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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神压抑怒气,“星魂大人,你非要和我作对?!”  星魂不否认,脸上笑意邪气又恶劣。  他和这个老女人,什么时候没有作过对?  等着吧,等着他对阴阳家失去最后的耐心,对阴阳家严防紧守的秘密失去兴趣,他会让他们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作对!  在护法殿书房外面一直磨蹭的九原听不到里面的声音,焦急成老妈子。  星魂大人你敢拿出一点对祭祀大人温顺的态度,对月神大人吗?  你确定你们不会打起来?  天作证他真的不想进去作死,他还只是个弟子,人生才刚刚起步,为什么祭祀大人一定要这样惩罚他?  九原心里默默数了个九百九十九,心一横,气势汹涌,昂首挺胸的推开门,说:“月神大人您不要理会星魂大人,星魂大人这几天心情不好,经常说些有的没的,您还是快点去找千泷公主吧。”  星魂和月神冰冷的视线齐齐看向他。  九原立刻就萎了。  嘤嘤嘤,要不是祭祀大人说了几句话他觉得挺有道理的,他也不敢这样的啊,求放过!  星魂沉着脸说:“月神大人听到了,还不去找吗?”  “多谢星魂大人对千泷手下留情。”月神何等精明,从九原的话里听出什么,也不再多说些什么,转身离开护法殿。  鲜血染脏月神精致的裙摆,她冷清的穿过重重琼宇回廊,目光冷浅,却不怎么平静,几步间就踏碎这里的幻境。  多少年没有如此狼狈过,让她不期然的恍惚起来。  作为阴阳家能预知未来,占星天赋近妖,功力深不可测的大巫,似乎所有人的认知里,她就是应该极其嗜爱星云轨迹,卜卦之术。  不过事实却恰恰相反,她不喜天上高不可触及的冷月,反感夜空璀璨的繁星,冷漠于推算天之大势。月神这个封号,不过是当年长姐期望她成长,她又不愿辜负的结果。  从此以后,月神就是相随她一世,此生无法结束的狼狈。  长廊旁的花地里,一株清丽的月季招展花瓣,迎着和煕的阳光,在姬如千泷的小手下,悄悄的颤动。  姬如吃惊的松开手,回头看见月神朝她走过来。  她最近还在思考月神说那个喜欢穿红衣的姑娘死了的事情。怎么死了?她的心莫名其妙的好难受,像有针在扎。  看着姬如与焱妃相似的五官,月神恍然未觉的捏紧右手,想着那年清秋,她近乎哀求的阻止焱妃,却被一剑铩骨。  那是焱妃给她的第二次狼狈。  月神轻轻的叫了一声:“千泷。”  姬如迷惑不解的看着她,诧异的惊住,“怎么会这样?”  月神右手满是殷红的鲜血,废了自己一成功力,脸色不是太好。  这是她为了焱妃的女儿,第三次狼狈。  月神抬起干净的左手牵起姬如,耐心浅淡的说:“以后我不在的时候,你要注意你身边的危险,不要轻信任何人。”  姬如不明所以的嗯了声。  星魂终究是看在乐瑾的面上,没有对姬如动手,虽然他非常想杀了这个给乐瑾招来杀身之祸的小鬼。  这边月神找到被亡灵傀儡带走的姬如,结局圆满了,那边九原在星魂的冷眼下,痛觉自己要悲剧了!  “大大人……属下不是有意要说那些话的……”九原腿在发抖。  权势滔天,手段狠毒的国师大人手撑着额角,轻轻的看了他一眼。  九原腿抖得更厉害,“实在是这个时候月神大人不能得罪,祭祀大人伤还没有好,月神大人那边又多了一个千泷公主,撕破脸皮,对彼此都不利。”  星魂危险的反问:“我需要你来告诉我这些?”  他留九原在身边,是用来打杂的,不是给他出谋划策的。  “属下不敢。”对上这个乖张妖戾的国师大人,九原给跪了。  “谁让你说的这些话?”  什么他最近心情不好,经常说些有的没有,一听就是乐瑾那个女人的口气。  “是祭祀大人。”  九原突然被乐瑾召见的时候,也是措手不及,还以为她要留什么临终遗言,差点把他吓哭。结果乐瑾吓够他了,让他过来看住星魂,不要让星魂和月神打起来。  总而言之,九原今天一直处在满满的惊吓中。  九原偷偷看了眼星魂,觉得他大人的脸色很正常,试探性的问:“大人,属下是不是可以下去了?”  星魂弯了弯唇角,说了一个字。  最后,九原以一种滚的速度火速离开护法殿。  ……  乐瑾掉落悬崖,伤势过重,被星魂救回去,至今情况不见好转。  嬴妁华拿着诗书经册,扶苏的太傅在旁谆谆教诲,她心里却想着小瑾的情况。  小瑾的体质特殊,受一点点伤都要好几个月才愈合得了。听说星魂找到小瑾的时候,小瑾已经快要死了,什么样的伤才算得上是快要死了?那样的重伤小瑾是不是已经无力承受?  只要一想到小瑾无力承受,嬴妁华就全身不舒服,从心里到脑子,全部剧痛得厉害。  明知阴阳家危险,她当时怎么就会让乐瑾成了大秦祭祀呢?嬴妁华怔怔的看着卷竹上密密麻麻的小篆,模糊的字体难入她的眼。  嬴妁华跟随扶苏学习礼乐诗经,正逢桑海多事之秋,扶苏身在桑海,安排妁华这个小妹暂时在太傅身边学习。  自从上次她一把火烧了露华宫,置身火海,阳滋公主不知道为什么,在子婴病情有所好转后,经常出现在嬴妁华面前。甚至,还在秦始皇面前说要当嬴妁华的伴读。  嬴妁华前几天暗骂她有病,没给过她好脸色,这两天却恍恍惚惚,看着什么就发呆。  阳滋趁着太傅不注意,用书遮住脸,忍不住偷看嬴妁华。  她家小皇妹正襟危坐,上次那场大火在她额头上留下消磨不掉的疤痕,每每让阳滋想起来就彻夜难以安心。  嬴妁华正在低头看书,阳滋看不见她的神色。阳光从轩窗倾泻进来,照在妁华的脸上,一串串晶莹的水光在空气里划过。  阳滋一愣,“皇妹……”  她嚣张跋扈,任性妄为,被困在火海里连死都不在乎的小皇妹是在哭吗?  太傅的声音戛然而止,看向下面搞小动作的坏学生,没想到竟然是一向知书达礼的阳滋公主。  “阳滋公主可是有疑问?”  阳滋压了压嗓子,小声说:“太傅,我皇妹不舒服。”  嬴妁华回神,摸摸自己的脸,才发觉自己竟然满脸泪痕。  太傅叹气:“妁华公主大伤初愈,身体既然不适,今天就到这里吧,阳滋公主可要为妁华公主找太医?”  当然要!阳滋还没有说出口,嬴妁华抓住她,“没事,我不需要。”  “可是……”  嬴妁华执拗说:“我很好。”  “还请妁华公主保重身体。”太傅也不多说什么,收拾东西退身下去。  太傅一走,阳滋立刻大声道:“你哭什么?是不是身体不舒服,为什么不传太医?”  “跟你没关系。”嬴妁华松开她的手,起身离开。  阳滋小跑跟在嬴妁华身后,“我是你皇姐,你不舒服就对我说。”  又来了,这句话嬴妁华最近已经听出茧子了,烦不烦?!  嬴妁华转身烦不胜烦的看着她,“你到底烦不烦!你那满腔内疚可怜之心没处发泄,就去找你的子婴堂哥,不要跟着我!”  阳滋早习惯嬴妁华对她的恶劣态度,但还是忍不住委屈。  这个皇妹就像个刺猬一样,把自己紧紧的圈起来,无论是对她好还是对她坏的人,都会被刺得鲜血淋漓。  阳滋难堪得进退不得,嬴妁华拂袖就走。  那夜被烈火烧伤的肌肤隐隐作痛,嬴妁华摸了摸额头上的伤疤,想起胡亥在自己面前愤怒的叫嚣。  她不知道秦始皇找胡亥说了些什么,那晚胡亥疯了般砸烂他小心翼翼珍藏许久的书籍,阴测测的告诉她:  “你为了那个大秦祭祀要发疯杀死自己,还要连累我,离开我和母妃吗?嬴妁华,你记住你的选择,我会让你后悔的!”  “你会后悔的!”  她确实后悔了,后悔没有跟小瑾学习巫术,没有能力阻止胡亥,他竟然派人去追杀小瑾!  嬴妁华死死握紧拳头,一腔怒火无处发泄,压抑在心底,快要疯魔。  她站在这个国家权利最顶端的地方,站在这个叫做家的地方,从此孤家寡人,再无快乐。她小心翼翼紧紧拽在手心里的最后一缕温度,为什么总有人要来剥夺,为什么胡亥非要逼她,把她逼上绝路,让她别无选择!  她蹲在无人注意的角落,疼得瑟瑟发抖,无声舔舐心伤。  春季清澈的阳光穿过宫墙外老树的树隙,洒落在她身上,单薄的身影看起来悲戚又孤独。  青年男子坐在老树上,突然闯进他视野的宫装女子吸引了他的注意,她倔强的不肯流露心中真实的情绪,明明痛苦难过,非要蹩脚的伪装得若无其事。  看久了,男子忍不住出声问她:“喂,你在哭吗?”  嬴妁华身体僵住,没想到居然有人,她立马挂起高高在上的公主面具,寻声道:“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在哭!”  “不是你在哭吗?可能我听错了,也许是别的人在哭。”男子闲坐在树梢道,漂亮的眼睛被阳光染成淡淡的金色。  嬴妁华看清他的脸,愣在落落暖阳下。  他有一张极其漂亮的脸,俊美的容颜比女子还要惊艳动人,没有一丝瑕疵。他的眼睛干净清晰,不染纤尘,是嬴妁华见过最圣洁美丽的神色,像极了乐瑾。  他,像极了乐瑾。  男子微微抬头,坐在树上仰望蓝天,泼墨般的发丝轻然垂下。  她蹲在角落里,怔怔的看着他。  “你是不是也把重要的东西弄丢了,找不回来?”很久以后,他垂眸看向蹲在地上的她,说:  “如果你也很想找回来,也很难过的话,我或许可以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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