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龙七宿承载着一个王朝的气运。 到底何为气运? 用几位盛名天下的智者的话来说,天地万物充斥着一团无形的“气”,它影响着昼夜的更替,四时的变幻,万物的枯荣,影响着一个王朝的兴衰,是天地间的必然发展规律。 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 气盛,则国兴;气衰,则国亡。 此所谓气运。 乐瑾第一次听人说起苍龙七宿的神秘,猜测过它可能是绝世高手留下的功法,可能是一本能指挥千军万马;的兵书,也可能是某个秘密宝藏的钥匙,独独没有想到它会是玄之又玄的王朝气运。 诚然,一旦有人解开苍龙七宿,气运加身,受天道庇佑,掌控天下开辟一个王朝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这也是苍龙七宿的秘密只在七国继承人之间口口相传的原因。 焱妃知道这一流传了千年的辛谜的时候,正值燕国兵败灭亡。 燕丹眼看颓势无法扭转,密谋行刺嬴政的事情牵连妻女,不得不抛妻弃子,离家出走以求保全她们。他又担心嬴政不肯轻易放过她们,走前留书一封给焱妃,把苍龙七宿的秘密仔仔细细告诉焱妃,如果嬴政要杀她们,可以用燕国的宿盒交换她和月儿的性命。 只是他没有料到,不肯放过她们的何止嬴政,还有一个阴阳家。 东皇太一亲自来韩宫抓捕她,听说月神也来了,她只能吩咐女医端木蓉带着月儿逃,独自面对师父和妹妹。 被囚禁在冰狱的那段时间,她吃了很多苦头,当初为了帮阴阳家破解苍龙七宿的秘密,她失去了一个妹妹,自然死咬着牙不肯让东皇太一如愿以偿。 东皇太一是什么人,他统率阴阳家几十年,多的是手段达到自己的目的。 神物有灵性,多择有缘人。东皇太一功力虽强,却与苍龙七宿无缘,即使得到了宿盒也无大用,所以他培养焱妃和月神为他所用,为他破解苍龙七宿。 月神解不开苍龙七宿,他就将注意力放在了焱妃的女儿身上。 姬姓的孩子在占星术上拥有与生俱来的天赋,焱妃在高月小的时候就有意无意的培养高月,东皇太一和月神便看中了高月这点。 “咳咳……”焱妃右手握起拳头,抵着红唇,削瘦的肩微微颤动,强忍着喉咙间的异样感。 乐瑾端起雪女走前留下的药碗,放鼻子下闻了闻,又看焱妃病态的模样实在撑不了多久,她从怀中拿出一个小巧精致的药瓶,抖出小半瓶粉末状的药,溶于药汤中。 “喏,先把药喝了。” 焱妃没有伸手接,“你放了什么?” “一种足够你苟延残喘好几年的药。” 乐瑾好肉疼。 这药粉是从神药华笙枝里提炼出来的,她只有这一点点,用完就没了。 焱妃端着碗一饮而尽。 喉咙中弥漫着苦涩的药味。 喝完药,焱妃面色虽不见好转,喉咙却舒服了不少。 “有没有好点?”乐瑾象征性的问。 “好多了。” “那你继续接着刚才的说吧。” 焱妃无奈嘲想道,你还真毫不掩饰自己“好心”给药的企图啊。 “一些人以为苍龙七宿传承了一千年,却不知它的来历得追溯到两千年前的大禹时期。” 禹是夏朝的第一任王,他将天下划为九州,各州官吏贡上九州之金,禹吩咐人铸成九鼎,鼎面绘有各州灵韵,又请巫师参照九州的阴阳属性铸造完成,分别为六阴三阳九个鼎。 九鼎乃九州气运所在,被视作国运的象征,先后历经夏商周三个朝代,后来在诸国列侯的战火中消失匿迹。 焱妃吐了郁气,道:“而这宿盒内承载的气运,就是禹王九鼎所系的九州气运。” 乐瑾惊讶道:“九鼎是身系气运的神物,与气运生生相息。一般来说,容器损,气运衰,怎么会完好无损的存于宿盒中?” “道理是这个道理,不过神物多择有缘人,遇到它选定的人,它会出现奇异的现象。” 乐瑾问:“那,那个有本事将气运转移进宿盒中的有缘人是谁?” “武王姬发的父亲——周文王。” 周文王是个擅长占卜的奇人。 彼时纣王无道,商朝气数渐微,周文王大儿子惨死在纣王手中,他本人又被纣王囚禁在朝歌。这种清苦的状态一直延续到他拘演周易窥见天机,得知商王大势已去。 周文王秘密召集匠人,用九鼎的角料,辅以东方青龙七宿铸造出七个与九鼎同源的宿盒,根据音律对应的五行之理将九鼎气运抽离封印进宿盒中。 解开苍龙七宿封印的钥匙,是一曲歌谣,依照五音所对应的五行,按动宿盒的活角,便能开启苍龙七宿。 “文王此举虽然怪诞,却是顺应天命而为之,因此最终告成。周朝建立没多久,文王将宿盒赠赏给七个亲信诸侯,想笼络诸侯巩固周朝百年后的统治,那七个诸侯王就是如今七国王室的先祖。” 可惜人心易变,没有永远的忠诚。 强大起来的诸侯国一步步推到了周王室。 “文王去世的前一年,他担心后世无人能解苍龙七宿,又唯恐奸人得到苍龙七宿,便给周王室留下了一个音盒,苍龙七宿的钥匙就藏在音盒中。” 只有精通占星术的姬姓后人,才有万分之一的机遇找到那柄正确的钥匙。 音盒传了几百年,经不住时光腐蚀,变成残灰。 幻音宝盒便是音盒的雏形。 昔年阴阳家祖师爷邹衍游历诸国,深钻周易和阴阳五行,经一个周王室后人口中描绘的模样,请工匠花了十几年的时间才打造而成的。 能将幻音宝盒做出来,可见邹衍是个经天纬地之才,如果当时文王留下来的音盒还在,破解苍龙七宿必然难不住邹衍。 说完了这些,焱妃露出的疲惫之态,发间依稀可见银丝。 “你先休息再说吧,我不打扰你了。” “月儿的事……” “我会看着办的。” 得到乐瑾的保证,悬在心头的巨石有了着落,焱妃稍微轻松了些。 她原本没有多大的把握说服乐瑾出手相助。 乐瑾走时顺道关了门,室内檀香缭绕,一片清寂。 一个白发青衫女子突然现身于房间中,撩动佩剑末端衔接的拂尘,坐在床边看着焱妃,寻问:“她愿意帮你了?” 焱妃抬眸,见是道家天宗的晓梦大师,说:“她会试试看,能不能解除月儿身上的易魂法就看月儿以后的造化了。” 晓梦对生死看得很淡,她也不想多谈,问晓梦:“你们那里怎么样了?” “星魂这人极其谨慎狡诈,并不愿与你们墨家合作,你们若想联合他对付东皇太一,很难。” 道家天宗超然世外,很少插手凡俗之事。 前些日子逍遥子破天荒的主动找晓梦,晓梦本不愿与墨家“同流合污”,奈何逍遥子劝说天宗门中退隐的长辈,那前辈与盖聂曾有一碗酒的友谊,唤她来搭把手而已。 “无碍,只要乐瑾还在这儿,星魂也走不了,且到那时再说。” 晓梦深深的看了焱妃一眼,许是觉得眼前这女子心思太重,为了女儿无后顾之忧费尽心思,她接触过的阴阳家之人都有戾气。 反倒刚才离去的红裳姑娘平和一些。 …… 乐瑾在东院的院子外遇见了孤身一人的高月。 她半蹲在院门外数墙角的蚂蚁,一边等着乐瑾,一见乐瑾出来,她立刻站起来。 乐瑾不解其意,故而问:“你在等我?” 被雪女姐姐带出来后,高月确实一直藏在这里等乐瑾,有些事情她想和乐瑾说清楚。 “我不知道几位前辈昨天会出现在那里。” 她甚至不知道母妃为何要以威胁的方式请乐瑾来墨家藏身之地。 乐瑾揉揉高月的头顶,小小的欣慰高月没像星魂和荆天明那样“蹭蹭蹭”的长个子,“月儿,就算你先前知道,我也不会怪你的。” 因为她根本不在意。 “我只是不想让人误会我耍阴招。”高月拿开头顶上的手,小退一步表立场,“雪女姐姐告诉我,机关城毁了之后,你又与秦兵围剿过他们。” “是有这件事。”差一点就能杀了他们,结果功败垂成,乐瑾当时还有点可惜错失了良机。 高月低头盯着自己的脚尖,声音小小的:“谢谢你在阴阳家对我的照顾。” 她再也不愿回忆那段黑暗的日子,哪怕乐瑾曾让她感受到一丁点的温暖。 乐瑾弯眸,笑意浅浅,“不客气。” 高月完全可以当她是看不惯月神欺负小孩子,谁叫月神老和她过不去。 焱妃身体不好,身旁离不开人,高月担心母妃没人照顾,不再与乐瑾多说,回去照顾母妃。 乐瑾明显感受到,经历无数事后,高月真的长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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