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的祭祀殿中,深夜幽暗的冷光如一缕流动的秋水,偶尔映亮跪坐之人的绣锦紫衣。 阿凉轻手轻脚的换走茶案上冷却的清茶,重新准备了一盅热茶。 跪坐之人静得毫无声息,轻抬的紫眸在隐亮的星光下没有一丝痕迹,阿凉浅缓的呼吸声不由自主的加重了几分,不安握起的拳头指节泛白。 得不到任何吩咐和示意,阿凉垂首恭默守静的站在一旁,不敢乱动,也不敢再询问要不要点燃灯火。 暗夜中落坐的人恬淡寡言,茶盏里的茶水已经不知冷了多少回。 少司命来教乐瑾祭祀之舞,结果乐瑾一直不见人影,阿凉也不知道她去哪里了,眼看夜色越来越深,她轻言细语的提醒道:“已经子时了,少司命大人。” 时至子时,少司命已经等了两个时辰,乐瑾依旧没有回来,她什么话也没说,在昏暗中沉静的看了一眼忐忑的阿凉,脚步轻盈的离开了祭祀殿。 阿凉松了一口气,蹑手蹑脚的收拾掉少司命从头到尾没有碰一下的杯盏,不经意间瞥见一个散发幽光的小珠子。 小得不起眼的珠子掉落在绮案边,入手冰凉,阿凉认得,这是乐瑾从大漠带回来的冰种琉璃珠。 她曾经不小心弄碎了几颗,乐瑾丝毫未觉的埋头做自己的事情,直到她捧着珠子认错,乐瑾才抬头看了一眼她手里细碎的琉璃珠。 “坏了就扔了吧,反正几颗琉璃珠也没有什么大用。” 那一袭暗色的红裳不知何时在阿凉的眼里愈发明艳,扭曲成比火更加灼人的光。 想想乐瑾明天之事,一丝难耐的痛像张牙舞爪的怪物盘踞在阿凉眉心,不断蔓延到她身体的每一处。 阿凉无力的跪在地上,低声轻喃:“祭祀大人,你到底去哪里了……” 等了很久都不回来的人,会不会不会再回来? 不要!绝对不能这样! 阿凉难受的捂住脸,透过指缝看着偌大清冷的祭祀殿,仿佛看见了整个沉寂的阴阳家,她满心满眼都是挥之不去的冰冷。 一天半的时间,要学会祭祀之舞,本来就是天方夜谭,更不要说乐瑾的伤还没有好彻底。不知道有没有痊愈的祭祀大人和骨子里强势的湘夫人?怎么看乐瑾也只有三分胜算。 静谧的小楼轩窗下,摇曳的信灯之火在石板上投下飞檐的影子,正好遮住女子妙曼妖娆的身姿。 大司命屈指撩拨额前的发丝,妖媚的五官被覆上一层阴影,“你看见了她?” 少司命摇头。 “祭祀大人有伤未愈,出事的可能性有点大,真不知道湘夫人在想些什么,不久前才说喜欢,又突然开始下狠手。” 大司命旋即意味不明的笑了笑,“走吧,既然没有见到她,接下来也没有你的事了。” 天上明月皎洁,星辉斑驳,远去的人影被夜色一点不剩的吞没。 第二天天还没有亮透,乐瑾现身阴阳殿,阴阳殿此时没有多少弟子在修炼,但已聚集了不少人,她的脚步声在一片寂静中显得无端诡异。 当阿凉熟悉的姑娘走来,周围所有的光芒在阿凉眼中全部黯淡。尤记得第一次乐瑾也是这样,忽然的出现在祭祀殿,成为她的主人,夺走她世界里的所有光彩,从此以后,她只围着乐瑾转。 阿凉没有想到乐瑾会这个时候突然出现在阴阳殿,乐瑾也没有想到阿凉会在这里,“你怎么会在这里?” 转念一想,阿凉的出现在阴阳殿也没什么不对,毕竟她今天要占卜九仪所在,在他们每一个人的心里,她今天必定危在旦夕。 阿凉无人注意的角落,单膝半跪在乐瑾面前,仰起头近乎虔诚的说:“大人既然来了,无论结局如何,阿凉一定会帮你。” 我一定会帮你,在我没有能力保护好我的上任主子之后,我会尽全力保护你! 乐瑾诧异,“你今天很奇怪。” 阿凉无可奈何的苦笑,你看了我半天就只看出这么点东西吗? 乐瑾转眼珠子,没有发现自己要找的人,有些不满的抿起唇。明明他最后心不甘情不愿的说会来,居然又不来! 今日占卜一事,结果如何对于很多人来说都没有关系,出现在阴阳殿里的人大多数都是来看戏的。一旦身为阴阳家祭祀的乐瑾出半点差错,那么身后就是万丈深渊,即使她是秦始皇钦点的大秦祭祀也不再有任何意义。 湘夫人站在高处,所见之处,没有发现自己想看见的人,心里大有嘲讽的意味。 真正会担心的,又有谁呢?这样冰冷的阴阳家你要习惯啊乐瑾。 湘夫人冷然微笑,只是指尖冷得生疼,紧紧的戳进掌心里。 月神扫过暗含别意的湘夫人,清冷的开口说道:“你操之过急了。” “我以为月神大人会很感兴趣,毕竟月神大人一开始就对她很好奇,今天也已经在这里了。” “我来是奉命东皇阁下之命,并非为了一时的好奇,找到答案的方法有很多种,操之过急最容易弄巧成拙。”月神看向已经看见她们的乐瑾,遥远的对乐瑾说: “祭祀大人,你可以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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