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家戒备森严,就算月神刻意放过君墨,君墨身负重伤也走不了多远,更别提走出阴阳家。 他靠在阴冷的通道里,衣衫血迹斑斑,浑身重伤下,整个人显得有气无力。 易骨逃跑,他现在的脸和体型与平时全然不同,五官平凡无奇,骨骼变得宽大,已经不再是君墨,或者说不再是君奕。 人生二十年,他学会兄长的易骨之术,变成兄长的模样,八年是蒙昧的君墨,十二年是君奕。 很早以前,他就记不得自己本该长什么样。他只记得兄长捡起他,给他取名君墨时清秀俊雅的眉;记得兄长骗他月神会吃小孩的坏笑,看他学阴阳术时骄傲的话;记得……那年清秋时节,兄长护他躲进后山深地,离开时幽深的笑。 “你看,你是孤儿,我也是孤儿,从此以后我就是你的亲人了。你要是敢拒绝,我就把你打成白痴养着!” “小黑墨,虽然你天赋不错,但是我也能让你过得很好,大哥可是无所不能的。” 那些年平淡的快乐像场支离破碎的梦,粉碎在焱妃背叛阴阳家的那天,难以愈合。 如果焱妃不背叛阴阳家,君奕不为她易骨,他们就不会被当做叛徒被追杀,如今会不会又是另外一番光景? 或许,从一开始君奕就不应该为了让他过得好点,在早已有背叛之心的焱妃面前,暴露在易骨术上的天赋。 君墨缓缓抬起眼,看向从阴暗里无声无息走出来的女人,微光在地下拉出长长的影子。 他从暗牢里逃出来元气大伤,加上易骨后遗症发作,寸步难行,关键时刻被人救到这个隐蔽的暗道来。 “师尊,别来无恙。” 十二年后,再见故人,两人的目光都很平淡。 焱妃绝美的容颜没有任何变化,时间在她身上仿佛不曾流逝,而君墨,早就忘记自己最初的样子。 “一别十二年,那时候你还是一个懵懂的八岁孩童,想不到你居然记得我。” 君墨靠着墙壁,说:“易骨师在人体骨骼和容貌上本就钻研颇深,弟子能记得住师尊再正常不过,只是弟子没有想到,燕国灭亡后,师尊还活着。” “你以为我会轻易死了吗?” “弟子不敢。” “敢不敢是说给自己听的,不是说给我听的。”焱妃玉手指向路的尽头,“沿着这条路出去,你就能离开阴阳家。” 君墨惊讶道:“师尊想放我离开?” “不然你以为我救你干什么。” 她每一次施展龙游之气,化形囚禁她的地方,都要耗费数半功力。 上一次离开,是为了她的女儿。 这一次,是为了君墨。 她的时间不多,东皇太一功力深不可测,已经达到凡人难以想象的境界,过不了多久她就会被东皇太一发现!三番五次逃出来 “为什么?” “当年你兄长为我易骨,帮我引开东皇太一的眼线,助我离开阴阳家,我答应过他,如果有朝一日你有难,会帮你一把。” 君墨神色不明的垂下手,轻喃道:“师尊对我哥真好……” 放着被月神控制的亲生女儿不救,来救一个无关紧要的他,这个女人的心一定是铁做的,否则,当年又怎么会狠绝的一剑刺在月神身上! “可是师尊知不知道千泷公主在月神大人手里,知不知道她被蒙蔽了心智?遗忘过去,像个木偶被阴阳家支配着,做着危险的事情。” 焱妃的容颜蒙在昏暗的影下,转身背对着他说:“这些,都是你不应该过问的事情。” 转身的刹那,冰冷的流光掀起君墨污秽的袖角,露出杀气森然的薄刀! 焱妃全身迸发深不可测的强大内力,轻而易举阻止了君墨的杀招。 袖刀被牢牢定在空中,君墨握着刀柄动不了手,一块精致小巧的玉玲珑从他袖子里掉出来,焱妃一怔。 君墨趁机一刀刺进焱妃左臂,玉玲珑落在刀背上,应声而碎! “你……”她明明不是本体,君墨为什么能刺伤她? 他抬起头看着她,目光怨毒彻骨!“师尊知不知道,我兄长已经死在师尊的胡作非为和无动于衷之下,知不知道他因为你被追杀,最后死在了别人手里?!而你仍不顾一切,抛弃所有,为你期盼的美好生活,罔顾他人生死永隔!” 如果不是星魂折磨他的时候告诉他一切,他或许会一直幻想着兄长离开阴阳家,还逍遥自在的活着! “你以为你的兄长还好好的活在人世吗,你以为他当年求月神救命就能大难不死吗?你的兄长——君奕其实在十二年前求月神救命的那天,就被月神杀了,他根本连阴阳家的门都没有踏出半步。只是最后为了你,他求月神瞒下了他的死讯。也就只有你,还会愚蠢的以为,他还活着。” 星魂的话一句句鲜血淋漓的刺进他心头肉里。 他是孤儿。 他从小被君奕带大,在阴阳家成长,没有多少快乐。 他只有君奕一个亲人。 偏偏唯一的亲人被所有人推上绝路。 易骨的后遗症发作,君墨目眦欲裂,丢下手里的袖刀,践碎四分五裂的玉玲珑,扶着冰冷的墙,踉跄走出暗道。 焱妃捂着左臂上没有流血的伤口,目送他走出去。 东皇太一转移关押她的地方,位置比之以前更隐秘,乐瑾短时间内没办法找到她,就只能她去找乐瑾。女儿与君墨之间不需要衡量,孰轻孰重显而易见,她不可能为了一个君墨损耗太多元气。 她还有更紧要的事情。 君墨想到什么,在被豁然开朗的光吞噬前,回头对焱妃笑了笑,“师尊也许还不知道那柄刀为何能砍伤你,那把刀是月神大人给弟子的,上面施有咒印,正好是你功法的克星。” 就算她被砍了一刀,看着没什么大碍,实则本体早已元气大伤,心脉受损。 那把刀,以及那把刀所带来的铩骨之痛,是月神还给十二年前的长姐的。 此后的无能为力,彻夜挣扎之苦,才是送给焱妃的。 焱妃消失之际,看见了一个人。 那人穿着海蓝色的衣裳,站在有微光的地方淡漠的看着她。 这是她和月神相隔十二年,真正意义上的相见。 君墨被易骨术反噬,命数将尽,自知没有能力对付两人,孑然一身消失在暗道口。 月神对焱妃轻道:“被善待的人伤害,你感觉到痛了吗?君墨,不过是这个惊蛰时节的开始而已。” “东皇阁下说,也许囚禁在阴阳家不适合你,他决定将你押去桑海蜃楼里的樱狱,在那里,或许你会离你的女儿更近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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