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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珠儿……”  “我头疼……”  “乖乖睡下,一觉醒来,起得早,爷陪你看朝阳,起得晚,爷给你准备点心,什么事都没了。”  看着她面向里面躺着,不一会儿,抽泣就变成了均匀的呼吸,多尔衮出门叫来了柳侠徽把脉,见无虞,这才如释重负。  “这酒……”  “不醉人,是主子酒量太差。”  多尔衮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看了看远去的范文程。  “怎么回事,范大人来了之后就这样?”  柳侠徽叹了口气儿,苦笑着摇了摇头。  “我这个兄弟啊,人是真好人,可惜心怀天下,入了仕途,行医最掺不得杂心……”  “日后你就不必随我出征了,留下来照顾福晋吧,范大人我不是不放心,而是怕他仗义执言,珠儿受不住。”  “是。”  南柯一梦,这一梦真是做的又长又痛,可再可怕的梦,也有梦醒的那天。  生活,还得继续。  一睁眼转头,就看到了坐在椅子上睡着的他,朝阳洒在他脸上,整个人熠熠生辉,镀了金的小公子一般,起身下床,蹲到他面前,仰头注视着他的睡颜,睡得真沉。  这些事件中,他又扮演了个什么角色呢?  怕也不是什么好人吧?  可若是坏人,如此掏心掏肺的坏人,还真是少见呢。  将头枕到了他的膝上,突然传来了一下颤动,一只大手抚摸着我的发。  “醒了?”  “饿了。”  一桌子的膳食,被我暴风吸入,抬头对上了多尔衮慈父般的眸子。  “很好,猪一样的胃口才像你。”  “哼,猪就是你。”  一连打了三个饱嗝,这才放下了碗筷,他却不可置信地看着我。  “真饱了?要不再加一碗?”  “事不过三,三个饱嗝,应该算是真饱了吧。”  相视一笑,看着她淡然的笑容,多尔衮心里的大石算是落下了一半儿。  “你什么时候走。”  “不走了,陪着你,仗离了我多尔衮,该赢还会赢,名利军功什么时候是个头儿,无尽的。”  “可是我儿的阿玛,我可是希望是个大英雄……”  多尔衮斜了斜头,挑起眉毛看着她,对面的人儿也学着他的样子,歪着头看着他,忍不住又笑了起来。  “你去吧,你不去,他又该来请了,我……不想再见到他了……”  多尔衮穿好甲胄,上马前伸手为他系好了帽带,却被他一把揽入怀里。  “真的,爷说真的,可以陪着你不去的。”  隔着厚厚的甲胄,依旧能感受着他强劲有力的心跳,真好,不像是撒谎的模样。  “我没事的。”  “你乖乖的,这仗爷一定速战速决,回来陪你生产。”  “你回来有什么用,又不能帮我生,名字也已经取好了,你没用处了……”  “你个丫头,卸磨杀驴的……”  “这词儿好,我回头拿个小本本记下了。”  轻轻推开了他,抬头仰视着,正好,他笑着送了一个白眼儿给我,也笑纳,不嫌弃。  “爷,你尽管去,丫头在家里一定乖乖的,我跟多尔博学等你凯旋归来。”  心底最清脆的那根琴弦似乎被无意波动,酥酥痒痒的,春水一般荡漾开来,多尔衮不由自主,在她额前印下了一吻,不知怎的,这一举动,倒让方才亲密无间的两人之间,多出了一抹尴尬。  “快滚吧……别忘了带礼物回来……傻小子……”  “你……个没大没小的丫头……礼物是什么……”  看着他全身不自然地上了马,夕阳下的背影英俊挺拔,挥个手还不回头……  以为自己是西部牛仔吗?  嘴角不由得轻轻上扬,庄生晓梦,你是那只傻蝴蝶吗?  庆宁宫  “一切按照大妃娘娘的吩咐,一切都妥当了,如今正是东风助势,您看……”  “不急,”哲哲略微一笑,仔细观赏着眼前如兰的花卉,“若真是一切顺遂,那何必节外生枝?”  “是。”  “可是啊都兰,本宫心中的那丝疑虑,却如在喉之鲠,不上不下的心难安啊。”  悠悠然的语气,着实见不着丝毫不悦,都兰点了点头。  “若说是一举得子,十四贝勒府妻妾数十人,上至福晋下至丫鬟,怎就她福泽深厚,能开了这个先河?十四爷又护妻心切,您不过就提了一句,往他府中添名太医,竟能惹得他星夜兼程地从硝烟之地赶回来……”  “连你都说是心切,若是问心无愧,何必如此仓皇狼狈呢……”  “好在已过七月,若三月过后嫡福晋不能诞下双生子……”  “那……就奇了怪了,怕只怕,她是会提前诞下双生子……对了,嫡福晋尤爱兰花,这殒雪兰给她送去吧,孕中无聊,赏赏花也是好的。”  “嫡福晋现在碧云庄小住,门卫甚是森严,怕是送不进去呢……”  “就说是大汗所赐,她会收的。”  都兰猛地瞪大了眼睛,满是惊恐诧异的神色,扑通一声跪倒在哲哲面前。  “这殒雪兰……娘娘万万不可,假授汗意可是杀头大罪!况且嫡福晋身边那个贴身丫头遍识珍花异卉,您就不怕被她识出这花儿……”  “惊慌什么,照本宫的话做就是。”  见都兰执意不从,哲哲叹了口气儿,指尖儿轻抚过花叶,冰清玉洁的花儿,透着晶莹玉透的澄净之美。  “她那样异于常人的女子,能在刚失了孩子无一安抚的境况下,安然接受大汗的一道诛心旨意,不过是往伤口上撒了些盐罢了,你以为她会吵闹么?大汗便是她的在喉之鲠,纵使吞咽不下,面上还不是只能装作云淡风轻,纵然识得此物,一句大汗之命也便足矣,送去罢。”  “奴才不明白,就像您说的她都说不定会提前诞子,咱们又何必心急送此物,您就不怕……”  “怕什么,那丫头身边能人多得很,本宫可不想让她瞒天过海,打草惊蛇又如何,或者说,不管她肚子里是谁的子嗣,本宫就都不想他们安然无虞。”  “是,派谁去送,鳌拜大人?”  “对,他不去送,她不会信。”  “可鳌拜大人,未必会愿意就这般以大汗之名,万一透露出您,岂不是……”  “去告诉他,这一次,算本宫求他,为了大汗,也是为了本宫。”  看着面前装在琉璃瓶中的雪兰,雅若早已千层万层的帕子捂住了我的口鼻,连呼吸都费劲儿。  “那人送来就走了?”  “是,还是鳌拜大人亲自送来的,主子,每次一见他都没好事儿,奴婢都算是怕了他了。”  “人家鳌拜是大汗的人,就是事务繁忙……”  “主子,为保身子安康,您快随奴婢跑出去吧!”  无奈地一低头,老娘肚子箩筐大小,也想能迈得动腿啊!  “你……”  “这是怎么了?今儿在下好运气,一进门儿就能见着万年忠仆决心害主,雅若姑娘做得对,忍无可忍也就无须再忍嘛……”  “柳侠徽你个孙子,知道大着肚子我不能拿你怎么样,还不快来救我!快被捂死了……”  柳侠徽笑眯眯的一副奸诈模样,走上前顺着惊恐万分的雅若眼睛一看,脸上也有了几分异样神色……  敢情是,这个死皇太极给我准备了一盆毒气弹?  “殒雪兰?”  “雪兰……”  刚扒开了雅若的手透了口气儿,就被她尖叫着捂上了。  “柳大夫慧眼识毒,这殒雪兰看起来与雪兰无异,可唯独雪兰花蕊鹅黄且稀少,殒雪兰却是金黄且多,若不能得有心之人细心查看,怕是就能蒙混过关了……”  毒……  “嫡福晋好福气,不知是惹到了什么样的贵人,这花儿极其难得,也只生在朝鲜寒冷之地,整个大金国怕也不过寥寥几棵。”  ……  “你们俩就不怕被毒死?”  “您有所不知,这花毒性特异,花粉行破肿驱淤之效,花粉甚轻,随风纷飞,这东西邪性的很,一旦与有孕者长期共处一室,月份轻者小产滑胎,重者怕会是催产至难产了……不知到底是谁如此费心为您?”  不知怎的,那日哲哲的话突然在耳边来回作响,真真是讨厌至极。  就算她是刻意,可范文程的话总不见得有假……  条条分析入了耳,虽然件件桩桩都将矛头指向了他,可却执拗得怎么都不愿去相信,有些烦躁地挥了挥手。  “不管是谁,总是对本宫的肚子动心思了,这肚子多大一日便多一日的危险,倒不如借个有目共睹的由头,把孩子生了最为稳妥。”  “嫡福晋的意思是……”  “备车进宫吧,不管是谢赏也好,觐见大妃、玉妃也罢,反正也进不了宫城门儿。”  柳侠徽会心一笑,伸手默默为我诊脉,许久过后才点了点头。  “一个时辰后汤药便能煎好,嫡福晋请准备吧。”  伸手抚上了高高隆起的肚子,不禁叹了口气儿,不过是未出世的孩子,究竟是谁安了那急不可耐的心,不催得我们母子丧命便于心不安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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