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把震威将军的三公子丢进池里泡了两个时辰,清苑在京城迅速又火了一把。曾亲眼见证全过程的人口口相传,很快权贵们就把这件事探听得一清二楚。 林三公子向华阳郡主表白心意撂下大话,却没能做到郡主的要求,惹得不满,所以被浸了个透心凉。 丢脸最多的自然是林三,对于清苑,旁人明着不敢说什么,暗地褒贬皆有。有人觉得她盛气凌人无世家雅量,亦有人觉得她爱憎分明、性情果断,十分欣赏。 不管旁人想什么,清苑着实被林三搅了兴致,接下来几日都没再去书院。 陆瑜近日忙得很,还是在老夫人口中得知此事,他在位上想了会儿,一笑,“不愧是我女儿。” 本等着他训斥的老夫人胸口一堵,差点儿没顺过气,忙喝口茶,“王爷,清苑毕竟是姑娘家,脾性如此烈可不好。她已经及笄,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以后要如何与夫君和公婆相处?” 陆瑜理所当然,“我的女儿还需要顺着他人心意、侍奉公婆吗?她想做什么、喜欢什么随心就好,难道还需要顾忌什么?” 老夫人语噎,并不敢直接争论。她不是陆瑜生母,是老王爷续娶的继室。 老夫人嫁到王府时老王爷都四十多了,那时陆瑜已然成人,她便是想做什么也来不及。何况老王爷逝世前也没给她留下一儿半女,如今她只能倚仗这个继子。 女儿是陆瑜的逆鳞,老夫人不欲触怒他,柔声细气,“我不过是提醒王爷,担心清苑在京城的名声。既然王爷心中有主意,我也就放心了。” “母亲多虑。”陆瑜语气一直很温和,看着孝顺又好说话,老夫人正是被他这种外表所惑,觉得对方真心把自己当成了半个母亲。 胆子一起,她忍不住道:“临儿刚出仕,忙碌得很。我一人在府中无人陪伴很是寂寞,想寻个人来陪我,王爷觉得可行?” “看来母亲已经有了人选。” “嗯。”老夫人颔首,“是我族中的一个小姑娘,唤我一声姑祖母,也是刚及笄,正是天真可爱的时候。有她常伴膝下,想来王府也能多些欢声笑语。” 老夫人说话实在不高明,先提府中只有陆临会陪她暗喻清苑不孝,后又搬出侄孙女对比,句句试图打压清苑。 陆瑜怎会听不出来,他眉头都未动一下,应下了这件事转身就走。 老夫人正在屋内开心时,陆瑜对阿深摇头,“我着实高看了她,阿深,让管家把账簿册印都收回来,不必劳烦老夫人操持府务了。” 宣平王府不怕养个闲人,但陆瑜想着要让人做些什么,府务繁杂又劳累,他不想麻烦女儿,自己更嫌无趣,就交给了老夫人,说来也是名正言顺。 可惜老夫人并不聪明,从未能真正领会他的意思,这次竟还试图在他的面前挑拨离间。 清苑是他唯一的女儿,而她不过是他爹年纪大了想找个人陪寻来的玩意,后者竟妄想与前者比肩。 这么蠢,陆瑜有点担心府务会被老夫人弄得乌烟瘴气,还是自己人累些算了。 一度十日,转眼便是藩王进京和地方官员进京述职的日子。 两位藩王特意选在地方官员进京的这日,想的便是灭陆瑜威风。 宣平王府在京城树大根深、积威已久,即便与其不对付,京城那些世家也不会轻易招惹。 从此处不好下手,两位藩王便想到了迂回路线。 你不是要树威吗?不是想要趁机收拢人心吗?我们这次坚决不给你面子,看你怎么下台! 然而他们算到一切,甚至提前写好了该说的话,想好了姿势,前来迎接他们的人中居然没有宣平王。 居、然、没、来。梁王、豫王咬牙切齿,身为实际上的摄政王,宣平王居然敢无视他们,就派这两个小子来糊弄他们! “两个小子”承恩公&礼郡王:…… 礼郡王咳了咳,“一路劳顿,我看两位皇叔也累了,不如先去寒舍歇息?” 作为一个府中无长辈无妻女的小辈,礼郡王在承恩公的威逼利诱下,不得不献出了自己府邸作为待客之处。 可惜梁王他们并不给他面子,礼郡王的父亲是先帝最小的兄弟,也是当初最受宠的皇子。梁王豫王儿时在宫中备受冷待,怎么可能对这位侄子有好感。 若非在先帝即位时他们出了大力,让先帝感激之下封王又赐领地,他们此时地位还不定如何。 豫王气得胡子发颤,“陆瑜那小子呢?叫他来见本王!” 礼郡王被赐了个“礼”字,自有其缘由,只见他笑了笑,丰神俊朗,就是不答话。 承恩公上前一步,“宣平王此时正接见各地总督、巡抚,豫王有事不必急,明日便是您二位的接风洗尘宴。” 这话回了不如不回,豫王明显被刺激得更厉害,先见了那群地方官,却不来迎接他们,不就是赤|裸裸的轻视! 见这情形,承恩公与礼郡王不约而同移开目光,心道王爷所言不错,豫王瞪眼的模样真的很可怕。 一青年上前,凑耳与豫王说了几句,豫王怒火渐渐平息,“裕儿说得不错,老六,不急,我们就等明日,看陆瑜怎么解释。” 礼郡王看去,青年细长的眼中所含光芒叫他顿生反感。他知道这位是豫王最受宠的三子刘裕,与自己论得上堂兄弟,但他并不想唤一声兄长。 刘裕薄唇高鼻,肌肤细腻,俊美中带着一股阴柔之气,与大多数的皇室中人一样,有着副好样貌。 被唤为老六的梁王一脸不耐,急的都是他这二哥,和他有什么关系。 虽然都是来找茬的,但梁王可不喜欢和古怪偏执的二哥待一块儿,含糊点了点头,一副敷衍模样。 礼郡王与承恩公对视一眼,都看到了疑惑,也不知豫王带刘裕进京有何目的。 梁王、豫王一安顿好居所,也没待在屋内歇息,立马派人传话,道想要进宫拜见陛下。 毕竟陛下为新帝,又是他们侄子,倒不奇怪。 礼郡王无奈换了官服,就知道这两位不消停,临走前勾了勾贴身婢女脸蛋,笑道:“待我回来再教你那二字如何写。” “郡王~”婢女羞红脸嗔道,睨来的目光水色盈盈,叫礼郡王心情总算好了些。 皇城今日热闹,引路的小黄门不得停歇,几条长巷都布满了宫人与来往官员。 宫墙再高不过数丈,天空无垠,豫王很容易听到附近几条宫巷官员的议论声,无非在说宣平王美姿仪又好脾性,对各地政务都了如指掌,轻易便指出了问题,亦点拨了他们佳策。 豫王听得愈发烦躁,长鞭一墙,啪的声响回荡,另一边立刻安静下来。 豫王满意了,墙下的官员讷讷不知所然,待马蹄声远了抬头道:“方才那边是何人啊?” 入了宫门还能御马,身份必定不低。 小黄门道:“今日也是梁王、豫王两位王爷进京的日子,想来是他们。” 竟是他们。几个官员惊出一身冷汗,登时明白了何为隔墙有耳、祸从口出。 內侍通报后,刘敏很快出殿迎接二位皇叔,低眉献笑的模样让豫王先哼了声,紧随之,梁王亦不轻不重嗤声。 刘敏甚至还听到豫王嘀咕,“陆瑜那小子倒厉害,不知从哪儿寻来这么个上不得台面的皇子。” 尴尬自不会少,羞恼更多。 自想通后的十多日来,刘敏深深体会了当一个皇帝的好处,那就是其他人即便内心再瞧不起你,面对你也得俯首称臣,下跪作揖,更遑论那些数不尽的金银珠宝、珍馐美食、绝色佳人…… 几乎是没有他得不到,只有想不到。 习惯了这样的日子,陡然来个不给面子的两位藩王,刘敏心中不悦,已经不大期待两位皇叔的到来。 刘裕侧耳又劝几句,豫王不情不愿扯出笑脸,“本王担心多日,日夜兼程赶来,如今看到陛下无恙,总算放心了。” “皇叔……”刘敏似有感动,被豫王上前一步握住了手。 很快,叔侄兄弟几个就在这小殿内好生叙了番“旧”,说到动情处,几乎抱在一起痛哭。 暗处听壁角的人胃里直抽抽,听他们的话,还当王爷怎么欺负他们这些皇室小可怜了呢。 两王不着痕迹地从刘敏口中套了好些有关宣平王的话,边安抚边出主意,听得刘敏连连点头,“两位皇叔深得朕心,有宣平王在,朕确实不敢有所作为。” “宣平王势大,此事得从长计议,陛下暂时不用担心。”梁王缓道,“眼下,却有一事是陛下能做的。” “什么事?皇叔尽管说。” 梁王语带试探,看了眼刘敏,“向宣平王求取其女,华阳郡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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