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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哲哲漠然一笑,“他的一言一语,都被额祈葛和哥哥奉为天降箴言,当年便是他的一句话,本宫便嫁进了大金,如今更是拜他吉言提点,科尔沁摆脱了林丹汗的桎梏欺凌,难不成,珠儿那……”  “命有荣子,有子必夭,随子而去……这些批言,如同梦魇一般,在得知珠儿被指婚多尔衮后,更是日夜让我不得安宁,可如今却又怎么……”  “若真如大师所言,本宫倒觉得,将珠儿赐婚老十四,是唯一的万全之策。”  “愿听详言。”  “当年您的嘱托,本宫虽未当真,却也不得不时时放在心上,直到大汗荣登大宝,本宫这心中才算大石落地,福晋可知,为何连十五爷都有了子嗣,而十四爷府上却无一所出?”  博礼不解地看着哲哲,那眼中轻松的笃定让她不敢妄言,却又禁不住好奇心。  “臣妾远在科尔沁,对于大金之事知之甚少,难不成多尔衮有什么难言之疾……”  “是十四爷府上的福晋,”哲哲啜了口茶,“但凡是嫁过去的福晋,无一产子,甚至连一个女孩儿也未曾有过。”  “这怎会……莫非……”  “人家府上的家事,咱们无需详知,但只一样,本宫笃定,珠儿就算嫁到十四贝勒府,也开不了这个先河!”  “这般甚好……”  博礼松了一口气儿,露出了宽慰的笑意,哲哲却蓦然摇了摇头。  “可天不遂人愿,偏横生枝节,如今珠儿蒙大汗垂爱怜惜,又有麟儿在身,只怕你我为她再好的打算,也是……”  “可珠儿是大金国世人皆知的准十四福晋,不是吗?”  “是啊,”哲哲淡然地叹气儿,露出一丝苦笑,“前朝后宫如今捕风捉影,有心之人已然在外四散谣言,说老十四此番遇难遭险,是有心而为,难听的话怕是您也听了不少吧,否则只因年节朝贺、玉儿诞女,怎会劳您千里而来。”  “大妃与臣妾心意相通,这倒也好,若是臣妾能让珠儿嫁大汗不成,您是否能向臣妾保证,保珠儿性命无虞?”  哲哲望着博礼平静的脸,满是笃定,星眸低垂许久,蓦然对视。  “本宫,无论如何不能让大金与大汗的颜面有损,若嫂嫂依言守诺,珠儿是本宫的亲侄女,不但保她性命无虞,十四贝勒府的荣华富贵,更是让她此生受用不尽。”  “臣妾叩谢大妃大恩!”    “格格,”雅若端着茶壶进来,见我在看书,便上前夺过,“范大人之前怎么说的?不许您太累着了,您这几日吃得这样少,却还日夜捧着这书不肯放。”  “我倒想换一本,只是这杏雨堂的书实在少了些,还有你那什么范大人,他这话是多久前说的?怕是有不见他有一月了吧?”  雅若面露难色,便不再多说,也怪不得她,自是更怪不得范文程,刚回府中时他也是日日来请脉,我便日日让他递条子与皇太极,许是惹了他,也与我置上了气。  “主子,主子!有贵客到!”  小贵子小跑进来,素来处变不惊的他,竟也面露喜色。  “咱们如今还能有什么贵客……”  “是真的,格格您看……”  放眼望去,他身后似乎还真跟了些什么人儿,院子里虽没什么动静,却也看得见乌压压的一片。  “格格万福金安。”  “塔拉嬷嬷?”  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般,可眼前确确实实就是她,虽是以往不喜欢,可此刻出现在这儿,心头却也涌上了几分亲切之意。  “许久未见,格格可一切安好?”  “嗯……您怎么来这儿了?额吉呢?”  有些急切地看了看院子,却发现不过是些侍卫婢女,不见额吉的身影,心中多少还是有些失落。  “大福晋前几日进宫,见过了大汗大妃,今日才得闲,现住在城东的行宫,心中挂念格格,这不,让奴婢带了些咱们草原上最好的药物兽皮,送过来给您,又特求了大汗恩典,接您小聚几日,您收拾一下,随奴婢走吧。”  她身后的婢女端着各式各样的箱匣,不一会儿便摆满了桌子,还有多的,便摞在了其他箱匣之上。  “额吉叫您来接我的?”  见她微笑颔首,竟有几分喜悦自心中喷泄而出,雅若握紧了我的手,也有些激动。  没怎么收拾,便匆忙地随塔拉嬷嬷上了马车,连我自己都算不清,到底有多久没有见过额吉了。  “大福晋也是挂念您的,今日才出宫,便急着要老奴来接您过去团聚。”  微微点了头,嘴上言语不多,心中却暖极了。  “哥哥可也来了吗?”  “是,乌克善贝子带着阿穆尔进宫见大汗了,晚些时候该能见着……”  “阿穆尔也来了?”  按耐不住心中的喜悦,声音都变得有些颤抖,塔拉嬷嬷笑着点头不语,果真时间是奇妙的,就算是视之为仇的人,经过岁月的抚慰,也变得静好起来。  下了车,眼前便是行宫,说是行宫也不过就是楼一般的建筑,谈不上宏达,却也雅致。  “姑娘留步,大福晋与格格有体己话要说,咱们就外边候着吧。”  雅若被塔拉嬷嬷如此一拦,有些犹豫不肯松开我的手,眼中的担忧显而易见,笑着拍了拍她的手,将手抽回。  “听嬷嬷的罢,在外头候着,只是盛京城还是冷着,嬷嬷和雅若先上马车吧,莫冻着了。”  “格格……”  “谢格格体恤,雅若姑娘,请吧……”  无暇顾及其他,来不及等婢女为我开门,便直接推门而入,行宫内并不见旁人,一门心思惦念着额吉,顺着楼梯蜿蜒而上,不一小心竟差点被楼梯绊倒。  茫无头绪走了许久,终于见到二楼尽头有一间虚掩着门的屋子,正伸着手,门却向内开了,抬头便见到了那张熟悉的脸庞。  “来了。”  淡然的话却勾起了心中的万般思绪,情之所至便俯身行了大礼。  “女儿哈日珠拉拜见额吉,额吉万福金安。”  “这儿又没有旁人,你跟额吉拘着俗礼做什么?”  言语中那份久违了的亲切,虽不曾属于过我,听起来却是那样的受用。她伸出手拉我起身,顺势握住了我的手,恰好对上她的眸子,眸中的担忧关切毫不掩饰。  “手这样凉,这么大的孩子了,怎就不知道多加衣?”  “劳额吉忧心,听说您来了,女儿欢喜不已,便有些忘了,不碍事,暖和一会儿便好了。”  “快来坐下吧。”  说着拉我坐下,仔细端量着额吉,人似乎较离开之前苍老了些许,仍是那般高贵不可攀的眸子与神情,只是仔细一看,两鬓竟爬上了缕缕银发。  “额吉,您可有保重身体?这才多久不见,您的头发……”  “你和玉儿都不在我身边,难免挂记,如此惦念了几年,白了这些,倒也算是少了。”  默默点了头,虽是不知该说什么,接过她递过的杯子,心中多了几分受宠若惊的悸动。  “这马奶酒是额吉从科尔沁带来的,甚是暖身,喝点吧。”  迟疑了一会儿,还是笑着接过了酒杯,一饮而尽,额吉又为我添了些。  “听说,此番不但哥哥陪您来朝,连阿穆尔也来了?”  “是啊,”额吉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许是提到了阿穆尔,“是你额祈葛的意思,倒是你,可是吃住不安吗?怎比在家还憔悴了好些。”  “无妨,近日有些感染风寒,多喝几杯额吉自家乡带来的马奶酒便好了。”  有些慌张地啜了几口酒,却发现其中有些非同以往的滋味。  “额吉,这酒……味道似乎有些不同……”  “自然是,加了几味寻常的滋补药材,冬日里饮些甘草与芫花是不错的。”  “是,额吉费心了,您也可见着玉儿了?”  “见着了,只是……那孩子心高气傲……其实又有什么了不得的,她底子好,悉心调理日后还怕无福吗?此次来盛京送你们姐妹的东西,都是一式两份的,只是这酒只送了你。”  “哦?”心里有些疑惑,不禁莞尔一笑,“额吉您也是知道的,玉儿贪杯,最钟爱的就是咱们科尔沁的马奶酒了,若是知道您只备了珠儿这一份儿,定会不依的。”  “是啊,”额吉闻言也笑出了声儿,“这酒虽好,可唯独有孕及产后虚弱之人,绝不可饮,这酒中的乳香、益母草、红花等药材,皆都是有着破血逐淤之效,这芫花虽好,却是能堕胎的,额吉怎好给她?”  脑中轰然一响,似乎有根弦被崩断,手开始了不住的颤抖。  “那额吉……便给了女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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