了她的脸颊。　　“可是衣服单薄，冻到了？”　　“不碍事的，玉儿不冷。”　　哲哲示意，屋内的奴婢们便悉数退去，只留她们两人。哲哲亲热地拉着玉儿到桌旁坐下，为她斟上了一杯热茶。　　“这是特意为你准备的桂圆蜜茶，喝点儿暖暖。”看着玉儿出怀明显的大肚子，情不自禁地摸了摸，“这便是要当额娘的人了，可却还像个孩子似得，要本宫担心你呢。”　　“娘娘自来便对玉儿宠爱有加，都把玉儿给宠笨了呢。”　　玉儿天真无邪地笑了起来，哲哲无奈地摇了摇头，轻点了一下她的鼻尖儿。　　“你呀……”　　说着话眼睛却还是没有离开她的肚子，似不经意地打量着。　　“这也该有七个月了吧？……可问过太医是男是女？”　　“这……”　　玉儿脸上的笑容有些凝滞，眉眼间的迟疑被哲哲尽收眼底。　　“太医说……还不曾问过……”　　哲哲拉住了她的手，安慰似得拍了拍她的肩膀。　　“本宫倒不是逼你，只是那珍媛似乎已经找太医号过脉，她腹中胎儿还小你一个月，也不知道是真假，总之传话出来说十有八九是王子，玉儿你也知道，叶赫那拉再显赫，终究不能与我们科尔沁相抗衡，这也是之所以，你我二人地位在她之上的主要原因，可若是你我诞不下王子，位分再高，地位再显赫，终究是无依靠，扎不稳根基的。”　　玉儿不言语，眉头却愈发皱紧，哲哲叹了口气儿。　　“她也是个正经福晋，出身也算得上高贵，如今你们二人同为侧妃，若都诞下王子，她自是及不上你，可若是你未诞下王子，让她抢了先机……你是个聪明孩子，不用本宫多言也是明白的。”　　“大妃娘娘……我……”　　“对了，最近听说你还是天天去凤凰楼？”　　“是……”　　玉儿垂下了眼眸，长而浓密的睫毛扫射下来，一副委屈的模样。　　“还是不许见姐姐，这都一个多月了，真的是音讯全无，玉儿好担心姐姐。”　　“这事本宫知道，”哲哲一脸严肃，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据说现在只有范文程一人，能随意进出凤凰楼。”　　“范文程？”玉儿疑惑地抬起了头，“他是谁？”　　“听说是大汗最信任的一个汉人文臣，后宫不得与前朝有瓜葛是老规矩了，所以我也不曾见过。”　　“一个文臣进出凤凰楼？难不成真的是去审问姐姐的？”　　“这倒是不知道，只是听说他每次去都会背着药箱，想必也是颇通医理的，凤凰楼的丫头也常去太医院抓药……”　　“这下好办了，”玉儿有些兴奋地抓住了哲哲的手，眼睛里闪烁着希望的光，“我们可以叫他来问个清楚。”　　“不可，”哲哲皱眉摇了摇头，“他是大汗的心腹，按规矩，后宫之人决不可发问干预，就算我们破规矩问了，他们也不会说的，若被大汗得知，后果便不妙了……”　　“啊……”玉儿失落地叹了口气儿，“姐姐病了，只有一个颇通医理的文臣在侧……连请个太医都不许，大汗果真如此绝情么？” 　　“你有所不知，那范文程可是……”　　“大妃娘娘，玉妃娘娘，”门口传来了都兰的声音，“各宫福晋都悉数到齐了。”　　“知道了，”哲哲拉起玉儿的手，“走吧。”　　“哎呦！这庆宁宫怎么冷得像个冰窖似得！”　　一进大厅，便听见了珍媛尖利的声音传来，玉儿看着身旁的哲哲，虽是脸上平淡如水，可眼中的厌恶却是难以掩饰的，厅内的小福晋们一见哲哲，便停止了窃窃私语，一时间安静下来，却又都是面面相觑，大有等着好戏上演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