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时行乐?好,怕是朕此生的乐,都莫过于今夜了。” “干喝酒也是无趣,皇兄可听说过飞花令?” “飞花令?‘春城何处不飞花’?” “看来皇兄也非……不近凡俗的圣人,也总算沾些世俗的烟火气儿。” “什么圣人,不过是个呆子罢了。” 他倒是与我心有戚戚,毕竟所有皇帝不都是皇太极,能任由我胡说八道不动怒,虽是有着死不掉的人设,可我也是金贵这条小命的紧呢。 啧……刚才是不是想到皇太极了…… 呸! “只是遥想大唐,那是那等的太平盛世,君主贤明,四海升平,愚兄不才,却肩负天下大任,只怕……” “好端端的,皇兄提起国事做什么?凤舞又不懂……” “好好好,皇兄的错,自罚一杯!” 一杯清酒,却让他露出了由衷的笑,王选侍也缓缓坐了下来,不住地盯着他的脸庞,满眼中心里全是他。 “不如,就让姐姐为我们出题,凤舞与皇兄来对上一对?” “啊?臣妾……” “凤舞如此说了,你只管出题吧。” “是……” 王选侍脸上蒙上了一层绯红,看出来她也是有几分不好意思,可怜又可爱的女子,只怕是不曾见过他的目光如此瞩目自己吧? “臣妾大字不识几个,也出不好什么高深的题目,既是飞花令,便以‘花’字为题,可好?” “甚好,凤舞先吧。” “这题不难,为了更有趣些,臣妹便定为七字诗词,花字依次向下可好?” “果真有趣。” 虽是以花为题,心中却不知怎的,满是哀戚,许是我能记起的花儿,都满是泣泪的模样。 “花近高楼伤客心。” 崇祯心中一紧,那看似恬淡的脸庞,配上这样不经意的诗句,仿佛一记重拳击中自己的内心,不知怎的,有几分疼。 “皇兄,莫不是第一句就对不上了?” 他无声笑了笑,眼眸中不知是什么,看起来一闪一闪的。 “那倒不会,若是如此岂不成了一心求醉?落花时节又逢君。” “春江花朝秋月夜。” “人面桃花相映红。” 他眼神中的热忱我不是看不懂,那不是一个兄长的目光,那样的□□,我也曾在另一个人眼中见过,可惜那只是个好到,让我分不清真假的演员。 他说,我许你天下,后来,却为了天下,让我轻而易举的成了旁□□。 只是面前的这个少年郎,我真真是不忍伤害的。 我看得出,他,爱凤舞。 那样纯真如朝露思无邪的女子,试问,谁不爱? 可我,真的不是她,更不想成为她,若有一日为他妃妾,日久天长,他自然会发现我与她的天差地别,与其到时候成为两个人的悲哀,不如断绝在开始。 “是啊,美人在畔,果真是只差桃花。” 说着看了一眼王选侍,他也无奈笑了笑。 “可是想不出了?认输罢了……” “不知近水花先发,皇兄快请吧。” “哈哈,霜叶红于二月花……” “罚酒罚酒!皇兄错了!” “这第六个字为花本就少见,若是凤舞能说出,皇兄任你罚。” “出门……” “哎呀!出门俱是看花人!朕怎么就忘了!” 看他恍然大悟的样子,让人不禁笑出了声儿,本就是个少年郎,却一副老成不苟言笑的模样度日,日日如此,不早死也难。 “皇兄说的,任我处罚!来人!” 不一会儿功夫,宫里的大大小小一十二个人手中都斟满杯中酒,他更是一脸骇色。 “这……” “皇兄九五之尊,一言九鼎,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好了好了,不怕皇兄醉酒吓到你,朕喝就是!” 明摆着是灌他酒,可他却喝得甘之如饴,这些年这根弦绷得如此紧,任谁不会累? 紧皱的剑眉总算柔和了些,这些日子来,大金的大捷越多,他的眉头就皱得越紧。醉眼迷离,趁着酒意,他举着酒杯拉住了我的手。 “小舞……皇兄没忘,合欢树下,许你一世安逸无虞……你可愿嫁给朕……” “皇兄可愿陪着凤舞远离朝堂?一生一世一双人?” 恍惚间,他似瞬间清醒了一般,有些犹豫,却还是终究放开了手,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想来也满是酸楚,他清醒时,这些话是绝对不会说出口的,可如今看他这副模样,怕是从未醉过。 “江山动荡,内忧外患之际,说这些……是皇兄糊涂了。” “如此江山,皇兄也为了江山不要小舞?” 他自嘲似地笑了,王选侍泪眼连连,想要去拦他拿着酒坛的手,却见我对她摇了摇头,又坐了回去,满眼的不舍,与我这算计成了鲜明的对比,想来若是她,怕是宁可不要争宠,也绝不会对他用一份心机的。 可我不是王选侍,更不是朱凤舞。 她们身上的纯真,我早已被剥皮抽筋地撕掉了,现在的我,只不过是人皮下掩藏着的血淋淋鬼魅,带着一身愤怨,苟活于世。 但他有如此对他之人。 也算一份幸。 “是啊,如此江山……如此江山……” 说着,倒在案几上,不一会儿传来了均匀的呼吸。立刻示意所有的侍女出去,拉着王选侍跟我换了衣裳,她却仍是一副犹豫不决的模样。 “郡主……臣妾……” “别犹豫不决了,本宫告诉你,机会就这一次,说得难听些了,怕是你此生的机会只此一次,你的一生或许从今夜改写,要与不要,由你。” “郡主!” 先前拉着我的手缓缓松开,顺势拨开了她的手,她对我默默一点头,脸上的绯红似是浓到化不开的朱砂,见状我便直接退了出去。 微凉的夜,也架不住红烛帐暖,有了丝丝缕缕的温柔,不一会儿,便熄了灯。 月明风清,和有情人做快乐事,这不是人人都有的福气,可如今王选侍是幸福的。 嘴角不由得上扬,仿佛做了一件了不得的好事。 人啊,也总该自私些,一辈子这样短,为自己活的开心一次又何妨? 大争乱世,纵是没有儿女情长,怕也敌不过历史进程,已是风雨飘摇,何必力挽狂澜? 终究抵不过一场毁天灭地,落得一个干干净净。 只是有情之人,何罪之有? “郡主,夜凉风大,还是随奴婢进屋吧。” “无妨,月朗风清,赏会儿也不错。” “郡主无情无心于此,这嫁衣也能为人痛快做下。” 回头一看,只有这么一个丫头,眉眼清丽,肤白唇红,难得一见的是一副不卑不亢的自来模样。 一时来了趣味,歪着头对她一笑。 “本宫无情,这后宫多得是痴情女子,何必强加本宫一个?” “痴情亦是无情,世间女子有几人能得自在选择,钟情于谁委身与谁?” 不过十三四的模样,眉眼间的沧桑,却凝重的骇人。 “你叫什么?” “选侍唤奴婢沅娘。” 那一夜过后,再也不曾见过他,或许是他有几分生气,亦或许是国事缠身不得空,可我最不愿的,便是他觉得对我有愧。 本就是自作主张想着成人之美,却忘了不知当事人是否情愿。 曹化淳是个人精中的翘楚,这些日子以来,他分明见着皇上心中惦念的全是她,却也看出了不同以往之处。 “圣上,今日可要去看看凤舞郡主?这一算,不过才两个入月竟也入了冬……” “入冬天凉,她身子不好,让太医勤去看着些,就说朕忙,得了空便去看她。” “今日太医来报,王选侍有孕两月,圣上可要去瞧瞧?” “什么?” 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却也不见有丝毫激动神色,不悲不喜的模样,倒让曹化淳心里泛起了嘀咕。 “知道了。” 只有简单的一句话,让曹化淳有些不知所措,这头一回,妃嫔有孕,圣上当作没事人一般,忖度半天,还是想着提醒一句。 “这赏赐您看……王选侍身份虽不高,可也算的是今年后宫头一件喜事……” “何止后宫,恐怕是前朝后宫头一件了吧。” 曹化淳见他苦笑,攥紧的拳头满是不甘,便端上了晾得刚好的茶。 “圣上宽心,老奴总觉得今年是个好年头,您瞧着凤舞郡主也寻回了,这后宫里也有了喜事,还是该……” “国库空虚,朕便是有心,也是无力……罢了,你去皇后那里,寻些稀罕玩意儿,送过去吧。” “是……” “罢了,通报昭仁殿,朕今夜过去。” “奴才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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