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园

云瑞也不知为何，每次见着清苑就紧张得手足无措、脑袋发热，晕头转向不知说什么才好。　　　　他并非对男女之情一无所知，也不是从未见过美人，毕竟身为纨绔总会耳濡目染。以往府中有漂亮的婢子试图勾、引他，都被他直接无视或不懂风情所气哭，可从在江南见到面前人的第一眼起，他就全然不是自己了。　　　　厅中陷入寂静，承恩公无论如何都想不出为何儿子看着就好像对华阳郡主情根深种的模样，明明才没见几面吧？他摸摸短须打破尴尬，“郡主与我儿原来早在书院就见过，看来挺有缘。”　　　　云嘉望向他处，并不想告诉爹那日弟弟做了什么。　　　　实在很丢脸。　　　　清苑似终于忆起，微微弯起的眸在云瑞眼中好像夜空明月般姣美，她轻声而缓慢道：“原来那日坐在我身旁的……姑娘，是公子你。”　　　　无意识“啊”了声，云瑞眨眼，眼神直愣愣，没出息的模样让承恩公恨不得当场把儿子拎回去。　　　　之前还嚷嚷死活不要宣平王的女儿呢，现在怕是给人家做上门女婿都心甘情愿了吧？　　　　养大的猪会拱小白菜了，想拱的还是最珍稀的那颗玉白菜，承恩公心情复杂难辨。　　　　清苑又道：“公子很有些眼熟，是不是之前在江南那边时就见过？”　　　　开始叙旧了。承恩公掀开茶盖想喝口水，却被儿子下一瞬的大叫吓得唇一哆嗦，咕噜就把滚烫的半杯茶吞入，“郡主都记起来了！“　　　　记起就记起，想烫死你老子啊！碍于在宣平王府，承恩公不好教训儿子，只好顶着被烫得鲜红的嘴用幽怨又愤懑的眼神看着云瑞，然而全程都没有所谓的父子感应，他被无视了。　　　　陆瑜笑眯眯道：“既然以前就认识，清苑不如带云二公子在府中逛逛？正好我与承恩公和世子有事要谈。”　　　　这话意思就很明显了，清苑不会听不出来。　　　　她微颔首，与云瑞出了厅门，留下三人不时面面相觑，无人看得出陆瑜在想什么，承恩公父子两此时心思都很简单。　　　　希望儿子/弟弟不要犯蠢把事情搞砸就好。　　　　端午佳节，艾叶香气清淡，园中高树也挂了好些五彩丝线与辟邪符。　　　　花楹与风袖落后几步跟随，皆在默默打量这位云二公子。　　　　这便是王爷给郡主看中的夫婿？花楹不确定地想，这人看起来着实不大聪明，每回见了郡主像个傻子似的，郡主会喜欢这样的人吗？　　　　要她来说，怎么也该是那位世子更适合郡主吧？无论容貌身份才识，难道不是更相配吗？　　　　花楹记得，约莫在八、九岁时，郡主是喜欢过承恩公世子的。　　　　承恩公世子少年清贵，矜持而冷淡，容貌俊秀无匹，郡主当时正是极为喜欢其外貌和气度，还一度放言这样的人才能当她未来夫婿，为此都被王爷笑话了番。　　　　可惜没多久……某次赴宴，郡主不经意听见承恩公世子为其祖母献曲，亲自高歌娱亲，之后郡主默然半晌，说了句“太难听了”。　　　　从此再没提过承恩公世子的事。　　　　此时想起这事，花楹不禁想道，也不知这位云二公子的歌喉如何？　　　　云瑞显然不知要让清苑喜欢，还得唱歌好听，不然他早就奔回府先练个八百回合再来献唱。　　　　他正紧张得同手同脚，清苑问一句，他便傻傻答一句，也不会主动打听询问什么。　　　　“公子午时不如留下用膳？”　　　　云瑞忙应了，想起什么脸色微红道：“我……我爹和大哥有时叫我阿慢，郡主叫我云瑞或者小名都行，别……别再这么生疏了。”　　　　“阿慢？”清苑问了句，方知道这具体的字，觉得有趣。　　　　自己是因为生得晚了，有时会被父亲玩笑唤作迟迟，云瑞行事明显风风火火，哪儿和“慢”扯得上干系？　　　　她从善如流，“不知你们中午喜欢什么，现在还能吩咐厨房去做。“　　　　说罢她在云瑞直勾勾的目光下补充了声，“云瑞。”　　　　云瑞舒坦了，虽然叫的不是小名，但名字第一次从心仪女子的口中被唤出，他就觉得动听无比。　　　　老爹给我取的名字怎么就这么好听呢。他美滋滋地想。　　　　清苑侧目，越发觉得云瑞性子可爱。　　　　她没有心仪之人，对未来夫婿也没有过过多想象，因为她对这事着实没其他女子那么重视。　　　　就像戚宁所说，她贵为郡主，并不需要像其他人那样侍奉公婆或对夫君温柔小，更不需要为了稳固家族。她所嫁之人，只要家世人品容貌尚可，能合她意就行。　　　　爹挑选的这位，就让她有几分喜欢。　　　　看着云瑞睁得大大圆润的眼，清苑有点儿手痒，想像摸猫儿般去勾勾他下巴，但这样一来云小瑞定会被吓成小傻子。　　　　两人相处氛围愈发得宜，暗处观察的两人脸色却是复杂多变。　　　　梨衣臭着脸揪花，碎碎念道：“那人生得那么漂亮，娘娘腔，但还是没有梨衣好看，郡主怎么就对他笑得温柔。”　　　　梨衣喜欢的是高大英俊充满男子气概的男子，万分讨厌那种看上去比女子还漂亮的男人，那种她在湘湘园中看得多了，这样的人让她们姑娘家怎么活？　　　　她听说承恩公带着儿子上门提亲了，这才火急火燎地赶来偷看，想知道郡主未来夫婿是什么模样，是不是配得上她。　　　　一见之下，大失所望。　　　　希望郡主不要真看上这人才好。　　　　想罢，梨衣悄悄向旁边瞥，发现那位公子比自己脸色还要黑沉，感觉能随时拔刀。　　　　她不着痕迹离远了些，有些惧怕这人喜怒无常的模样，明明方才两人不小心碰面时还笑得一脸温和，她也认出这人是郡主生辰那晚看见的公子，结果才看了一小会就神情大变。　　　　梨衣认定这人喜欢郡主，心中却没有不悦，反而幸灾乐祸。　　　　她就是这么个性子，自己一人难受就生气，如果有人和她一起难受就高兴。　　　　刘渊并没有梨衣无端猜测得那么生气，但心情难免复杂。　　　　承恩公想和宣平王议亲的事京城差不多都知道，也知道还没成，他才能有机会。　　　　从小到大，刘渊没有对任何女子动过心，他的身体也不会给他这个空暇。但他知道，如果想把一个女子光明正大留在身边，最好的方法便是娶她为妻。　　　　他目的不单纯，只是因为对方可能能缓解或彻底解除他的毒，才有的心思，为此不折手段也会达到。　　　　心知于对方不公，刘渊亦想弥补，他希望能给她一个女子最大的尊重与欢悦。　　　　所以虽然目前并没有真正的男女之情，刘渊也在尽力学那些书本所授内容，其中一招，自然是赠礼讨人欢心。　　　　可惜这招……似乎不怎么奏效。　　　　云瑞明显很喜欢清苑，仅从旁边瞄着，刘渊都看得清清楚楚，相信就站在面前的清苑更有体会。　　　　表弟容貌家世都很不错，虽然是外人眼中的纨绔子弟，但性格其实很不错。　　　　他实在无从判断，自己和表弟，哪位会更讨得清苑欢心。　　　　女人心似水中月镜中花，捉摸不定，了解不透。刘渊总算理解此话真意，幽幽叹了口气。