崎岖的山谷笼罩在一片雾气之中,黄金火骑兵暗夜出动,部队行到山谷处被什么拦住,突然停止不动。 蒙恬收紧缰绳,朗声问前面开路的士兵:“怎么回事,为什么停下来?” 正停在山谷中央,为这整个部队开路的士兵在弥漫的雾气中,看到一个人影,下意识握紧配剑,谨慎的禀告说:“将军,山谷前方好像有动静。” “派人前去一探。” 雾气越来越重,平稳行驶的马车蓦地停下,一阵马鸣刀现的刺耳声和士兵的惊呼声相继而来。 墨家的人来了。 星魂抬眼见乐瑾一眨不眨的盯着他手中的墨家弟子,不由得额角一跳,松手扔开阿忠。 乐瑾还在想读心术叠加上阴阳傀儡术会不会把人变成白痴,这个墨家弟子看起来很不妙啊,昏迷不醒的阿忠就已经失去重心,向她倒来。 星魂冷眼拉了下她,乐瑾侧过身子,阿忠直接倒在她脚边。 乐瑾回过神来,瞅了眼马蹄声乱的外面,“那个人……好像是剑圣盖聂。” 正巧,蒙恬与人对话的声音一字不落的传进星魂的耳中。 “盖聂!你蒙受皇帝陛下重恩有加,居然背信弃义、叛逃离国,还对帝国军队发动袭击!” 蒙恬眼里充斥起怒火。 盖聂挡在黄金火骑兵队之前,握着一把剑平静的说:“他们挡住了我的去路,我不喜欢杀戮,前进还是后退,生死全凭蒙将军一念而定。” 蒙恬不由大笑,“盖聂,你虽然是帝国第一剑士,但是也未免太过狂妄了!居然敢用一人之力,威胁帝国铁骑全军的生死!今天你所面对的黄金火骑兵是帝国精锐中的王牌,岂是残月谷的龙虎奇兵可比?” “盖聂无力对抗全军,但是,在乱军中取上将首级,还是有相当把握。” 我蒙恬率领的黄金火骑兵竟然被一介剑士阻挡,岂不是被全天下人耻笑!蒙恬冷下神色,拔剑下令:“全军听令!此人是帝国头号通缉要犯,如果斩获他的头颅,赏金是……” 盖聂手里的剑划起犀利的剑风,整个人化成一道流光。 士兵拉住战马大声惊呼:“将军小心!” 受惊的战马扬起前腿嘶鸣,蒙恬拉缰绳的间隙,一柄削尖的木剑已经抵在他脖子上。 “你还有一次机会发布军令,如果选错的话,有可能是你人生的最后一次。” 蒙恬古怪一笑,“真的吗?我不太相信你能杀了我。” 深蓝色的气刃疾速化成流影砍在盖聂的木剑上,蒙恬趁机挥剑与盖聂分开。 乐瑾只觉身边的星魂像一道鬼影,忽然就不见踪迹。 凄冷的杀意弥漫在黄金火骑兵之间,乐瑾指尖凝起青色的气刃,毫不手软的砍向右侧,无声无息潜进马车的人影来不及抓住阿忠,立刻滚到一侧。 唯一能照明的夜明珠被乐瑾瞬发的内力震碎,掉到不知道哪个犄角旮旯里。 破碎的幽光透过马车缝隙,四面八方流泻的光线比之前更加暗淡。 阴暗中,乐瑾脚边的阿忠被人拽离了一分,拉动的痕迹不明显,乐瑾敏锐的一气刃虚砍在阿忠身上,惊得来人不得不罢手。 马车内的车间比较狭窄,乐瑾施展不开收脚,裹着内力的一掌直接打向来人。 盗跖在马车里躲闪不及,硬生生接下乐瑾一掌,压下喉间血腥,“果然是你,大秦祭祀!” 一个大秦祭祀,从盗跖嘴里生冷的咬出来,盗跖也不知道此时的自己是恨意多一点还是失望多一点。 乐瑾借着夜明珠微弱的光芒,看清来人的脸孔,“墨家盗跖。” 一眼就认出他。 墨家盗跖。 墨家……盗跖。 机关城覆灭后的很多时候,盗跖经常会和雪女他们一样,在最平静之初,在时况最艰难之时,想起他们弄丢的,最安静的乐瑾,想起小姑娘坐在山腰栏杆上明媚的微笑。 身边是万丈深渊,脚下流云翻涌,她毫不在意的回头弯起秀气的眼,朝每一个人露出同样干净温吞的笑。 她会在最无聊的时候,踩在栏杆上奔跑,绯色的衣袂在风中飘起的幅度,如她的性子一般温顺柔软。 后来机关城大乱,被人遗忘的她不见了。 那一缕在蔚蓝高远的苍穹下,比世界还明媚的颜色被他们弄丢了。 盗跖是这么认为的。 他们把乐瑾弄丢了。 他最内疚最不安的时候,曾经偷偷跑出去找过她,在最步履维艰的时刻,拼命去能去的地方找,找得很辛苦,就像全世界没有这个人了,却还要找一样。 墨家没有放弃乐瑾,哪怕她只是一个忽然出现的陌生小姑娘。 只是后来他缩在无人的树荫里,看见陪在李斯身边,拜访小圣贤庄的她,全世界都颠倒过来,失去最先坚持的模样。 墨家没有放弃她又能怎么样,他们冒着危险拼命找她又能怎样? 她站在毁掉机关城的凶手身边,没有笑容,却比笑的时候更纯粹真实。 为什么? 乐瑾,为什么? 你们离开小圣贤庄暗中杀死的墨家弟子对你好过啊,你还对他笑过!你分明就知道你身边的人杀了这个对你好过的人,你却当做什么也没有察觉,甚至比在墨家的时候更认真! 你的笑就这么不值钱吗? 墨家对你好过的人,就这么不值钱吗? 人命,就这么不值钱吗?! “为什么?姒乐瑾!”盗跖握紧拳头,一口白牙咬得生疼,“为什么这样!” 为什么! 盗跖愤怒的质问。 墨家待她不薄,墨家因为地形图被偷,死了近半的弟子,盗跖却什么也说不出来,连奸细这两个字也说不出口。他怕一旦说出口,对这个喜欢过的小妹妹,就再也不能有一丝期盼。 面对盗跖的质问,乐瑾气息不变,坐在狭窄阴暗的马车里,沉静依旧。 用气刃砍阿忠的时候,她也这副模样。 这才是真正的,盗跖见过的,最凉薄的人! “你偏想知道答案,那我也只能说,敌我之间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乐瑾清浅的声音回荡在马车里。 不太敞亮的空间里,比九天之上的明月还要清冷的目光没有太多凉意,却让盗跖感到比寒冰更刺骨的冷意。 敌我之间,没有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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